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之前在篮球场里训练,没有听到铃声。
课程忽然被打断,江露有点不高兴“下次别训练到这么晚,不然耽误上课,你先回座吧。”
他没说话,插兜抱着篮球走下去,居然步步朝这边靠近。
友枝兀自低下头,手里握着的水笔在雪白本子上划下一个细小的黑点,纤细的笔尖无意识地轻点。
心有点乱。
说不上来。
祁凛原本垂着眼睑,忽然抬眸,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余光注意到对方视线,她睫毛轻颤了下。
然后少年长腿一迈,他在友枝的身后坐下,背上的黑色书包“当哐”一声搁在书桌上,吊儿郎当的。
轻微桌椅的嘎吱声后,貌似是男生掏出笔袋拿笔,笔帽拔开轻轻一声,她的脊背骤然变僵硬。
友枝听舅舅说过,他和自己就在一个学校。
她这几天没有见过祁凛,只在课间操时远远瞥见过沈归京。
本以为不会这么巧,没想到会在一个班。
还他妈是前后桌。
这人前两天都不来学校上课的吗
高秋佳凑到友枝耳边,偷偷跟她咬耳朵“枝枝你后面这个人,是我们学校的校霸,你记的,千万不要去惹他。”
“之前他为什么没来上课”友枝压低声音问她。
“哦,因为之前和隔壁职专的人打架,被主任停课了三天。”
“”啊,惯犯了。
她刚和舅舅说完巷子里打架的事,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处理。
总之,越慢越好吧。
对了,回去还要画画,檀冰又在催了
视线在江露和语文课本上不断游离,文言文单元的课文繁杂,篇篇晦涩难懂,握着笔做了一堆密密麻麻的批注,友枝听着课,觉得有些头痛。
等下课铃响起时,她把头搁在桌上,心不在焉地想着心事。
脊背忽然被什么东西给戳了一下,友枝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回过头。
结果正好对上一双邪气又凌厉的眸子,后座的祁凛单手托着下巴,细白指节上拈着只水笔,晃荡着。
白色笔杆刚才戳在她的肩膀上,力道用的不轻不重。
他睨着她,懒洋洋地开口“呦,新同学。”
友枝迟疑,然后轻轻点头,“你好。”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明晃晃的玩味,轻扯开唇角,修长指尖点着自己的桌面“挺巧啊。”
是挺巧。
都巧到家了。
“我叫祁凛。”少年做起自我介绍,他长腿伸着,另一条腿随意屈起来,抵着桌底,悠闲侧过身子坐着,然后抬眸看着她悠悠说了下半句,“没想到在一个学校。”
眸子很亮,视线随意,肩膀微展着。
好像一副想要和她交际的友好态度。
友枝的唇动了动,心里有点惊奇他此时的态度,毕竟那天这人还对她不理不睬的,活一副bkg的不良大佬样,她说“我叫友枝。”
“知道,”他语调轻巧,略微弯起眉眼,狭长漆黑的眼睫颤动,随后伸手过来,和友枝握了握。
他掌心冰凉,指根处有一层薄薄的茧,手肘抵着课桌,很肆意地看着她,不掩饰眸子里的那抹亮闪闪的兴趣“你是友婆婆的,外孙女。”
陈述句。友枝眨眨眼。
“上次没认出你,是在祠堂上香的姑娘”
友枝迟疑地看着他,点头,“是我。”
像是确认了什么一样,少年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妙的情绪,快到友枝几乎捕捉不到,她略微扬了扬眉,想问什么,最后还是没有问。
“很好,以后有不懂的可以问我。”他收回手靠着身后椅子,懒洋洋地说。
旁边的高非见状眼睛都直了,那样子活像看到了鬼,“卧槽凛哥你”在这装什么三好学生呢。
对方只是淡淡斜他一眼,高非立刻闭嘴,低头写题。
友枝打量着少年凌厉精致的脸,他的鼻梁好看,又挺又翘,可以滑滑梯。
她指尖动了动,开口慢吞吞地说“我听说,你是校霸来着。”
话一出口,前面同学手里的书直接给吓掉了。
这姑娘说话可真够直接。
他听后倒没什么反应,眼瞳睁了睁,不咸不淡地“喔”了一声。
“是真的吗”
祁凛玩味地挑了挑眉,看她的视线多了几分深意“都是谣传,我可从来不在校内打架。”
是啊,因为你都在外面打。
友枝默默吐槽着。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分心,对方那双狭长的眼睛眯起来“怎么,不信”
“信的信的。”她敷衍着,转回来,心想这人倒是敏锐得很。
