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知没掩饰眼中的诧异。
他打量了好一阵子眼前的这个自称谢行舟的男人。
谢行舟唇角保持着一个礼貌温和的弧度, 没再说话,安静地等他反应过来。
保持着一个微妙且合适的社交距离。
他打量着眼前的青年。
即使从资料上就见过苏知的长相,早就知道这是个形容非常漂亮的青年, 但真实见到之后, 还是忍不住有些惊异。
不仅仅是因为苏知的容貌。
富商身边从来不缺美人,容貌之于财富仍旧是被采撷挑选的对象。
他无疑见过许多个比苏知更好看的人。
谢家最风光的那段时间, 敢凑到他身边的男男女女无一不有着出挑的容貌和身材。即使是谢家被谢疑肢解吞并了大半的如今,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谢家在普通人眼中仍旧是需要仰望的存在。
只要他想, 随时可以拥有美丽的情人,为他争奇斗艳。
但苏知给那些人的感觉都不一样。
他的美并没包含目的, 并不为了吸引什么,仅仅是天然地存在着。
干净柔软得像春日中的一颗栀子花树,纯白细小的花苞在春日的轻柔中绽开, 散发出静谧的香气。
看起来柔软可欺。
但路过的清风可以带走他的花瓣, 无法带走这棵树本身。
刚刚从苏知开始讲述之前,他就站在这里了。
跟着那个中年男人听苏知浅讲了一段。
青年的声线清清亮亮的, 略带着些慵懒。
有种说不出的平静。
使是讲述这些见解独到的专业知识, 也不疾不徐,言语间并无丝毫骄傲自得的意味。
真是一个好孩子。
美丽的皮囊固然是第一眼心动的关键, 但能让人长时间流连忘返的, 还是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
怪不得谢疑抓到手里之后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这样的人,谁得到了之后会甘心放开呢?
连没有得到人的都忍不住心动了。
就是有一点比较出乎他的意料, 苏知比看起来脾气太好了、太平静了。
让他想起资料中描述的这人和谢疑闹出的动静,不禁产生了些许疑惑:
谢疑养的这个金丝雀,看上去好像并没有描述中那么清高倔强?能和谢疑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反而是个如流水清泉般的人。
不过转念一想好像也可以解释。
毕竟谢疑那种疯狗、那种披着一张人皮的畜生,脾气再好的人遇到了他, 恐怕也会心生厌恶。
如此,不是更和他的心意吗?
他垂眼掩盖住眼底的一抹兴味。
这样漂亮干净的一个人,被谢疑那种怪物糟蹋,真是可惜了。
苏知看了谢行舟好几眼。
上辈子,他并没有见过这个人,不知道这个世界居然有人和谢疑的五官生长得如此相似。
想想还有点古怪。
即使知道对方的父族是谢家,但他上辈子和谢疑纠缠的几年间,从来没见过谢疑的任何亲属,感觉上总觉得谢疑好像个孤儿一样。
导致如今见了这一看就和谢疑血缘关系很近的人,竟然恍然有种:
哦,原来谢疑那个狗男人,并不是从什么奇怪的地方冷不丁冒出来的,他也是有亲属的。
真不可思议。
他是有一点钓鱼的念头。
但多少带着点随缘的意味,也没真的要较真的念头,这个鱼未免也太自觉、上钩的太快了吧?
而且还是这么大一条鱼。
苏知看到这人的样貌,就自然地猜到了,这就是那个在他的“朋友”徐复背后指使的人。
真的是谢家。
不过,这也不算是个意外的结果。
谢疑的竞争对手虽多,但真正公认和他有着深仇大恨的,恐怕还是他父族谢家的人。
身为亲人却反目成仇,闹出了不死不休的架势,到底是有多大的仇恨呢?
