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钧愣了下又拿出来一只, 上次炸了一锅后,他做了好多。
“再喊一声师兄,这只也是你的。”他拿着在江明笙眼前晃了一下。
江明笙视线跟着他转,毫不犹豫就喊道:“师兄。”
第一声喊出口, 后面就容易多了, 她连着喊了好多声, 越喊越觉得熟悉。
在久违的一声声师兄里,容钧逐渐迷失了自己,嘴角越扬越高, 甚至还掏出一壶桃花酿递给江明笙。
“喝点这个, 别噎着了。”
“这是什么?”江明笙接过来,打开盖子闻了一下:“闻着好香。”
她说着往嘴里灌了一口, 结果不出意外呛着了。
“咳咳咳……”
“小口喝, 这是酒。”容钧拍着她的背,心里不禁有些担忧。
师妹怎么会像一张白纸一样, 将一切忘得如此彻底。
江明笙酒足饭饱, 对容钧越发亲近。
倒不是这两只鸡收买了她,而是她发现,在相处的过程中, 她会不自觉地感到安心。
自从江明笙在浮生境醒来什么都不记得,她就有种莫名的焦躁感,虽然婆婆和银霜对她都很好,但一个人丢失记忆内心深处总是不安, 平时这种情绪不显, 可每当夜深人静她总是惊醒。
而且她能明显感觉到, 容钧不经意流露出的纵容和宠爱, 完全符合她对师兄的想象。如果她有师兄, 那大概就是这样的。
天色将暗,江明笙和容钧并肩坐在屋顶“消食”。
“师兄,是不是以前太苦了,所以我这么爱吃。”江明笙捂着自己一不小心吃多的肚子,侧身朝容钧说道。
容钧想起以前,微微摇头:“不,你就这么贪吃。”
江明笙:“……”
她抬手支着下巴,盯着容钧看了一会儿,忽然说到:“师兄,你和我河边见到的那个,还真是完全不同。”
“比如?”
“你看起来一派正气,那个人邪里邪气的。”
江明笙说完,眼珠子一转,又继续说道:“当时在南栾大街上,如果多同你相处一会儿,我肯定能辨出不对。”
容钧冷笑一声,也不知是谁扔下一句话,然后跑的比兔子还快。
江明笙说着,醉意上头有些困了,她完全没在意容钧的冷哼,顺势抱着他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闭上眼。
容钧肩膀一僵,不自在动了一下。
江明笙头滚了一下,瞬间挨得更紧:“不要动嘛,让我靠一会儿。”她声音昏昏欲睡。
“师兄,我还没问你我叫什么?”
“江明笙。”
“是阿笙的笙吗?”
“是。”
“师兄,你能说说我以前什么样吗?”
容钧想了想,认真说道:“有天赋,修炼用功,做事认真,大多数时候都很乖很听话,还很贴心。”他不用绞尽脑汁,也能说出一大堆。
江明笙听完,本就迷糊困顿的脑子里,更是冒出好多问号。
这说的真是她?怎么感觉对不太上?
前面就不说了,这乖巧、听话且贴心,怎么听起来更像银霜啊……
江明笙想不通,越想头越沉。
没一会儿,容钧再低头看去,她已经完全陷入梦乡,他抱起她,落地时轻轻掂了一下,感觉她瘦了点。
容钧把她放在床上,但江明笙一只手掰不开,他笑了一下,干脆放弃,也靠着床边坐下。
“失忆了,怎么还越发黏人。”
他静静看着江明笙,这段日子以来所有的烦躁与忧愁,在这一刻,就这样消失。
他没忍住,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很轻很轻,像对待失而复得的珍宝。
容钧从前看师妹便乖巧可人,如今认清自己的心意,更是觉得她哪里都好。
原来喜欢一个人根本不需她做什么,只要她在,便心生欢喜。
“师妹。”容钧缓缓念出往日常说不够的两个字,第一次生出犹不知足的感觉。
七情六欲,竟是这般惑心。
容钧低下头,抱住江明笙,在她耳边仿佛自语一般低喃道:“师兄不贪心,只要你一直和我在一起就好了。”
江明笙这一觉睡得很安稳,没有半夜惊醒,就是做的梦有些扰人,她梦到自己被一棵参天巨树的树藤缠绕,怎么都挣扎不开。
直到睡醒睁开眼,江明笙都还有种仿佛气闷的感觉。
她起床打开门,正准备叫上小宇去山上顺气,就见门口站着个背影。
“师……师兄?”
