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周岩把张清河带回了家。www.dizhu.org

周岩的住处同张清河的房子一样，是千禧年左右的建筑，楼房不高，一般是9层。周岩的住处位于小区最里处，临山而建。由于近年城市的旅游业得到迅速发展，城市人口涨幅大，房价日益高涨，虽是旧房子，但房价也是很贵。

周岩坐在车里替司机指路，经过一系列的左转右转，最终出租车在一排楼的某栋楼前停住。付完车费，周岩打开另一边车门要下车，张清河站在车门外握着一把伞，上身小幅度弯曲，雨伞朝她这里移了移。她笑了笑，为他的细节而暖心。

雨势比刚才小了许多。周岩带张清河上楼。

走进家门，周岩先去卧室拿了一条大毛巾，“你先擦一下，”看张清河不接，她补充：“新的，抽奖抽到的。”

张清河笑了，说：“我这样贸然到你家是不是不太好？”

说完他呼了一口气，像是纠结了很久终于把这个重点说出来了。周岩把毛巾塞到他怀里，走到餐桌旁接了一杯递给他，说：“礼尚往来，上次你留我吃饭，外面雨还很大，你又受伤了，我算是报恩。嗯，如果可以说是报恩的话。”

大毛巾挂在臂弯处，手上又握着一杯温开水，白炽灯下的女人弯着唇淡笑地看着他。他喝了两口水，笑笑：“希望没有给你带来麻烦。”

周岩摇摇头，“不会，对了，你先擦一下头发，还有湿衣服。”说着钻进卧室，“我记得家里还有一套男式衣服，我找找。”

张清河拉了把椅子想要坐下，但自己裤腿湿淋淋的，上面都是道路被雨水冲刷后的污渍，迟疑几秒，他又把椅子轻轻抬起放回原处，站在原地，抓着大毛巾一角擦拭头发，待头发差不多不滴水了，他又换了一角去擦衣服上的水迹。

待他弯腰要擦拭裤腿时，周岩从卧室出来了。手上拿着一套灰色休闲服。

“如果你不介意，可以洗个热水澡把衣服换上，然后再擦洗一下伤口。”周岩伸长手臂，一套干净的衣服送到了他面前。

张清河握着大毛巾的手一紧，眉头拧紧，半刻又舒展开，带着明显的疏离的笑：“老师是不是太没有防范意识了？”

周岩愣了几秒钟，似乎消化他这句话的内容，大约安静了半个世纪那么长，她轻轻笑出声，随手拉了把椅子坐着，“我曾经受过陌生人的恩惠，从那之后我都会尽量去帮助别人，如果对你造成了什么影响，那真不好意思。www.dizhu.org”

灯光下她的脸白白的，眼睛亮亮的，一缕湿哒哒的头发贴着她的额角，看着有些狼狈，但她嘴角时刻抿着一抹笑，张清河低头，“你把陌生人带回家没有发生过意外吗？”

周岩仰头看他，摇摇头。张清河心想那还挺幸运的，谁知道那边回答：“你是第一个，其他人看我就像看个疯子，”她自嘲：“多半以为我是传销人员吧。”

张清河没想到是这样，他端起桌上的水杯又喝了一口，问：“你就不怕我是坏人？”

“之前我遇到的都是女性，也很巧，但她们对于突如其来的陌生热情总是带有恐惧。”她看向他，笑容淡淡，“如果你不是我学生的，嗯，大叔，我顶多漠视过去了。”

张清河点点头：“防范意识还是有的。”

周岩指指他的膝盖，“这雨一时半会是不会停了，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在我家洗个澡，再处理一下伤口。”

湿淋淋脏兮兮的衣服贴着皮肤实在难受，他点点头，“那就麻烦了。”

卧室的水声哗啦呼啦地传来。周岩回到卧室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走到厨房，开灯，转了一圈，终于在水槽底下的柜子里找到生姜。

今晚两人都淋了不少雨，虽然现在还是夏天，但穿着潮湿的衣物时间过长，难免会感冒。还是煮两碗姜汤以防万一。

周岩将砧板放到地板，将洗好的三块大小相似的生姜放上去，啪啪的拍扁，扔到锅里，又接了两碗水倒进去，放到煤气炉上，打开小火，盖上盖子慢慢熬煮。

油烟机轰轰地响，周岩突然想到，好像晚饭还没有吃。浴室里洗澡的那位大约也没吃。

这段时间周岩每天早出晚归，一直在忙一个课题。好几天没有去菜市场买菜了，冰箱里所剩的食材不多。一块三层肉，一把青菜，还有几罐肉酱。

关上冰箱的门。浴室的门打开了。兴许是洗过澡，张清河脸颊红红的，头发还在滴水。周岩打量他几秒，问：“你应该还没吃晚饭吧？”