苏知从前就有过这种疑惑。
这很正常,基本上每个知道谢疑和谢家关系的人,都会有类似的疑惑。
在国内传统观念下,亲人之间总是有余地的,强调尊老。
谢疑的辈分低,谢家在被他肢解前的掌权人都是他的叔嫂长辈,于是就更显得他的行径冷血残酷,没有一丝人情味儿。
但上辈子他和谢疑本人闹得实在太僵。
苏知没有多余的兴趣和精力去思考,那些被谢疑有意无意藏起来的故事。
上辈子谢疑死后,谢家也没了声息。
并没有人来找他的麻烦,打他手里的谢疑的遗产的主意。
苏知仔细回想了一下。
好像是偶尔听律师提过几句,谢疑去世半年前,谢家就彻底被他打击得不成气候了,再也扑腾不起来。
也不只是谢家,谢疑上辈子出事前,在同行业中基本上已经是绝对的领头羊人物,所有先前能和他同台竞争的对手,在那两年中都被他打压得不轻,谢氏一支独大。
即使谢疑死后企业乱了一阵子,但得益于他建立的完善的管理继任机制,没过多久就挺了过来,至少在苏知上辈子出车祸重生前,谢氏仍旧是那么坚实地伫立着。
那时候,距离谢疑的离世都过去十几年了。
仍旧时不时有人感叹,一位如此算无遗策的创始人,谢氏靠着他留下遗产都强盛了那么多年,如果他没有意外离世,谢氏如今又该是何种更恐怖的模样?
每隔几年,就会有财经界的大佬拿出这个论点感叹。
苏知一开始看到这种文章推送,还会点进去看一看,看得多了,不用点开都知道里面的内容。面无表情地划开。
每次都是说差不多的轱辘话。
死都死了,总是假设如果有什么意义呢?
……
不知不觉,想的有点远。
落在外人眼中,就是他被谢行舟的长相惊得几乎愣住,吓呆了。
意识到自己竟然开始发呆,苏知从回忆中抽离,将视线从谢行舟脸上收回来。
抿了抿唇角,说:“你好。”
组长也跟着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姓谢!而且这张脸……
他虽然不是公司的高层,但好歹也见过董事长数次,托了他们董事长过于年轻英俊的福,他们企业中大部分人对董事长的长相都十分熟悉。
也对他和父族谢家的不对付有所耳闻——这几乎是个业界人尽皆知的八卦了。
我艹!组长在心中暗骂一声,这长相,一看就是他们老板的仇家啊!
怎么在这里遇到了?
他那张前不久还在笑着的脸瞬间就有点扭曲。
但商场上大多数人都要维持基本的面子,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圆滑地克制住了自己内心的惊涛骇浪。
组长不等苏知回答,就抢先道:“哈哈,哈哈,小孩子随便说说。”
同时往前走了两步,不着痕迹地站在了苏知前面。
由他自己应对谢行舟。
苏知平时性格比较安静,并不关心八卦,也不知道这小孩知不知道老板和谢家的恩怨。
可别不小心被人欺负了。
自己带出来的员工,还是得看着点。
谢行舟轻轻一笑,也不强求。
微笑着和组长攀谈起来。
不得不说,他确实是一个相当有情商的人。
即使组长知道他是谢家的人,是他们老板的对家,因此带着警惕心,但谢行舟此人肚子中确实有几分真材实料,话也说的让人极为舒适,半真半假之间,极大地满足了中年男性领导高发的说教**。
十几分钟后,组长已经被他不着痕迹地捧得眉开眼笑。
看那样子,就差和对方称兄道弟了。
苏知:“……”
这熟悉的中年领导互捧臭脚场面。
苏知算是技术岗,但上辈子时不时也要跟着领导出去交际一下。
每一次,他都会被这种场面给皱眉到。
更微妙的是,此时其中一个人还顶着一张和谢疑相似的脸。
即使气质相差很多,也总让人忍不住想起谢疑。
苏知想,要是谢疑在这里,绝对不会露出这种姿态。
真的太别扭了。
对比着对比着,心中莫名其妙涌起一股不适之感。
他安静地站在一旁,丝毫没有参与的**。
很快转脸去打量各种展览品,不再关注兀自交谈得起兴的两个人。
谢行舟不着痕迹地用余光打量他,偶尔笑意加深。
展览会要进行一整个下午,会场内提供免费餐饮。
三人相谈甚欢——主要是组长和谢行舟聊的太投机了——自然地一起去喝了个下午茶。
刚坐下没几分钟,组长就一皱眉,道:“不好意思,我需要去个卫生间。”
他看向苏知,轻咳两声:“小苏要一起去吗?”
