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的时间定在下周,去的人不多,高层只去了谢疑和另一位经理,项目并未进行到非常紧急的阶段,这次出差更像是考察游玩而非工作。
出差前的这几天,苏知这几天照常去上班。
苏知在整理资料,他在出差前准备把自己的阶段工作做个收尾,免得再麻烦其他同事帮他善后。
他难得这么认真地工作,大半天都没有摸鱼看剧,虽然偶尔还是会走神,但这已经是他的最近这段时间看起来工作最上进的时候了。
隔壁的女同事鬼鬼祟祟地探头来看他。
看一眼,再看一眼。
在看到第不知道多少眼的时候,对上了苏知的视线。
苏知:“……?”
苏知:“怎么了吗?”
其实他不算是一个对旁人视线十分敏锐的人,他对别人的事情不关心,但同事看过来的频率实在是太频繁了,他也没有迟钝到那个地步。
不只是今天,已经连续好几天这样了。
似乎就是从看完烟花那一天,同事就一直有点不对劲。
苏知对别人的私事好奇心不高,但同事总是看向他,他好像也不能全然无视。
是有什么话想和他说吗?跟他有关系?
同事哽了一下:“呃……”
自从那天亲眼看见苏知和他们董事长抱在一起往酒店走之后,她当天震惊地连自己落在餐厅的东西都没拿,浑浑噩噩地不知道怎么回了家。
到家后也没休息好,福至心灵无师自通地摸去了a大论坛,看到苏知和他的“不知名男友”那张花树下牵手的帖子。
“!”
同事的眼睛大半夜瞪得比猫头鹰还大,差点把手机砸到自己脑袋上。
其实那张照片上谢疑遮得确实还算严实,外套脱了,发型有些乱,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像她这样和董事长偶尔能见一两面的员工,第一眼绝对不会往这个人是谢疑的方向联想。
主要是气质的差距。
谢疑其实不算那种脾气很坏的老板,并不会无缘无故发火折磨员工,只是他天生的威势和冷漠,让人下意识对他抱着恐惧之心,即使他不带情绪的看人几眼,也会造成很大的心理压力。
在这张照片上,虽然谢疑的眉眼中仍热可以看见锋利的气息,但那种在工作中的距离感却削弱了很多。
深邃的眼睛中流露出清晰可见的占有欲。
虽然仍然能从细节和没遮掩干净的气质中认知到这大概是个很不好惹的人,但至少他和苏知在一起时,更像一个看起来有些危险的情人,而非工作中天然自上而下俯瞰的大老板。
有了怀疑对象之后,同事对比下来,只觉得越看越像。
她找到董事长去a大访问那天拍的合照,挨着对比,只觉得那个戴口罩的男人,和他们董事长,每一处小细节都写满了相似,她看到后面觉得衣物褶皱都很眼熟!
她还发现了那张官方合照上,苏知竟然是站在谢疑侧前方,几乎是站在正中间视野焦距的位置了。
一般来说企业拍照站位并不会那么排,不过这只是一个很小的细节,真的这样排了也没人会很认真地联想到假公济私的层面上去。
“……”
很难不怀疑……
怪不得,今年好端端的,合作并没有升级的情况下,董事长怎么忽然亲自到a大访问,还大张旗鼓地把宣传照挂上了公司官网。
看不出他们拿像块冰山巨石的老板,也会玩公费谈恋爱这一套。
还特么是校园纯爱,真够纯情的,那个氛围感看得她脸都红了,心底冒出粉红泡泡,一连串想起许多青春校园爱情故事。
不,等等,好像也不是很纯情——
同事想起来苏知身上断断续续出现的那些痕迹:“……”
她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
同事不算是一个很八卦的人。
但是这件事实在太有冲击力了!
没有一个社畜在知道自己的同事和大老板搞上时还能保持冷静。
而且,不是她的偏见,两个人身份、地位、财力相差这么大,这段关系真的是健康的吗?
她并不是想要指点些什么。
只是苏知看着就是很平和好欺负的样子,她下意识担心苏知会不会吃亏、会不会受到什么伤害。
或许在、电视剧中,那些和总裁谈恋爱看起来十分浪漫。
但是现实哪有那么多理想的事情?更多的是龌龊和不堪。
同事略带担忧地看了苏知好一会儿。
她和苏知的关系并没有亲密到那种程度,突然提起这些实在太不礼貌了、苏知并不一定想听她说这些,她没有开口的立场。
所以她憋了好几天,还是没能开口,只是自己憋得很郁闷。
现在苏知主动问他,她只好从另一个话题问:“我看到了你们论坛里的那个帖子,你去a大那天,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
“那个啊,”苏知想起来,眨眨眼:“是有这件事。”
同事声音放低:“那个男人,就是你前几天提到的那个、那个——”
她做了无数心理建设,才勉强地吐出剩下的字:“……你男朋友?”
