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四章 送别

鲜衣怒马的萧翀带着几个家奴，一人双马地奔驰在官道上，显然是打算走比较辛苦的快速路线了。

昆仑奴阿里蹲在凉亭旁，在他们的马蹄声刚出现时就站了起来极目远眺，发现来人是萧翀后，用新学的蹩脚的鄮县土话对林婉婉道：「萧来了。」

然后自己就张着手臂向官道跑去。

萧翀很快就发现了这个日常是跟在小青玉身边的昆仑奴，一拉马缰慢慢放下速度。

这时孙锄药也跑了过来，长揖做礼高声道：「萧明府，我家娘子有请。」

萧翀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拦路的两人，再看一眼挂着帷幕的凉亭，沉吟片刻，翻身下马往凉亭走去。

林婉婉早就已经撩开帷幕的一角，等着萧翀。

进入凉亭双方见礼毕，萧翀看着石桌上热着的小酒，道：「表妹特意等在此地为萧某送行，在下万分感激，有劳了。」

言语之中全无之前的那种亲昵，反而有种疏离的感觉。昨天林婉婉对他的质疑，到底还是刺痛了他的心。

林婉婉垂眸伸手道：「表兄请坐，这酒可是我珍藏的美酒。」

在现代买来的梁祝黄酒，天冷的时候烫着喝，应该是酒友们的最爱之一了。

「好，某却之不恭了。」

萧翀爱酒，早就闻到了酒香，当下洒然在石凳上坐下，林婉婉拿起烫温的酒给萧翀面前的酒杯斟满：「表兄，请。」

萧翀举起酒杯细嗅一口，接着一饮而尽，赞道：「果然好酒。」

连喝三杯之后，萧翀放下酒杯，长身而起道：「酒已吃过，心意已领。路途遥远，萧某还需赶路，便不多耽搁了。表妹，后会有期。」

「表兄，酒还有半壶呢，不吃完再走？」

萧翀道：「不必了，能吃上这三杯已是运气，吃多了酒误事。」

「好吧，酒驾是也危险，表兄不想喝就不喝了。」

林婉婉从腰间挂着的布袋里掏出一个锦囊递给萧翀：「表兄，这个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祝愿表兄一路顺风。」

萧翀目光莫测地看了林婉婉一眼，失笑接过：「多谢表妹，告辞。」

说完，洒然转身，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地掀开帷幕大踏步离去。

林婉婉站在帷幕边掀起一角，望着萧翀翻身上马，策马奔腾而去，再没回头。

她的心中被失落占满，直到鲜衣怒马的萧翀背影再也看不见后，她才放下帷幕，叹了口气，独坐凉亭拿起酒壶为自己也倒了一杯，一饮而尽，结果却被呛到了，咳得眼泪都差点出来。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了，林婉婉才对着周围奴仆道：「收摊，回城。」

「喏。」

另一边的萧翀一路疾驰，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了洛阳城。

作为杨广斥巨资打造的陪都，南北大运河的中间站，拥有一百零九个里坊和三个市场的洛阳城，其繁华一点都不逊色于长安。

只是快马加鞭赶了一路的萧翀无心欣赏，进入驿站后，他便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个大吃货今日连去酒楼吃一顿大餐的兴致都没有了，可见心情之糟糕，难以形容。

书棋是最不能理解萧翀变化的，明明已经求来了赐婚，得偿所愿了，今日乐安乡君也特意情意绵绵过来相送，为什么他家郎君还是一点都不快乐呢？

「你出去吧，让某一个人静一静，吩咐下去，做一份暖锅进来。」

「喏。」

房间里只剩下萧翀一个人时，他才从贴身处掏出林婉婉送的锦囊，一时竟不敢打开看了。

但他到底不是扭捏之人，片刻后便毫不犹豫地打开了锦囊，

果然如他所料般看到了一张折起来的纸。

他展开一看，里面是一幅设计图，有马，有马蹄形状的铁条，还有文字说明。

马蹄铁，又称马掌，是钉在马蹄上的铁制蹄型物，钉马掌主要是为了延缓马蹄的磨损。是马匹长途奔袭的必备良品，是骏马的优质鞋履。

第一愿望是当大将军的萧翀，在看到这张图纸后不久，便忽然联想到了行军打仗之上。

当前限制大唐骑兵发展的重要因素除了钱，就是马，他几乎是瞬间就意识到如果图纸里的说法是真的，那么这件事将意味着什么。

每年军部因马蹄磨费而损失的马匹过万，而上了战场，钱财的损失还只是小事，战机的延误才是大事。

马蹄就是马的脚趾甲，给马穿上铁鞋子，只要磨损了就换一双铁鞋子，真的就那么简单？

若此言为真，将从此解决困扰骑兵的千古难题。这件事的意义，又哪里是每年给军部省下万贯军费这么简单。

「表妹啊表妹，以你之才真是错生了女儿身。」萧翀暗暗感叹了一句，若是林婉婉是一个喜欢追逐权利的人，那么单凭此，或许就能为她换一个贵妃之位了，但现在却不得不韬光养晦。

当下萧翀就想验证一下真假，他连晚饭都顾不得吃了，当即推门出去。

萧翀想起来跟驿站处于同一个里坊的西面，就有一间铁匠铺。

自汉武帝时期起铁的冶炼就受到的严格管制，唐初的铁矿还没有完全被官营垄断，也有一些门阀是自己祖传了私营铁矿的。

关于这一部分私营铁矿，朝廷每年都课以20%的铁税，而且其产出的铁矿要先卖给官方，多余的才能卖给民间。

朝廷以此控制钢铁流向，而老百姓私下买铁器那都是要去找里长、坊正打证明。

萧翀来到铁匠铺，让铁匠按马蹄的形状打造马蹄铁，也是押上了自己的县令印章才可以。

忙碌一夜之后，6对马蹄铁成形，萧翀吩咐铁匠给他带来的三匹马订上马蹄铁，然后毫不迟疑地在天亮城门开启之后，又策马扬鞭于官道。

洛阳至长安有七百里的距离，昨天萧翀已经快马加鞭奔袭了一天，今天又不怕苦不怕累地带着两个家奴继续奔袭。

马蹄铁的声音敲击在官道上发出不同以往的清脆声音，令马上的萧翀显得格外的雄姿英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