看来他还没完全被谢行舟捧晕了头,忘记了这人尴尬的身份。
还知道要护着点自己带来的小职员。
苏知微不可查地笑了笑,摇头:“不用了,我在这等您。”
这种公共场合,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并不可能会发生什么,退一万步说,展览会上牵涉到一些新技术的展示,这里的安保还是比较严密的。
谢行舟既然敢这么光明正大地找上来,想来也不会做什么蠢事。
组长想想也是,苏知那么大个人了,还是个男生,接近一米八的个子,其实压根就跟柔弱这个词没什么关系。
他总是因为苏知长得嫩而情不自禁觉得他是个小朋友,跟看家里的小孩似的。
也不只是他这么觉得,他们小组的人都习惯行拿苏知当晚辈,习惯了。
他一抹脑袋,匆匆地说:“诶,好,小苏,你别乱跑,等着我啊,就几分钟!”
组长一走。
谢行舟的视线就看了过来。
“尝尝?”
他递给苏知一块红丝绒蛋糕。
苏知接过来,道谢,放在跟前的桌面上,但是并没有吃。
倒也不是担心谢行舟动手脚之类的,这件事本身也不太可能,又不是在演电视剧,哪能时时刻刻有那么多夸张的事故。
再说了,这地方到处都是监控。
谢行舟敢动手脚,可能是想去吃牢饭了。
他就是单纯的不想吃。
这阵子吃惯了家里的饭菜,被御膳厨师出身的阿姨养的嘴巴刁了,苏知对这种流水线的食品产物提不起兴趣。
谢行舟也不介意他的敷衍。
他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有着十足的绅士风范,不会让任何一个人感到尴尬。
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名片,微微弯腰递到桌子这边:“苏先生,我还是对你先前谈的那个想法很感兴趣,并不是想挖贵公司墙角,因为我本身也是做这个方面的,有机会的话,希望可以跟你再聊聊……这是我的名片,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你收下?”
苏知神色平淡地听他说了一大堆礼貌用语,接了过来,道:“不用这么客气。”
谢行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弯腰的幅度略大,几乎整个人凑到了苏知眼前。
苏知低头接名片的时候嗅到他身上的味道。
这人喷了香水。
清淡的皂感、混合着薄雾般的香根草的味道,是一款经典男士香水,并不浓重,一种让人闻起来很舒适的程度,和谢行舟本人温和的气质也很符合。
但不知为何,苏知皱了皱鼻子,下意识觉得这味道有点让他不适应。
他兀自忍了几分钟,还是没忍住揉了揉鼻子。
组长回来之后,看见他鼻尖有点红,还问:“怎么了小苏,不舒服吗?”
苏知:“没有,组长,估计这里空调开得有点低,我天生就这样,没关系的。”
—
谢疑知道苏知跟组长一同去参加了一下午的展览会时,已经是临近下班时分。
他让总助下楼看看苏知的工作情况,结果总助回来尴尬地说,苏知跟着他们组长出了个小差,不回公司了,展览会结束后直接下班回家。
谢疑的脸色当时就肉眼可见地黑了一点。
总助:“……抱歉。”
其实这也不算是他的疏忽。
毕竟这完全属于苏知的正常工作范围,总不能特意吩咐不让人工作吧?