中午干饭回来,下节的第一节课是历史,历史课代表是个戴眼镜的文静小姑娘,她站在第一排,开始给学生们发放小测卷子。
友枝接过前桌手里的一沓卷子,自己留下一张,然后传给身后的人。
“卷子。”
“嗯,昨天吓着了”转身时,她听到对方随口这么一问,“要是给新同学留下心理阴影,可真罪过了。”是懒散又不走心的场面话,友枝一抬眼,见那双丹凤眼微掩着。
祁凛接过她手里的卷子,单手翻过来,随意拿油笔写上自己的名字。
她顺势瞥了他卷子一眼,见那字迹龙飞凤舞,“祁”字的一竖冲到线下,张扬极了。
“没事,倒也不至于。”她这么回答说。
话音落下,少年桌上的一块白橡皮忽然滚落到地上,正好停在友枝脚边。
他没动,依旧看她。
友枝看他一眼,迟疑几秒,弯腰把它捡起。
“谢了。”
“不客气。”
他接过那块橡皮随意抛接了一下,稳稳落进掌心里,攥住,“怎么那天你也没报个警”少年状似随意地问。
友枝停顿了有数秒“其实吧,我这人不太爱管闲事的。”真当能套她话呢。
他轻轻哼笑一声,嗓音懒散“那就好。”把橡皮扔回笔袋里,随后失了兴致似的垂眸,抬手在左耳里塞了只无线耳机。
他低头,不再搭理她了。
友枝对此也不奇怪。
她重新坐好,翻开语文书用水笔标自然段,身后少年的指节点在桌面上,在不轻不重地敲击。咚,咚,咚。
友枝抖了抖眼睫,抬手把一缕碎发挽到耳后。
“啊,嗷呜”走廊外传来某个外班男生的怪叫,引起班里一片低低的笑声,被外面巡查的老师训了几句后噤声。
她忽然听到他在身后轻轻哼着歌,胆大包天的。
“andididntannariteangcaeididntantanyonethkisticareidontbutyoustihityhoneu”
语调轻快,重音咬得很好,懒懒的,莫名好听。
“还挺好听的,是什么歌”高非问。
“oveyoursef”友枝伏案脱口而出。
她超爱这歌。
“是吗”高非问。
少年挑了挑眉,把随身听放进桌洞里,懒散地应了声“对。”
友枝刷刷写题。
身后少年的指节正轻轻打着拍子,口里是轻微的哼歌声。
都不用看,他此时一定既悠闲又懒散。
有人奋笔疾书。
有人在听歌。
过了十分钟,所有人开始趴在桌上睡觉,高二的课业繁重,现在不睡的话,下午会直接困成皮皮虾。
钟表的指针静悄悄地走着,午休短暂的四十分钟很快跟所有人挥手告别。
头顶的风扇呼呼转着,午后十月份的天依旧燥热非常,友枝在课桌上睡了二十分钟爬起来,揉了揉眼,仍有些昏昏欲睡。
刺耳的上课铃响起,好多人挪了挪脑袋,挣扎着没起来。等历史老师抱着书走进来,看到班里这一帮半死不活的大困种,使劲敲了敲桌板并提高嗓门“都精神精神,上课了。”
不情不愿地应了声,学生们强打起精神。
一节课下来,脑子里不停地接收新知识、记笔记。最后友枝实在写烦了,粗暴地扯了扯衬衣领口,用书本遮挡从窗外照来的热烈阳光。
抬头望向窗外枝头上摇摆的绿叶,她开始盼望下一个周六。
英语课中途,所有人在做卷子,老师巡查到她这边,忽然站定叹了口气,扭身回去了。
友枝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视线划过祁凛白到比脸还干净的卷子,他一字未动。
一掀眼帘,少年抵着下巴懒散地瞅她,对视上,好整以暇地扬了扬眼睫。
“”
她转过头把卷子翻过一面,继续做。
没过多久,打铃了。
他捏着橡皮点着桌面,祁凛仰头,语调懒洋洋地叫前面正埋头写题的女孩“前桌。”
友枝刚写完英语卷子上的第一个大在看第二个,正聚精会神着,冷不丁被人一叫,脑子短路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前、桌。”他啧了一声,顿了顿,又拉长了语调唤一遍。
教室里很安静,大部分同学都在做卷子,他声音抬的不高,但被她听见了。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回过头,“”
“阅读题答案。”他托着下巴闭眼这么说。
“自己做啊。”她这么说完就转过头,继续写题。
友枝好像听到高非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那个,凛哥我做完了,答案acbda。”
男生没说话。
见状,旁边的高秋佳捂着嘴低声闷笑,然后偷偷冲她比了一个大拇指。
好牛
友枝则神情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