林婉婉听话地从床帐中伸出皓腕,陈良便将丝帕垫在林婉婉手腕上,开始诊脉。
林婉婉这还是自从可以穿越后第一次生病,也是第一次在古代看医生,很是好奇。
几分钟后,陈良切完脉,抬头问边上候着的鸿雁:「乡君的脸色如何?舌苔如何?你且去看了回某。」
「喏。」
林婉婉在床帐里听了,一声轻笑,懒懒道:「陈医生,我也学医,不在乎这些俗礼,你亲自替我望闻问切一番吧。」
说完径直把床头这一边的床帐撩开,露出了病容。
陈良虽然被林婉婉的行为惊了一下,但他到底年纪大了,看过的贵族女病人多了,其实也到了不必在乎男女大妨的年纪,且也有一些习惯了林婉婉的与众不同,因此立刻就面不改色地投入到望闻问切之中。
最后得出的结论和林婉婉自己诊的差不多,开的方子也是伤寒论里的。
林婉婉又跟陈医师论证了一番自己的情况,然后让他替自己扎了几针后,就赏了钱,送人离开了。
边上伺候的鸿雁等人,虽然觉得娘子在闺房里直接躺着与陈医师说话有些不妥。但是呢,家里林婉婉是家主,她说了算,她们自然不可能多话。
在大唐,女子生病了看病,普通小老百姓是没那么讲究的,正如劳动妇女出门也不必戴幂篱一样。
但贵族之女看病花头就多了,主要看这家家里的家规如何。
一般如诊贵族妇女,不是医生亲自看,是通过女子的亲近之人,问她的脸色、舌苔以及饮食、排泄等等情况。
如果病情很重呢,就躺床上隔帐诊之;如果病情轻呢,就隔帷诊之;而且切脉时也不会直接手碰手,必以薄纱隔着。
整体来说是相当麻烦,属于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不如普通老百姓看病直接,误诊、漏诊概率很高。
若是有懂医的女冠或女医,哪怕她们医术并不高明(因为很难有途径从小好好学习,医学世家也一般传男不传女),也会成为首选,宫里的妃嫔就是这种待遇。
让所谓御医亲自来问诊开药,那除非得到皇帝特别宠爱的,才有可能有此待遇。
无论是从太医署选拔御医,还是从民间征召名医,他们无论是隶属哪个医疗机构,反正真正的服务对象有且只有一个,就是皇帝。
封建社会的女人,哪怕唐朝,也就这地位了。武则天上位后,才会略好一些,但也不多。
待陈良走后,林婉婉躺床上想象了一下长安城的种种,不由叹了口气。只从陈良给自己看病来看,就可以对那里的规矩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啦!
算了,不想了,养病要紧。
林婉婉大被一拉,继续睡觉。感冒这种事,就是吃了药,然后多喝水、多补充维生素,然后多睡觉。
中医只要对证了,那三贴药就能见效,效如桴鼓。
等林婉婉一觉睡醒,身体的酸痛果然好多了,只是仍有些恹恹的。
本来定的今日回林家庄,明日再从林家庄出发乘船去钱塘,但现在因为生病,计划被打乱了。
好在早一天去,晚一天去,其实对林婉婉来说关系也不大,便使了人去码头送信通知萧家。
到了午后,萧翀又来了,这一次林婉婉已经转移到暖阁的贵妃塌上,听萧以熏给她念书了。
萧以熏平时冷冰冰的不爱说话,犹如冰雕雪琢的雕像一样,但是跟林婉婉在一起,她偶尔也能露出少女的活泼来。
在朗朗的读书书中,萧翀经人通报,掀开帘幕走进暖阁。
萧以熏声音倏止,淡漠的瞳孔瞥了萧翀一眼,一声不吭地拿着书离开了,对萧翀
的行礼视而不见。
萧翀亦不以为意,一般人的挑衅行为很难引起他情绪波动,要真惹到他了,他也不会给对方反应的机会。
萧以熏及其侍女退下后,萧翀又摆手示意边上的鸿雁也退下。
鸿雁犹豫了一下,转头去看林婉婉,却见自家主子垂着眼,她心里一动,便躬身退到了外间。
屋内一时分外安静,只剩窗外北风吹动窗棂的声音。
林婉婉的脸颊微微泛红发热,也不知是烧的,还是因为暖阁里的暖气熏的。
半晌后,萧翀脚步轻移,走到林婉婉躺着的贵妃塌前不足一步之处,关心道:「表妹,你怎么样,好些了吗?」
林婉婉心跳忽又变快,心里唾弃自己,就拉紧了毯子盖在脖子下,瓮声瓮气道:「表兄你怎么来了,现在天色还早,你翘班啦?」
萧翀失笑,忽而伸手来探,手背感受了一下林婉婉的额温,英气的剑眉微蹙:「还在烧着。此事怪某,定是昨夜吹风吹多了,某应早些取出披风替你披上。」
林婉婉抬眼看着萧翀明亮的眼眸中那抹自责之色,不由道:「偶尔生一场小病,让身体跟疾病打一架,还能提高体质,没什么的,表兄毋须挂怀。」
萧翀闻言嘴角微扬,好看的眉眼都舒展开来,显然林婉婉稀奇古怪的说法令他忍俊不禁:「表妹总是有许多歪理。」
林婉婉不服道:「我是医师,说的乃是正理,怎么会是歪理呢?」
萧翀看了林婉婉一眼,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取过边几上放着的橘子剥了,递了一瓣至林婉婉嘴边,后者眼眸微微放大,虽张嘴吃了,但脸上的红晕一路烧到耳根。
萧翀的一番动作自然而然,潇洒不羁,反倒把林婉婉这个现代人衬托得扭捏了。
这家伙,太不矜持了吧!
不是古人应该要克己复礼嘛!
这样子给女孩子喂橘子好嘛?!
林婉婉心里羞恼,暗暗腹诽萧翀,后者仿佛会读心术一般,垂眸凝视着她,眼神温柔里带着一丝坚定从容,唤了她一声:「婉婉。」
「嗯?」
「是不是在怪某行为唐突?某只是……情不自禁。」
林婉婉瞳孔震惊,头皮发麻,这这这……这家伙居然还会这样撩人!
妈呀!配上他的完美容颜,简直是乱杀!
她软弱无力地抗议道:「表兄,你不要这么放飞自我,我不习惯。」
萧翀闻言放声长笑,乐不可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