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娘以前说，如果有一件事情她不明白，又没法拒绝，那就接受它。

林秀深有体会，并且愉快地接受了拾荒者的存在问，她充满期待问：

“除了把垃圾变成食物，你还能做别的吗？”

“当然，”一号骄傲地回答：“我还能兑换很多东西，比如长生不死的药丸，洗髓丹，修真手册，大力丸，隐身术……”

它说得自己都累了，也没见林秀有半点反应，不由好奇问：

“你就没有感兴趣的吗？”

“有啊，”林秀点点头：“我对吃的比较感兴趣。”

一号又开始念：“满汉全席，八宝鸭，烤鸭，剁椒鱼头，子姜鸡……”

“咕噜。”

林秀听得狂咽口水。

一号更奇怪了：“你感兴趣为什么你不问我怎么兑换呢？”

谁知林秀却说：“我想要能自己种的种子，这些东西兑换了我很快就会吃掉，即使这里的垃圾再多也是有限制的。”

一号顿悟：“稻谷种子，麦子种子，黄豆红豆绿豆——”

它越念，林秀眼睛越发亮，一号终于找回了成就感，慢悠悠说：

“这些我都有，兑换条件也不难，只要宿主你勤快，拾荒出一个农场都正常。”

“秀秀！”

林父忽唤了声：“下来吃点东西。”

“来了。”

林秀马上把一号抛在了脑后飞奔下去了。

一号：生气，但我不说。

等到她看清楚林父手里拿着的东西，整张脸都垮了下来。

是几只装着不同颜色的玻璃管，和她之前在飞船上喝的一样，一管喝完很神奇的就会饱，比树皮还挡饿。

这要是在她们以前那会有这东西，大家一定都很高兴，可是…

现在不是未来吗？未来的人还吃不起饭饿肚子吗？

“秀秀，快喝，”林父把那只柠檬黄的塞进她手里：“这些还没过保质期，不难喝。”

“我，我喝过了。”

林秀摇摇头，还是拒绝了营养剂，林父也不奇怪，他把营养剂收了起来叮嘱说：

“秀秀，咱们今晚住的地方还没搭出来，这地方风沙大，晚上温度又会降低，你自己在这玩，我和你妈还得忙一会。”

林秀点点头，这两个人一口灌下营养剂，又开始在垃圾堆里翻找。

“所以，”林秀忐忑地问：“一号你能换房子吗？”

“当然，”一号颇为自豪：“作为一个拾荒者系统，宿主只要不停的拾荒，最后一定是应有尽有！”

林秀：听不懂，算了，它说有，那她就干活吧。

这事不难，甚至可以用简单来说。

只要把手放上去，就会自然而然地听到叮的一声和她听不明白的材料名字，然后那垃圾就会消失，如此反复。

林秀一点不觉得这样的过程枯燥，因为只要一想起刚刚那顿大餐，她就忍不住笑。

“宿主！”一号欣喜地喊：“可以合成低级铁皮房了。”

林秀停了下来，跳下垃圾山，那边林父林母两人还在忙碌。

废弃飞船和铁皮挨着，上头盖着块荧光银的幕布，看着也有了点样子。

一号：“宿主，是否就地投放？”

“投放。”

她话音未落，一个铁球落在了地面上，飞速扭曲膨胀成一个四方的建筑物，黑色铁皮接着银色又拼着黄色，瞧着就跟她们那会穿的衣服一样，这里一个补丁哪里一个，补丁加补丁又是件好衣服。

“啊！秀秀这…”

林母怀里抱着的垃圾砸在了地上，林父听到声音回头，两个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惊异。

很好，不是他们干的，那就是，两人又看向林秀。

林父神色沉重，快速拉起林母和林秀的手进了铁皮物资。

这屋子很结实，有门也有窗口，全是铁皮做的，林父先是关了门，又把窗全关了，房间里最后一点光亮消失，黑暗里除了呼吸声别的什么也听不见。

林秀欲言又止，她以前在家的时候，娘说过要是睡觉千万不能把窗子关死了，不过…她们现在不是睡觉应该不要紧？

“秀秀，”林父凭借记忆找到了林秀的位置，他郑重地问：

“这个铁皮房子，是你搞出来的吗？”

“对啊。”林秀坦然承认了，还要继续说的时候。

一号喊了停：

“不行，不能暴露我的存在，你不懂，人心是个很复杂的东西，就算是你的父母也有他们自己的私心。”

