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豆瓣某艺术论坛掀起新八卦
“卧槽卧槽,家人们,我刚刚上官网查到,发现友枝退赛了”
“反正进不了前三,退赛很正常啊,想表达不满呗。”
“她为什么退啊因为之前的瓜吗”
“还有人不知道在油画大赏决赛时退赛是对大赛本身表示抗议吗不过友枝真勇啊,直接刚到底。”
油画赛届曾经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决赛最后一轮,凡非因身体不适、政治战争,或者任何不可抗力因素而无故退赛者,被称为“艺术的反叛军”,一般是对本次大赛的公平性和合理性提出质疑,即不认可赛程公布的名次,以及评选作品的团体。
友枝突然退赛,引发网上很多讨论,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她对sun油画大赏的公开挑战和强烈不满。
本来也就这样。
谁知这天下午,郑虞忽然发博即使非常遗憾,不过还是希望大家能够尊重选手的决定,另外,大家持续关注sun的其他参赛选手哦,给予他们支持和鼓励,创造出更好的作品。
粉丝们见状立刻被深深感动到了啊,她们的郑虞哥哥,真是一位宽容大度、爱才又温柔体贴的艺术家
那个讨厌的友枝,凭什么说她们的哥哥性骚扰就算有其他女孩也发声了那又怎么样,郑虞哥哥怎么可能会做出那些事肯定是假的
那些证据也都是拼凑的,是录音截取,是恶意剪辑
她一定在造谣她之前就是在污蔑哥哥她真该死
于是她们再度冲进女孩的社交软件,冲锋陷阵,慷慨激昂,激情谩骂并指责着,刷了好几万条。
互联网暴民们始终无休无止,自认为高高在上,无比正义地对她指指点点。
“你有罪”“你是个烂人”“去死吧”
攀爬在评论区的条条恶评如同鬼火,在熊熊燃烧着露骨的恶意。
世界在下沉。
伥鬼在乱舞。
午休,高秋佳合上手机,捂着脸趴在桌上,口里依旧难以置信地喃喃着“好可怕。”
她从前对网暴没有什么概念,只是吃瓜看戏罢了,偶尔点个赞和踩,不多参与讨论,如今却是第一次直面这种扑面而来的、不加掩饰的露骨恶意。
那个郑虞明显是在装好人,表面摆出一副无辜又大度的嘴脸,实则把刀递给为他冲锋陷阵的狂热粉丝们,让她们得了号令,尽数捅向无辜的友枝。
她们她的遗像,人身威胁,言语羞辱。
无所不用其极。
或许他们会有短暂的疑惑和怀疑,但是又迅速被资本运作掩盖和粉丝滤镜的洪流冲散,被狂热的喜欢支配下,她们用尽一切排除异己,杀死异端。
友枝坐在旁边吃零食,高秋佳扭头,担忧地看着她,却见少女的神色平静,连眼皮都不掀一下。
“枝枝,你没看微博吧”她忍不住这么问。
“没有,我卸载了,怎么了”友枝问。
“没事没事,我就随便问问。”高秋佳连忙摇摇头,打个哈哈地笑了笑。
自然没看到友枝指尖紧紧掐进掌心,和紧攥着的手。
友枝清浅地呼了口气。
事已至此,就都别想了。
想了也心烦。
她现在只想远离是非,好好学习。
简称,佛了。
被身后少年拨弄了一下发尾,她眼帘抬也不抬,没精打采“别弄。”
恹恹的,没什么活力。
友枝一上午都没怎么说话,处于自闭状态。
自然不知道坐在她身后的祁凛见状,托着下巴,打量了她足足半节课。
手机搜索历史词条怎么让女生变得开心起来
课间,她头顶忽然飞来一只叠纸小青蛙。
她抓下来,看了看。
一开始,友枝还以为是身后少年的又一次恶作剧,结果那小青蛙折的很精巧,按着尾部就能一跳一跳的。
开玩笑地把折纸青蛙放在高秋佳的脑袋上,对方像被封印一样,愣愣地看着她。
友枝被逗笑了。
“欸,这谁叠的啊”她问。
“不知道啊。”高非这么说,然后偷偷看了一眼身侧的少年。
祁凛闭目,修长指尖点着桌面,依旧在听歌。
闻言,少年漆黑的长睫毛颤了颤,却没有说话。
友枝的心情稍微好了点,直到下午,满血复活。
谢谢你,叠青蛙侠她这么开玩笑地和高秋佳打趣说着,然后把小青蛙收进桌洞。
“”祁凛坐在后面,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混乱的日子重回正轨。
她踏踏实实地在赤峰中学上学。
偶尔叛逆,但行无差大轨。
沈归京也是高二的,和祁凛不在一个班,但是两人经常结伴,放学一起回家。
放学后,她提着书包准备出教室,一出门和对方正好碰上,后退一步,却撞上某个人的胸膛。
转头,又是祁凛那张散漫的俊脸。
白衬衣黑裤子,身高很高,斜挎着黑书包,少年插兜垂眼看她,睫毛长,眉眼冷淡又痞气。
偶尔戏弄人的恶劣少年。
友枝心里默念。
见她眼底露出稍微疑惑的神色,祁凛开口,轻而淡漠地吐出三个字“课代表。”
他手里拈着一本语文练习册,随意朝她抬了抬“明天的作业。”祁凛对她说。
友枝接过。
他转身把另一本练习册扔给站在门口的沈归京,随口一句“谢了”
她随意把他交来的册子翻了翻。