他还多长了个心眼吩咐苏知那个组的组长带别人去。
但谁也没想到这人突然生病,导致临时换人,把苏知拎过去了。
谢疑:“算了,下班吧。”
他是对苏知的控制欲很强,但不至于到在苏知身上安装监视器监听仪,不能时时监控到他的动向。
再说他这阵子确实有意将自己沉浸在工作中,才发生了这样的疏忽。
不过,说到底也只是一次正常工作安排。
他揉了揉额角,将心底浮现出的黑沉的情绪压下去,只是因为苏知计划之外的离开,仍旧有一股烦躁萦绕。
他让人去查苏知在展览会上的情况。
回家的车程走到一半,谢疑收到了结果答复:
苏知在展览会上遇到了谢行舟,两人据说相谈甚欢。
谢行舟——他的堂哥,他生父兄弟的儿子。
说起来有些奇异,谢行舟长得跟他亲生父亲并不太像,反而更像谢疑的生父,谢疑本身跟他的生父又极为相似,这就导致了他们两个人看上去仿佛双生的亲兄弟一样。
但其实只是表亲。
他和整个谢家的关系都很糟糕,他们之间没有修补裂痕的可能。
和这个堂哥自然也不可能有什么好关系。
他生父死亡、母亲出国的一段日子里,他曾经寄宿在谢行舟他们家过一段时间。
但并不是什么好经历。
当时整个谢家都恨不得让他死。
……
谢疑半阖着眼,仰在椅背上沉默半晌。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往事。
车辆流畅地行驶着,窗外不断划过各色车水马龙,鸣笛声隐隐约约地透过车窗传来。
车内打着淡淡的冷气,冷凝的气息从空调小窗中涌出来,像人为制造的冰雪。
再睁开眼时,他的脸色明显带着沉意。
等红灯的时候,前排的司机从后视镜中看到他募地冷下去的神色和肉眼可见的暴戾气息,手一抖,差点打歪方向盘。
谢疑在座位上沉默地坐了两分钟。
拿起手机,给苏知打电话。
但一连打了好几个都没能接通。
短促的嘟嘟声在车厢内反复地、空旷地响起,无数次默认地自动挂断。
每挂断一次,谢疑的脸色就愈霜寒了一层。
司机的冷汗唰唰冒了出来。
一路将车子开得飞快,将人送回了家。
—
展览会进行了一整个下午,到了六点半才结束。
谢行舟跟他们一起待了一个小时就离开了,剩下的时间苏知继续和组长一起逛,倒也算充实地过完了。
直到他走出展览会场的时候才发现出了一点意外。
他的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苏知没有和别人待在一起还频繁刷手机的习惯,是以到这时候才发现电量不足。
顿时愣住了。
展览会的位置距离山顶别墅比较远,他得打车回去。
手机没电,他连打车钱都要发愁。
最终,打车的钱是组长帮他垫付的。
还非常复古地从随身的中年职场小领导标配手提包中摸出一个黑色皮革钱包,抽了几百块纸币给苏知:“拿着,别路上发生什么要用钱的。回到家给手机充了电,记得给我发个消息。”
苏知没推辞,他如今已经学会了适当接受别人的好意。
接过来,说:“好,谢谢,我明天还给您,不好意思,麻烦了。”
组长:“行,没什么,小事,快回家吧。嚯……你这居然距离有五十公里!这会晚高峰啊,有的走了,路上估计得一两个小时。”
苏知:“是啊。”
出租车启动,苏知想跟司机借根充电线给手机充点电。
结果司机眯着眼看了看他的机型,说没有匹配他手机的这种数据线。
只好作罢。
算了,反正也就路上这一会儿的时间。
应该耽误不了什么事。
晚高峰果然很堵,苏知在路上卡了两个小时,都坐累了,才堪堪到了家。
时间八.九点钟,天色几乎已经全黑,有了夜晚的样子。
他走进别墅,别墅中一片昏暗,没开灯。
影影绰绰地看不清楚。
苏知没急着开灯,他先弯腰在玄关处换鞋。
忽然悄无声息摸过来一只手,一下子抓住他的胳膊。
苏知吓了一跳。
他心脏瞬间乱了一拍,略惊慌地拿手肘怼了一下,怼到一具温热的躯体上,才意识到这是谁。
气息太熟悉了。
那种清凉的薄荷味道,除了谢疑还能是谁?