“反正你不能说，”一号快速地说着：“如果你说出来，我就会消失。”

林秀不怕疼，甚至习惯痛。

可这一瞬，心口空落落的失重感压得林秀无法呼吸：

“我不要。”

林父愣了下，抱住了自己的孩子：“别怕孩子，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林秀愣了下，回抱住了他，带着汗味复合的拥抱。

有人说，三十度的天气会感到闷热，三十度的水却会觉得凉，两个人的拥抱，温度传导给彼此。

这是林秀第一次感受到温暖，真实的而非虚假。

“爸爸？”

这个词没有犹豫，脱口而出。

“哎。”

男人压抑着哭声欣喜地回应着。

“妈妈？”

“我在，”女人抽泣声中又带着笑：“我在。”

他们，为什么在哭，林秀想不明白。

“哐！哐哐哐——”

外头有人拿着棍子捶在了铁门上，那声音就跟林秀阿奶的骂人声一样快速，都不带喘气的。

“是谁，哪个在里头快点给老子滚出来，这房子我看上了，你们不想死的就赶紧的滚出来。”

林秀紧绷起了身子，拳头紧握，一双杏眼瞪得圆溜，就跟只被挑衅了的小猫一样：

“一号，怎么办？”

一号急得直蹦，虽然它没有腿，它只是个拾荒者系统，没有打架功能啊！

“要不…”它提议说：“我给你录个视频吧，留个证据，这样以后你可以把他们告上星际法庭。”

法庭？如果林秀是个接受了正常教育的孩子，她一定会怒骂一号的离谱主意，但她不是。

林秀在自己贫瘠的认知里搜寻了一下，她没有对这个词的概念，不过出于信任，她觉得一号应该没错，她说：

“好。”

她真的明白它在说什么了吗？一号深深的怀疑，不过它只是个系统，要做的就是执行和监督宿主完成任务。

“视频录制中。”

林秀并没有感到任何变化，外头的叫骂声和锤打愈演愈烈。

“别怕。”

林父把林秀拉到了身后，门外疯狂响起的哐击声犹如尖利的刀刃，刺穿鼓动的耳膜，撕毁人清醒的理智。

“我们守不住的，”林母压抑着说：“没有氧气会死的。”

林父也很清楚这一点，在外面的第二次威胁他们出去的时候，他拉开了门。

太阳光从外照进来，阳光折射下的浮尘，被人说话产生的气流所惊动，像在逃跑般往林父的方向飞来。

“喂，”一个身影遮住了大半的太阳光：“给我出去。”

林秀抬起头，只能看见他的胸口，这个人没有头吗？

林父拉着她和林母出了屋，她才看清楚，原来不是这人没有头，而是因为他太高了，所以她没看见。

他长得足有两米多高，手臂就有林秀的腰粗了，身上青筋肌肉暴起，狰狞可恐。

“这里是我们疯人区的地盘，滚远点，不准在这捡垃圾。”

林父卑微地鞠着躬，不住地道歉：“对不起，我们这就走，我们不知道这是您的地盘。”

他太高了，林秀看不清楚他的眼睛，只看见一对圆乎乎黄豆大小的黑点，特别像以前村口的大黄，明明怕老刘头的蒲扇，又想偷他手里的花生吃的样子。

她想着想着忍不住笑了。

男人也愣了下，凶狠的表情凝固住了，他很艰难得扯了扯嘴角，好像是想笑，但更像是恐吓。

“老大，他们——”男人旁边的小弟似乎想说什么，被他拦住了，他清了清嗓子，故作凶像：

“这次我放过你们，今天老子高兴，顺便告诉你们，西边垃圾最少的那一块是流浪区，你们可以去那捡，但是能不能守住就看你们了。”

“谢谢，太谢谢了。”

林秀被动地跟着，三个人疾步远去。

看着他们离开，刚刚那小弟问：

“老大，为啥不教训他们？”

男人没有回答，表情有些古怪地笑了，水管在地上无意义轻敲了两下，扬起一片沙土。

没有预兆，他倏地抡起水管狠狠砸在铁皮房上。

“铮铮！——”

铁皮房轰然扁塌，高频剧烈震动的碰撞声，好像一根针掉地上的声音放大了数亿倍。

林母没敢回头看只是惊慌地攥紧了丈夫的手，林父抱起林秀，两个人不约而同小跑起来。

林秀看着不远处被砸扁的铁房子，心里说不出的失落。

原来，捡垃圾也分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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