之前班里有女生转学,语文课代表的位置就空了出来,因为那天祁凛实在不干人事,友枝迎着江露无比期待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低头随意瞥了一眼对方的作业,祁凛八成是抄了沈归京的答案,字迹潦草,龙飞凤舞,糊弄至极。
虽然这俩人课是停了,但作业还得继续写。
她伸手接过,少年绕过她往外走,她迟疑一会,然后出声叫住了他“等一下。”
少年脚步一顿,逆着夕阳的光线转过头朝她看来,神色有点不耐烦“啊”
“学校那边想怎么罚你们”她这么问,顿了顿,又说“如果可以,我能够帮忙”
“不知道。”他说完就走了。
友枝被噎了下,抿唇,有些怏怏不乐。
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帮忙而已这人怎么这样啊。
这么凶。
捏了捏手里的练习册,一赌气随手扔在桌前。
沈归京倚在门框边上,见状笑了笑,对她随意点了下头。
“拜拜。”
所有人都放学了,教室里空荡荡的。
她松懈下肩膀,靠在墙边,轻轻呼了口气。
“都什么事啊这是”
她莫名有点烦闷,皮鞋轻轻一跺,把桌上的练习册再次拿起来,放到桌角摆好。
窗外的树影不断摇晃,少年刚才经过她时,友枝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可现在人已经走了,那股香气却隐隐没散。
她在空气里随意嗅了嗅,转过脸,那件黑白校服外套被搭在第一排的椅子上,少年没拿走。
鼻尖萦绕着熟悉又陌生的香味,依稀分辨出是柠檬熏燃云荼白茶混檀香。
友枝诧异地掀了掀眼帘,这香味,她只在一个地方闻到过。
微微蹙起眉她知道的那个地方,应该从没有外人去过才对。
而且祁凛这个人,虽然总是捉弄她,但实际,他的性子应该很冷漠吧。
拒绝别人顺手的好意,有些生硬。
好像是一个敏感缺爱的问题少年,野蛮生长,总是把尖刺竖起,对向外界。
她思考着摸了摸下巴。
算了,原谅他吧。
两人走出学校时,夕阳已红遍天际,祁凛拎包随手搭在自己肩上,短袖牵动到臂弯里的陈旧伤口,他顿住,蹙了蹙眉。
少年走到自动贩卖机前,按下按键买了听可乐,弯腰下去拿时,沈归京随口这么问“我看你对那小姑娘挺恶劣的”
“什么小姑娘”他拿着可乐站起身,漫不经心地看了过去。
“当然是友枝啊,还能是谁,”沈归京抱臂,狭长眼尾笑得眯起来“还绊了人家两次,你可真坏啊。”他嘴上说着对方真坏,实际上她打踉跄时,自己也没从没扶过。
谁让她不认识他了呢。
不记得见过一面的阿凛也就算了,甚至还不记得他了。
一开始沈归京是有点生气的。
小丫头真该打。
不过比起自己,祁凛才是更在乎的吧
他这么想着睨了面前的少年一眼,也不知这人记起来没有。
“看来你给人的第一印象不咋地。”沈归京说着,声音里不无戏谑,“不然我们怎么在她脑海里被歪曲成校园恶霸了呢。”
少年听了,勾唇混不吝地笑了笑。
“小告状精一个,不过好在最后没把咱俩卖了。”祁凛毫不在意地说,随后拉开易拉罐链,仰头喝了一口。
一股辛辣感顿时在口腔里蔓延开,汽水的气泡声咕嘟不断,他随手晃了晃罐子,水汽染湿着指尖,顺着指缝落在地面。
“对她感兴趣吗”沈归京问。
“喔。”
他心不在焉应了一声,眼底却混不吝的,戴着银镯的手腕随意一抬,又饮完一口,漆黑的眼睫敛着,然后祁凛漫不经心地说“逗弄着玩。”
主要想看看这只小兔子会不会被逗急了咬他。
心中微末的兴趣像是罐子里的气泡水,一下一下跳着,再荡开小小的气泡。
沈归京看着少年,突然说“阿凛,你很怪欸。”
祁凛疑惑,掀眸看他一眼“别谜语人行吗。”
“怪什么。”
喉咙滚动咽下汽水,丹凤眸子动了动,少年微蹙眉头。
沈归京看着他微躁又不耐的模样,露出柴犬般包容的微笑,“没什么。”
就字面意思。
跟幼稚的小学生一样,明明就是喜欢她,却总喜欢通过欺负人家赢得一些注意,嘴上还非说不在意、就逗弄着玩。
祁凛,幼稚鬼。
淡金色的夕阳映照着少年略微汗湿的脖颈肌肤,喉结滚动,其上些微的汗水闪闪发光。
少年感十足。
喝完后,祁凛单手发力将易拉罐掷向垃圾桶。
五米的间距,“duang”的一声,精准落入。
“你先走吧。”他随意抹了把唇,祁凛拎着书包转身时,沈归京问他“上哪还去礼室”
“嗯。”他沉沉应声。
“对了,明天是去看望阿姨吗”
少年的脚步登时顿了顿,没有回头。
“嗯。”
声音略沉。
走出几步,祁凛打开手机,忽然发现自己收到一条来自女孩的消息
suzy友枝记得写语文作业鸭千万不要忘了小黄鸭威胁指枪jg
他什么时候加的好友
想了想哦,那次的作业更正。
他挑眉“啧”了一声。
然后把消息删了,插兜酷酷地走掉。
只要装作没看到。
就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沈归京我看透了一切柴犬微笑
傲娇凛逗弄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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