苏知静静地看着她,他的眼中划过一道同事看不懂的情绪,好像是有些羞赧,但又不完全是这些,眸光有片刻的晃动,像是想起什么,不过很快回神。
他的眼睛闪烁,声音很轻,好像很不适应也难以启齿一样,但仍旧给出了那个答案。
他说:“是的,是我男朋友。”
同事:“……”
她的心不知为何忽然猝然松了口气,好像忽然之间,随着这一句话,她担忧的那些都被轻轻拂开了。
她嘀嘀咕咕地说老板坏话:“很大只哦!你看他那样子,看起来可以打晕五个你。”
苏知点头赞同:“是吧,力气很大。”
整天抱着他走来走去也不嫌累。
昨天最后一次是在浴室,苏知又被他抱着抵在冰冷的浴室瓷砖墙壁上,男人故意不搂他的腰背,墙壁沾了水迹滑溜溜的,苏知很害怕太依靠墙会滑下去,胳膊拼命搂住谢疑的脖颈,全身都贴在男人身上,像个害怕掉下去的小树袋熊,身体因此绷得很紧,脚尖都在挛缩。
他愤愤地在谢疑肩膀上又啃了好几口,男人才假惺惺地伸出胳膊,托住他的脊背,让苏知可以不那么费力。
苏知说:“不过他不会打晕我。”
苏知跟他打架的时候,男人只是压制他,苏知只被他弄晕过,他不知道那能不能用晕定义,就是有一阵子太超过,他的意识和感知都短暂离开,过了几分钟才有新的感知覆盖上来。
同事:“你应该练一练体格,你这样看起来太容易被欺负了。”
苏知想起自己两辈子里唯一努力过的时刻:“我练过,练不出来肌肉的,没关系,他不会欺负我。”
这话说得也不准确,要看是哪种欺负。
苏知觉得同事应该是在说正经的、打架的那种。那是
没有的。
同事:“谈了两年了哦?”
苏知挠挠脸:“嗯嗯。”其实要比两年久很多,不过,这是只有他知道的事。
同事:“我想想,两年前你多大啊……”
同事惊了:“才十九岁?你上学好早啊。”
靠,对这么小的男生下手,还是觉得老板是禽兽!
果然资本家都没有一个好东西!
不要脸!
苏知:“我初中和高中都跳过级。”
同事小声:“我是不是问了太多了?”
苏知也小小声:“没关系,我还没有谢谢你,前几天跟我说的那些话,我好像用到了一部分。”
同事:“?,你怎么用的?”
大概是人总有几分好胜心,反正是在说悄悄话,另一位当事人不知道,苏知适当地夸大了一些过程:“我强吻他!”
同事:“!”
这是她不花钱就能听到的内容吗?
她在内心脑补一米九以上的制冷机董事长被苏知强吻的样子,感觉内心受到了剧烈撞击,开始坍塌。
呆若木鸡。
同事虚弱地张了张嘴,敬畏道:“……你真厉害。”
也不知道是不是很少和人谈论恋爱话题导致的羞赧,还是吹了个小牛有些心虚,苏知脸颊微红:“嗯嗯嗯,还好,还好。”
两个人对着头开了半天的小差,直到组长路过去接茶,才正襟危坐地装作在工作。
同事侧头看了苏知一眼,看到屏幕的光淡淡的映照在他脸上,照进他漂亮剔透的眼睛里,明明也没有很惊心动魄的事情,却让人感觉异样明亮。
颊边一点微红衬得看起来比平时单纯的白皙要活泼一些,唇角似乎也微弯着。
她忽然意识到苏知其实挺开心的。
或许这小孩自己都没意识到,但在提到“男朋友”的话题时,仿佛整个人都在静静的发着光。
—
出差那天。
坐上飞机的时候苏知还有点陌生感。
他儿时家境不错,每年都会出去玩一两趟,经常会坐飞机。上辈子和谢疑在一起的那段时间,谢疑也曾经提及过带他出去旅行,但苏知一次都没有答应过,他不觉得和谢疑一起出门会是什么愉快的经历,他想自己出去玩。
谢疑去世、他独自生活后,明明有了大把的空闲自由时间,但还是没有怎么出过远门,整天除了工作就是窝在家里,能去商场走一圈就是半个月的超标出门量了。
苏知本以为他是过了年轻对旅行感兴趣的阶段了。
但在飞机经过一段时间的助跑从地面上抬头、从缓慢到极速地蹿入云间,他透过舷窗看到层叠的云层被不断穿过再抛在身后,城市在脚下一寸寸缩小,变作仿佛沙盘上的玩具模型。