江明笙看了眼天色:“师兄,一大早你站这干嘛?”
容钧转过身,他今日穿了身月白色绣金广袖长袍,看起来清隽中还带着几分儒雅。
“该修炼了。”他笑着说道,轮廓在清晨的柔光中越发温和。
“啊?”江明笙看着他,有片刻懵。
“你在浮生境这些日子,可曾修炼?”
江明笙摇摇头,别说修炼,她连早起都很少,今天是例外。
“没关系。”容钧摸摸她头顶:“从今日起补回来便是。”
“一日之计在于晨,随我去后山修炼吧,那里有处钟灵毓秀之地。”
“哦,好。”
江明笙跟着容钧,直到站在后山瀑布上的巨石,仍有些出神。
她以前每日便是如此吗?
江明笙感觉好像有层看不见的膜罩着她,让她对过去和现在,产生了稍许割裂之感。
“师妹,怎么了?”容钧准备好,见她一动不动问道。
“哦,没事。”江明笙回神下意识坐下,也摆出一个打坐的姿势,不用容钧提点,仙力便通畅无比,顺着经脉不断游走。
看来她从前,确实习惯这些。
容钧神色柔和道:“看来不用我说,是你的迟早能想起。”
“是我的,迟早能想起?”江明笙跟着重复了一遍,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昏暗的画面。
“师兄,你说的没错。”她呼出一口气,开始认真打坐,试图去体会找回自己以前的心情。
日头渐渐当空,江明笙身体一顿,差点落下巨石,从瀑布上掉下去。
她居然……睡着了。
江明笙有些羞愧,她在浮生境都是早上睡到自然醒,白天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今天其实是个例外,往日这个时候她还在睡觉。
“今日到此,回去歇息吧。”容钧半点不惊讶,师妹嗜睡,没休息好便会这样,他早就习惯。
“昨日没睡好吗?”
江明笙有些沮丧点头,把自己做的梦告诉了容钧。
容钧脚下一顿,而后轻轻咳了一声:“怪不得没什么精神,你歇一会,师兄给你弄些好吃的。”
“好吃的?还是盐焗鸡吗?”
“随便什么都行。”
“那我想吃糕点可以吗?”
“嗯。”
“师兄你真好。”江明笙跳起来,狠狠抱了他一下。
容钧等她下来,才说了一声:“成何体统。”
“师兄你说什么?”他声音太小,江明笙没听清。
但一抬眸看见他表情有些僵冷,还是说了一句:“师兄你介意我这样?我是见大家都这样所以才……”
南荒民风开放,亲朋之间拥抱是很正常的事。
“没有,不介意。”容钧打断她:“师兄是想到了其他的事。”
“什么?”江明笙目露疑惑。
容钧停了下,说道:“昨天我忘了问你,南栾城冒充我的那人,有什么特征?”
江明笙思索了一会,总结道:“他好弱,还好自信,笑起来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还有什么吗?”
江明笙摇头:“就说了几句话,那个人就消失了。”
“他有没有说什么?”
“他说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容钧顿时皱起眉头。
江明笙摆摆手,不是很在乎: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就他那样,再来几次我都能打得他满地找牙。”
“对了,我忽然想起来,他手腕上,有个这样的纹路。”江明笙当时被捏着脸,一扫而过那个纹样,差点就忘了。
她手指简单画了下,而后在空中凝出一个符号。
容钧看清那图案,瞳孔顿时一缩。
这是……魔纹?
长相,魔纹,还有那些话。莫非那缕心魔,竟修出了肉身?
那倒有些麻烦了。
“师兄?师兄?”江明笙喊了两遍:“想什么呢师兄?”
容钧回过神:“没什么,小麻烦,他可能还会再来找你,小心些总没错。”
他掏出一把月白色的伞递给她。
江明笙刚想说大晴天打什么伞,但摸到伞的那刻,手下意识从伞柄处抽出了一把细剑。
“这是?”
“这是你的命剑天玑剑,之前碎了,我用天外玄铁修好了它。”
容钧这些日子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他当初为何要将一把封印之剑,送给师妹做她的命剑。
就因为她喜欢?
他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