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和萧家不一样,独孤氏和独孤氏也不一样。
萧湘华但凡能跟萧以熏换一换身份,在整个大唐的上流社会的婚姻市场上,她都可以随意挑了。
可惜,她没有萧以熏的身份,她只不过是南兰陵萧氏皇舅房被分出来的旁支,而且还是渐渐落魄的旁支。
嫡系瞎搞株连九族的时候,她有份儿;嫡系飞黄腾达的时候,她就只能仰头看看,命运就是如此不公。
树大需减去多余的枝桠,才能茁壮成长,家族也是一样,集中资源于嫡系,才能保证家族永远在上流社会占据一席之地。
林婉婉不知该如何安慰萧湘华。
萧湘华已经定亲,六礼都完成了三礼,以她的性格和为人处事,也绝不可能再退亲逃婚了。
林婉婉从局外人的角度看,其实独孤頔也未必是良配。
他是长得比王家旁系的那位小郎君俊俏,可是他眼有疾啊!
虽然没有全瞎,可也差不多了。无论如何,那肯定是健健康康的郎君更好吧,所以外貌这块不能算作优势。
最大的优势,就是他身份确实高贵。
身为独孤氏的嫡系子孙,他跟萧家、李家都关系亲近。但是,也因为他眼有疾,他只能当一个闲散贵族子弟,在仕途上他没有指望。
而王家十七岁的小郎君,却还有考科举的希望,不排除以后进入仕途,后来居上。
当然了,独孤頔也可能有暗中的势力。以独孤頔展现出来的手段看,他十分可能是混江湖的。
在整个唐朝历史中,独孤家身份虽尊贵,但权势并不显赫,一直是皇权打压的对象。他们家族后期都是韬光养晦,从背后指点江山。
在明面上,独孤家没有再在正史上掀起什么风浪,比萧家差得远。至于野史传说,这就不好说了,真假难辨。
当年平阳公主在关中打下一片江山,背后支持者里就有独孤家。这是一个惯常喜欢躲在背后搞事情,影响天下局势的门阀。
而萧湘华,明显更适合安安稳稳、岁月静好的生活。
嫁给王家小郎君,离娘家不算太远,而且也算是门当户对,要是选独孤頔,那可就实实在在地高攀。
首先她未必能当上正妻,其次就算勉强以萧家人的身份够上了正妻之位,怕也是日子不好过。
高攀,很累的,又不是现代社会。
而且独孤頔自己在家的日子恐怕都不是顺遂,也许还步履维艰,否则他的眼睛怎么会搞成这样?
林婉婉给他看过眼疾,他的眼睛可不是先天有疾,而是后天受损的。
更别说独孤頔现在都选择离开长安,出来浪迹天涯了,对家能有多少眷恋可想而知。
若不是萧翀把他留在身边当幕僚,这就是一个漂泊的浪子。
在大唐超过二十岁不结婚的人,无论男女,那都不属于循规蹈矩的人了。
嫁给这样的人,又怎会安稳呢?跟萧以薰这种按部就班、清心玉映的闺秀并不是很搭。
哎,不过,感情的事只看利弊就可以的话,林婉婉就是人间清醒了。事实上,她自己都做不到,糊涂着呢。
当晚,林婉婉和萧湘华抵足而眠,通宵长谈。
事已至此,安慰的话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就算是现代,走到订亲这一步后再反悔退婚,也是个难题,更别说大唐了。
就算萧湘华有勇气追求爱情,她退亲也不可能再嫁得进高门世家,更别提是顶级门阀独孤氏了,她只能是下嫁。
所以,爱不爱的不重要,她没有选择。按部就班地成亲过日子,才是她未来的路。
“起码你不是盲婚哑嫁。”
林婉婉只能用这句话安慰她,至少王家那位小郎君的模样她见过,家世很清白,品性和学识也略有了解,这已经算可以了。
先婚后爱,未必就不幸福啊。
就算是现代社会,婚前爱得轰轰烈烈,婚后一地鸡毛的也多得是。
而那些只是因为年纪到了凑合结婚的人,也未必就不幸福。只要双方都有足够的责任心,好好经营婚姻,也能白头偕老。
萧湘华对独孤頔产生感情,可能还是因为在林婉婉那儿日常接触得多了些吧。其他的年轻男子,她也很难接触到。
只有独孤頔因为萧翀跟林婉婉走动得比较频繁,才让萧湘华有接近和了解的机会。
而对于王家小郎君,萧湘华一共也就见过两次面,都还是在林婉婉大办宴席的时候。充其量只是点头之交,那有机会和时间让她了解并喜欢呢!
隔天,县衙的陆盈儿送来帖子,邀请家里的女孩儿去葛仙祠打马球比赛,大家都去了。
萧湘华这一日在马球场上特别地神勇,似乎要把心里的所有抑郁都在一杆杆的马球中,挥出去。
陆盈儿这次没再故意针对林婉婉,没有萧翀在眼前刺激,她对于林婉婉这种有品级的贵女,还算尊重。
陆盈儿也到了要定亲的年纪,但是萧翀这边是没有指望了。
年龄的差距倒不算什么,他们世家之间需要联姻的时候,根本不在乎双方的年龄差,只要地位合适就行。
真正有关系的是萧翀的态度,无论她娘亲如何明示、暗示,萧翀都无动于衷呢!
看来她这位表兄,是真的不愿意被束缚啊。
陆盈儿怅然若失,可惜她没有勇气跑到萧翀面前,直接问他愿意不愿意娶自己。她只能随父母的安排,一边抱着希望等待,一边参加各家族的宴席。
按陆盈儿自己的想法,不能嫁子房表兄,她都不想定亲,她要等着表兄想成亲的时候,想起自己来。
但是父母不由她呀!
她只是略略表示出这样的意思,就被禁足了半月,让她吃足了苦头。要是她也可以像表兄一样,想不成亲就不成亲,想外放就外放,那就好了。
哎,自由真好,想当自由的鸟。
陆盈儿挥出一杆,望着马球朝西方飞去,微微眯了眼睛,视线里忽然出现了令她朝思暮想的那个青衫男子,斜阳在他的身后发着光。
陆盈儿揉揉眼睛,再望过去。
咦!不是错觉,是真的!
陆盈儿再不管马球,一拉缰绳,扬起灿烂的笑脸,朝着场边的人策马而去。
“表兄,你来啦?我在这儿!”
今天三更,剩下两更放中午,等我起床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