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婉终于是无惊无险地自由出宫了,她的投影仪没用上,因为长孙氏忽然高兴地批评她傻,既是和萧家小子私定终身,又有什么不能说的,偏要默默抗旨。
林婉婉一脸震惊,连忙解释,她可不想拖萧翀下水,但长孙氏打断了她,不让解释,说让她回去等好消息便是。
林婉婉一头雾水的出了立政殿,最后还是长乐公主的贴身宫女过来告诉了她原委——萧翀竟然去求李世民赐婚了!
他怎么敢,又怎么能呢!
林婉婉心情复杂,不知道该怎么说。
出宫后,林婉婉坐着李丽质安排的马车回到萧府竹苑,又听到三个坏消息。
第一个是昆仑为了找她闯宫门,生死未知。
第二个是哑女阿离为了去救她肩膀中了一箭,因为金吾卫在到处抓箭伤的人,不敢请医生来给她治疗,只是替她拔了箭。萧以熏开了药方用她自己药房里的库存给阿离治疗,效果不理想,目前阿离高烧昏迷中。
第三个是萧以熏夜闯宫门胸口挨了一掌,受了伤,没被当场抓住算她运气好。但是萧沈一听到金吾卫找人,立刻就明白过来,随即下令让萧以熏禁足,不得出竹苑一步。
林婉婉是又感动,又头大,昆仑这个傻奴隶,光天化日之下连宫门都敢硬闯,她一定要想方设法去打听到他的下落,把他救出来。
萧以熏也一样傻,夜闯宫门,到底是无知者无畏,还是自己在萧以熏心中真的这么重要?
来大唐一趟,遇到这么多为她奋不顾身的人,她真心感动。
林婉婉给萧以熏把了脉,她的内伤倒不难治,只是被禁足引起的怨气很难治。
还有阿离,她是因为箭伤感染发炎了。在大唐没有抗生素的时代,这差不多就等于死刑,但还好林婉婉可以去现代买药。
虽然青霉素这种药常规买不到,但林婉婉多花了一些钱,还是在不那么严格的小诊所里买到了。
林婉婉把阿离搬进了单独的房间秘密做皮试再治疗,不让人靠近。
这些都弄完后,林婉婉接到了赐婚的旨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抗旨。
接着她又接到了萧姨妈约她一起去庙里上香的邀请,她本想拒绝,又一想,正好可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暗中去找萧翀问清楚,所以她就去赴约了。
结果,萧翀竟然恰好当天也去了庙里。
林婉婉都不知道此事是巧合,还是萧翀的特意安排了。毕竟以萧姨妈及其儿子的头脑,被萧翀玩弄于股掌之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寺庙后山尚未开花的桃林之中,林婉婉面对一身素衣脸色淡然的萧翀问:“表兄,你为什么这么做?我说了不嫁的,你是要逼我抗旨?”
萧翀目光复杂地看了林婉婉一眼,反问道:“某在你心里这么不堪?”
林婉婉被他目光中流露的痛苦之色震了一下,讷讷不得言。
萧翀转过身,望着桃林的不知名深处淡漠道:“既然你不嫁某的原因,只是因为想一个人自由自在,恰好某也不愿再另娶他人。便用萧夫人的名分,护你一世吧。”
“这……这什么意思?”林婉婉震惊,怀疑自己理解错了。
萧翀负手而立道:“你与其用没什么威慑力的不存在的未婚夫做掩护,不如是某。明天我要离开长安启程去鄮县了,你……你若是遇到难处,去寻太常寺顾枫,他是某表兄,也是某知交,会帮你的。”
说完便迈步往林外走,从头到尾都没有再看林婉婉一眼。
“表兄!”
萧翀停下了脚步,头微微一偏,但终是没有回眸,清冷的声音飘在寒风中:“藏拙,保重。”
林婉婉怔怔地看着萧翀越走越远的背影,嗓子像被堵住了一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大步流星往山下去的萧翀,眼里亦是一片晶莹,他不能回头,因为不想暴露自己的软弱。
林婉婉回到庙里的厢房后不久,萧姨妈也已经找大师解好签回来了。
她看着一身青衣的林婉婉,感叹道:“婉婉,没想到你这么有出息。”
林婉婉有些恍惚地抬头:“嗯?”
“哎,你这傻孩子,既然你跟齐梁房的萧子房早就私定终身,跟姨妈又有什么不能说的?”萧姨妈嗔怪地笑道,“你能嫁到宋国公府,与襄城公主当一家人,姨妈只会为你高兴。”
萧姨妈此时眼里嘴里全是笑意,已经完全看不出前几天被林婉婉拒绝时的那股怨恨了。
仿佛她从来就没有为她儿子向林婉婉提亲过,这样唾面自干的本事,林婉婉也是很佩服了。
她暗暗叹了口气,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在现实的人眼里确实没有什么恨是永恒不变的。
宋国公府的二房跟她们庞家的二房,那就是云泥之别,而且林婉婉因为身份低微还得了赐婚这么大的体面,萧姨妈只怕林婉婉会对她有怨怼,抓紧修复关系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还摆姨妈架子。
不说宋国公府这么富贵的家庭,就是萧翀他阿耶萧锴是庞家大伯顶头上司这一层关系,萧姨妈也不敢再惹到林婉婉啊。
对于庞家来说,林婉婉现在就是他们攀高枝的机会了。
庞家本就因为寒门出身,在长安没有跟脚,庞大伯因此想再往上一步非常难,但若是能搭上宋国公府的关系,那可就不可同日而语了啊。
林婉婉也很快就从萧姨妈特意的奉承之中明白过来,她这是沾了萧翀未婚妻的光。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份情沉甸甸的,她有点难以承受。
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连这样的浑水都敢趟。
萧翀这么急地离开长安城,肯定跟他没有眼色地向李世民讨赏请赐婚有关。
被皇帝厌恶,他可能要在鄮县县令这个位置上待很久了。明明就已经立了不少功劳了,现在却得到这样的结果。
自己真的值得吗?
林婉婉走到窗口,望着寺庙上空的天空,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