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我已派人去了解令尊入狱的前后事由,若他真干了什么违反我朝律法的事,只要不是谋逆大罪,我都能保下他的性命。”
话还未说完,就见手下的小娘子急了眼,激动解释道:“我阿爹是被冤枉的,他做官向来爱护百姓无愧于心,又怎会参与偷盗税银之事。”
“嗯,可朝廷是看证据抓人的。”程宴勾起一旁淡绿色的布料,放于她的眼前。
“我帮你穿?”尾音上挑,带着浓浓的笑意。
“不用。”姜妤晚看清是什么后,羞红了脸,连忙将其从他手中抢过来,藏进被子里。
刚想出声让他背过身去,就见他早已自觉的走到外室门口。
“若无罪,我相信很快就能放人。”
声音渐渐飘远,程宴人也随之消失在屏风后。
姜妤晚抓紧手中的布料,一颗心总算稍稍安定下来。
姜府后门处,姜妤晚从马车上下来前,小心谨慎地左右环视了一下,确认无人后,才下了马车。
刚想直接离开,就听见程宴唤她停下,她闻声转头隔着头纱和他相望。
车窗不知何时被打开,程宴撑着额头倚在那,眼帘微低,颜色很淡的薄唇此刻微抿着,漫不经心地盯着她片刻,才缓缓开口道:“等你父亲事了,跟我回京都。”
她的身子蓦地僵了一瞬,错开他的目光,哪怕知道他看不清她的表情,还是控制不住地咬紧下唇。
还不知如何作答,就听见一阵细微的开门声,扭头看去,只见后门探出个脑袋,定睛一看,正是在此处候了一夜的清安。
证实自己并没听错小姐声音的清安,立马焦急的就想冲过来,好好问问小姐昨晚干什么去了,但是很快就注意到一旁被自己忽视的马车,脚步硬生生停下。
“一切等我父亲出来后,再同大人商议。”
姜妤晚匆匆说完,拉过清安就钻进了后门,没了身影。
“爷,咱现在回别院还是?”曾力驾着马车,轻声询问。
“回别院。”程宴视线从后门收回。
一肚子的话憋了一路,直到回了姜妤晚自己的院子,清安才支支吾吾地问道:“小姐所说的救老爷的法子就是去求程公子?”
姜妤晚取帏帽的手顿了顿,嘴角苦涩地勾起,声线里弥漫着凉意。
“父亲以往同僚都怕得罪张知州,我们这些天求了多少人?有什么用?除了他,这郁南还有谁能压住张知州?”
“小姐。”清安忍不住抱住姜妤晚,满脸写着心疼。
姜妤晚轻轻推开她,温声道:“先替我换身衣服,我去看看母亲。”
“好,奴婢这就去准备热水。”清安擦了擦眼角的泪,立马跑出去准备了。
姜母何氏自从姜父出事后,本就不大好的身子立马垮了下去,日日缠卧病榻,小公子姜望景也只得交由乳母照顾,府中事宜都交到了姜妤晚手中打理。
姜妤晚隔老远就看见自家弟弟由乳母牵着站在何氏院子外,一张小脸满是担忧。见到姐姐走过来,就扬起微笑凑上去。
“姐姐,父亲母亲是不是都不喜欢阿景了?为何都不见阿景?”
“怎么会呢?只是父亲母亲这几日比较忙,阿景乖乖听乳母的话,过几日就能见到了。”姜妤晚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看向乳母示意其将姜望景带走。
“那阿景先回自己院子,阿景听话。”虽是这么说,走的时候还是念念不舍的一步三回头。
刚踏进何氏的屋子就闻见浓郁的草药味,空气中还伴随着何氏压抑的咳嗽声,姜妤晚眉头紧皱着走过去为何氏顺背。
“阿晚来了?我叫你去上门拜访的那些人,可有好消息?”一阵急促的咳嗽后,何氏面色惨白,声音也有气无力的,但还是强撑着扯出一丝笑来。
见姜妤晚垂下眸子,何氏便明白依旧无人伸以援手。
何氏猛地挣脱丫鬟扶着她的手,一时重心不稳地倒向床沿,姜妤晚大惊失色,连忙去扶。
“母亲,我昨日去程家求见了护军参将程宴,他已经答应女儿,会救父亲的。”姜妤晚局促地握着何氏的手。
何氏闻言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女儿,急忙问:“城北的程家?”
提起这程家,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有名的勋贵世家,族中世代从军,开朝以来顶顶厉害的将军大将多出自程家门庭。虽然程家一家老小早早就迁往京城天子脚下,但祖宅在这,也威慑了不少妖魔鬼怪。
本来这偌大的祖宅是没有正经主子居住的,只有一些管家丫鬟守在这,人走茶凉,并无甚特别大的存在感。但是自从前年程家老爷子携妻子搬了过来,又从附近招用买了不少下人后,就恢复了门庭若市的盛景。但凡在郁南周边任官的大小官爷,谁没来拜访一二啊,且不说能不能靠此官运亨通,就算能在程老爷子跟前挂个名,有个一星半点的指点,那也算没白来啊。
“老爷并未与程家有过来往,人家为何愿意帮咱们?”何氏心里着急,不可控制地又咳了好几声,刚好错过姜妤晚躲闪的眼神。
“程家高洁,或许是不想看见官员蒙冤,所以参将才愿意帮咱们。”
见到希望,何氏心情总算有所平复,反握住姜妤晚的手,叮嘱道:“若是程家帮咱渡过此次劫难,定要好好感谢人家。”
姜妤晚陪着何氏又说了一会儿话,但何氏用过药后经不起折腾,很快就疲乏了,姜妤晚哄着何氏睡着后才离开。
过了好几天,程宴还没有消息传来,母亲的病也不见好,姜妤晚只觉得身心俱疲,脚下不由得加快步伐,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而这时却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你个吃里爬外的东西,竟偷到老爷书房里来了。”
姜妤晚被这声音吓得一怔,仔细辨别了一下,发觉是府里管事的刘伯,和身侧的清安对视一眼,立马提裙往书房走去。
书房自上次官差来查过后,还未来得及收拾,四处凌乱一片,管事刘伯站在书桌前,气得一张脸通红,手指着一个唯唯诺诺跪在地上低垂着头的家仆大骂,而那家仆只字未吭,脸上还印着鲜红的巴掌印。
“刘伯,这是怎么了?”姜妤晚拂手免了刘伯的礼,轻声询问道。
姜老爷出事后,为了筹钱走人情,遣散了一些家仆,人手不够书房才无人打扫。好不容易空出些时间,刘伯就想着来打扫一下,就看见这人鬼鬼祟祟的在翻东西,于是才有了现在这幕。
得知前因后果,姜妤晚也并没有太生气,这些天她见过太多人心了,也不差一个偷东西的家仆,只是失望地叹了口气:“刘伯,给他些银两,赶出府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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