张清河拿着洗过的大毛巾点点头。

“家里没什么东西了，点外卖可以吗？”

听到点外卖张清河皱眉，一边擦着头发问，一边问：“冰箱里还有什么食材？”

周岩回忆起上次在他家吃饭的那个晚上，舌尖突然冒起那晚的味道，她将冰箱打开，声音干干的，“这几天有点忙，没时间买菜，冰箱空空的。”

张清河没看她，上下围着冰箱看了一圈，将仅有的一块肉，一把青菜，一罐肉酱拿了出来，“你家里有面吗？”

上次她去超市买了几袋挂面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今天用上了，她走到厨房，打开壁上的橱柜，拿出了两袋挂面，“粗细都有，你看可以吗？”

张清河点点头，“我来煮面，”又重点看了她的头发，“你也洗个澡？不好意思，刚刚应该你先洗才是。”

说到洗澡，周岩这才想起他膝盖的伤，“药水我都放在茶几上，你去处理一下？”

张清河关了水龙头，背对着她，“行，我待会自己处理。”

洗完菜，张清河关了灯到客厅，茶几上摆着一堆瓶瓶罐罐，他一一看过去，最后还是选了一瓶双氧水，抽了两根棉签，倒了一点双氧水在盖子里，拉起裤腿，擦了擦伤口。伤口不深，但大大小小的划伤覆盖了一片，双氧水接触到皮肤的时候，还是有一点麻痛感。

周岩考虑到张清河还在外面，洗澡的速度比以前快了许多。她出来的时候，张清河靠在沙发上闭眼休息。

不知识假寐还是睡过去了。周岩抱着盆脏衣服轻手轻脚地走到阳台。回到客厅的时候，张清河从沙发转移到了厨房。

周岩厨艺一般，养活自己没问题，但是招待客人就处处碰壁。张清河熟练地切菜、切肉。煤气灶上的锅冒着一股热气。

张清河低头切菜，余光看到一双脚靠近。他朝脚的主人看过去，“你喜欢吃拌面还是汤面？”

周岩摆摆手：“随便。”

张清河指了指一旁的碗：“先把姜汤喝了吧，”又说：“那我就煮汤面了。”

周岩一边拿碗喝汤一边点头。

水开了，张清河放了一把挂面进去，硬直的挂面遇到热水立马弯成一道弧线，他拿勺子捞了两圈，再次将锅盖盖上。

煮了大约两分钟左右，他陆陆续续将放了酱油捏过的肉放进去，待肉半熟，又将切好的青菜放上去。取过一旁的油瓶，倒了一点覆盖在菜叶上。

煮面的步骤、食材和周岩自己煮的时候差不太多，可成品和味道却是相差甚远。

两人面对面坐着，面前都摆着一碗面，热气翻腾到半空中，香味诱人。热腾腾的雾气中，周岩朝他一笑：“谢谢，我先开动了。”

张清河静静地看她吃了一口，周岩及时给出反馈：“很好吃。”说完又埋到碗里奋战。

吃完面，外面的雨也停了。

“雨停了，时间也很晚，我先回去了。今晚谢谢你。”

周岩把包好放在袋子里的脏衣物递给他，“嗯，今晚也谢谢你的面，回家路上小心点。”

周岩要送他，张清河拒绝：“实在有点晚，我记得进来的路，不用麻烦你。”

“行，那你小心点。”

走到楼梯口的张清河又回过头，周岩站在门中间，半干的头发梳顺了垂在两侧，她长得白，头发又黑，衬得整个人颇有些岁月美好的意思。

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下次再还给你，”

周岩笑着：“没事，有空再说。”

走在小区的道路上，一侧是黑压压的山区，一侧是灯火明亮的楼房，张清河静静笑出了声。下过雨的夜晚，地板湿湿的，路灯投射在地板上，远远望过去像是有无数星星在闪烁。雨后水清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干净的味道，道路旁的植物都比往常碧绿。再抬头看一眼夜晚的天空，黑得耀眼。天地澄澈，空气清新。张清河踏着幽幽月色缓慢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