有种说不出的奇妙感觉,人借由钢铁机器行驶在云层之上,仿佛也由此短暂拥有了摆脱一切、可以随心所欲在天空中穿梭的错觉。
一层层的云像奶油和薄纱般从机翼庞飘过,好漂亮。
苏知很久没坐过飞机了,顿感新奇,抵着舷窗看得目不转睛,额头都被窗户压出来一个印子。
谢疑捏着他的后颈把他脑袋转回来,“别一直看,容易头晕。”
苏知看得正兴奋,冷不丁被人拎着脖子拢回来:“你管好多。”
他伸着脖子还想去看。
谢疑没回答他,看了看那个印子,不严重,他向乘务人员叫了一份水果拼盘,拆开,喂苏知吃。
有吃的送到嘴边,苏知很快就忘记看风景的执念,而且飞机升高之后绝大部分的景色都是云层,看久了确实有点单调。
吃完水果,谢疑又给他打开ipad,找出他上次没看完的剧,给他塞上耳机。
苏知就彻底忘了要看云这件事了,兴致勃勃地看他的电视剧。
谢疑在一旁处理一些零散的资料,同样带着耳机。
飞机要开连续行驶十几个小时,最初的新奇过后,苏知吃吃喝喝、看剧消磨了四五个小时,很快就困了。
脑袋一点一点的,谢疑扶住放到自己肩膀上。
谢疑:“我让人来调一下座位,你睡。”
头等舱的设置和其他舱位不一样,双人座位前有很宽阔的桌面可用,座椅经过调节和改造也能变成舒适的床位,为旅客提供睡眠服务。
苏知迷迷糊糊地给拒绝了,他往谢疑怀里缩:“不要,我要睡这里。”
谢疑:“……”
坐在他们侧前方、一直在专心处理工作的总助听到好几次什么“睡觉”的字眼,实在没忍住回头偷偷看了一眼。
好巧不巧正看到苏知在谢疑胸口拱,整个人像是只在人身上打滚的小熊猫似的,假如有蓬松的大尾巴,一定会很粘人的绕在男人胳膊上。
他老板扶住苏知的肩膀,低下头,脑袋挨得很近,不知道是在说话还是干别的。
总助:“……”
总助:“???”
可恶,早知道要直面老板的谈恋爱现场,他还不如去坐商务舱呢。
他好酸啊!
因为看到老板秀恩爱受到的精神攻击能算工伤吗?
……
苏知一觉睡到了飞机降落。
飞机降落触地后有一阵不可避免的颠簸,他动了动脑袋,醒了。
他是窝在谢疑怀里睡着的,谢疑要了个毯子把他裹住,苏知窝在他腿上睡了很长的一觉。按理说窝在人腿上其实没有那么舒服,但苏知的这一觉睡得很好,醒来没有丝毫不适。
谢疑捏住他的下颌,指节用力挤压到脸颊。苏知的嘴巴被他捏的嘟起来一点,脸颊上有在他西装裤上压出来的一点印子。
目的地和国内的温差巨大,谢疑早就准备好外套,在飞机落地修整、舱门打开前给苏知上。
苏知还迷迷瞪瞪的,一直在打哈欠,伸着胳膊让人给穿衣服,也没在意衣物的款式。
舱门打开,冷风吹进来,他一个激灵脑子清醒很多,才看到看到自己身上被套了件蓬松圆滚的羽绒服。
这本来也没什么,在这么冷的地方穿羽绒服是很正常的事,苏知以前也会穿。
可旁边的谢疑只穿着件深色的羊绒的大衣,衬得身形修长、眉目锋利,成熟又稳重。
苏知顿时被对比得很臃肿幼稚,穿得圆不溜秋的像个小肥鸟。
苏知:“???”
他不满地问:“你怎么把我穿的那么圆?”
谢疑黑沉沉的眼睛看着他:“乖,这样暖和。”
这衣服是他特地挑的,浅驼色的羽绒服蓬松地裹着苏知,把他本来就瓷白的脸颊显得更加白皙。
苏知也不知道是不是睡懵了,想起来前几天跟人夸下海口他强吻谢疑的事,看看谢疑,又看看自己,神经因为懒怠时吹来的冷风激起异样的兴奋,他觉得谢疑就是故意给他穿成这样的,有点生气。
在走下临时阶梯后,忽然拉了一下谢疑的大衣领子,在男人被他拉的低下头后,踮起脚狠狠在他唇上咬了一口,撒腿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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