苏知呆愣一瞬,余光瞥了一眼身旁高大的影子,吐出一口气:“……干嘛?吓死我了。”
他有点抱怨似的嘟囔了一句。
妈的,他还以为见鬼了……
自从重生之后,苏知上辈子用来说服自己的那些唯物主义世界观就不那么坚定了。
也没在意那只略重地抓着自己胳膊的手。
保持着弯腰的姿势,用另一只自由的胳膊捞过来拖鞋,换上。
苏知换好拖鞋,想站起身把灯打开。
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太不方便了。
谢疑回来了在这搞什么呢?灯都不开。
但他还没来得及直起身体,男人另一只手冷不丁揽住他的腰肢,往自己的方向捞了一把,轻而易举地把还没站稳的青年整个禁锢在怀里。
灯没开成。
唇瓣倒是落了下来。苏知被人按在玄关上亲。
这个吻持续了有足足五分钟,异常的强硬,还有点凶。
苏知的唇瓣被反反复复地啃咬,很快就肿了起来。
有几天没做了,接吻也没有。
年轻的身体堪称很不争气,总是先于主人的意志缴械投降。
刺激有点过,苏知被咬的唇瓣微疼,雄性的争斗本能本来就很容易引发另一种欲求。
苏知被放开的时候都不用人强硬地揽住,自己就跟条被大火焖煮过的面条一样不争气地发软,掌心勉强抵着谢疑肩膀。
说是抵着,实际上用依靠着形容更准确,他头晕目眩、微微喘气。
“嘶——你属狗的啊?”
苏知舔了舔自己破皮的唇瓣,微微仰头看向男人。
别墅内没开灯,黑暗模糊了细节,他看不清谢疑的表情。
只觉得他整个人沉浸在黑暗中,像是被浸透了,黑眸显得很沉郁。
好像有点奇怪……
但苏知被亲得脑子发晕,一时没反应过来。
身体太软了,按在腰后的手掌一直在用力压迫他,他抵在谢疑肩膀上的手掌很快滑落。
身体跟着贴过去,下巴落在男人肩头。
顷刻间,他被谢疑身上味道完全包围。
谢疑也是工作了一整天,早上冲洗时留下的薄荷沐浴露的味道淡了很多,和他本身沉郁的气息混在一起,变得不明显。
但这么近的距离之下,苏知还是有种被围拢住的错觉。
他这会还挺不舒服的。
展览会上的温度确实打得太低了,待久了脑子有点发懵,尤其中途闻到谢行舟身上喷的那种貌似很温柔清淡的香水,当时还好,之后回想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越想觉得粘腻。
回家时又坐了两个小时的出租车,出租车内的除味做的很普通,他在上面闷了两个小时,下车的时候几乎有点犯恶心。
再加上还没吃晚饭,整个人别提多难受了。
苏知抽了抽鼻尖,薄荷清凉的气息不断往他鼻间涌。
原本应该是很讨厌很呛鼻的味道,是他从小开始就避着走的味道,但和那些杂乱的气息相比异常干净利落。
这气息和它的主人一个德行,独占欲极强,颇为蛮横地驱赶走了苏知在外奔波大半天,所被迫接收的各种复杂难闻的气息。
被垃圾信息挤满的脑子猝然清凉了一瞬。
苏知还迷瞪着呢,觉得好像挺舒服的,就本能先于意识地循着谢疑脖颈间多吸了两口,试图寻找到气息最为浓郁的地方。
喉结跟着滚动,含含糊糊地咽了口口水。他好饿啊,都没来得及吃晚饭。
谢疑:“……”
他寻摸着按在苏知后颈的手募地顿住。
垂着眼睫,于黑暗中打量苏知的发顶和略带迷茫的脸颊。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种奇异的联想:
或许苏知本人没有意识到。
他现在拱在人颈间不断轻嗅的样子,好像只在外面碰到不高兴的东西,一回到家就来闻主人衣角寻求安慰的小狗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