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叹了口气,余光注意到从早上就一直默默陪在身边的姜妤晚,一眼看出她欲说之言,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也听见了?先回去吧,宴哥儿今日也需在宫中伴驾,吃酒会厉害些,你今晚就辛苦些,多照看点。”
姜妤晚从座椅上起身,柔声回道:“妾身明白,定会照顾好大人,妾身就不叨扰夫人了。”
语毕,便行礼离开。
如吴氏所料,程宴晚间回来时,也不知是喝了多少酒,被曾力扶进来的时候,浓厚的酒臭味扑鼻而来,姜妤晚一个从不喝酒的人,嫌弃地恨不得直接将人丢出去才好。
姜妤晚一个人是收拾不好此时神志不清的程宴的,只得招呼灵语灵梦来帮忙替他沐浴更衣。
可见二人傻站着不动,还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心下不解,正欲问,便听曾力为二人解释道:“主子自知事起,就没再让丫鬟在净室伺候过了。”
风流如程宴,竟也会介意这档子事?
没办法,若是执意让两人帮忙,怕是程宴醒来后第一个遭殃的便是她自己。
姜妤晚将视线放到曾力身上,继续问道:“那你呢?”
却只见他毫不犹豫地摆了摆手,讪讪道:“奴才应当也不行,还是小夫人您自己慢慢来吧。”
曾力都这般说了,姜妤晚便无话可说,只要他把程宴扶到净室即可,剩下的她来做就是了。
好不容易收拾好一切,姜妤晚已累的不想动,平躺在床的外侧,甚是无奈地想要拂开压在胸前的手臂,可那人如千金般重地推不开半寸。
姜妤晚只好侧过身子,同他面对面睡着,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端详他的面容。
平日里板着张脸皱着眉,一副桀骜不驯不好惹的样子,哪有半分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的样子,现在安静的睡着,没有半分表情,倒显得有几分贵公子的样子。
如此倒让她想起了初次见他时,那风光霁月的样子。
记忆不免追溯到半年前的郁南的遇绛湖上,姜妤晚受邀与久未见的闺中好友林珂韵一同游湖。
遇绛湖上,三三两两的小舟缓缓顺着水流前行,姜妤晚二人只租了条一层小画舫。
“韵姐姐近日忙的不见人影,不知在忙些什么大事呢?”姜妤晚倒了一杯清茶放在林珂韵手边,好奇打趣道。
林珂韵白了她一眼,脸上不可避免带上小女子的羞意,佯装怒道:“连你也取笑我。”
说罢,身子一扭背对着姜妤晚,搅着手中帕子。
“可冤枉我了,哪有取笑,我为姐姐高兴还来不及呢。”姜妤晚抓着林珂韵的衣角,细声撒着娇,语调上扬,软糯嗓音让人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就属你嘴甜。”林珂韵转身拿帕子扫过她的脸庞,叹了口气,踌躇了片刻,斟酌开了口:“我母亲前段时间为我相看了些郎君,我都不太看得上。”
“慢慢来,这事急不得。”姜妤晚安慰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说这些题外话了,前段时日听说遇绛湖的荷花开了大半,甚是好看,这么一看还真是不错。”林珂韵转开话题,兴奋地拉住姜妤晚的手。
“还熟了一些莲子,这时节摘来煲汤最是消暑。”姜妤晚附和点头道。
二人聊的正是欢心,也没注意到离遇绛湖那艘最为气派的画舫越来越近。
二层画舫格外亮眼,精致又大气,船头船尾还有带刀侍卫伫立警示,好不气派。声声丝竹声从二楼传出,间夹着女子的娇笑声,听在耳中只觉酥麻得很。
画舫内,几个锦衣华服的男子围在圆桌前,手中均搂着佳人,口中喊叫着再来再来。
几颗骰子被握在白皙小手中,只见她头上插满珠翠却并不显俗气,倒添了几分贵气。
姣好面容上化着精致妆容,一张不大的鹅蛋脸洋溢醉人笑容,妩媚的凤眼却只看向坐在正中的男人,眼波流转间传递着魅惑人心的勾意,丝毫不管周围人的起哄声。
“程大人,可要再来?”
玥娘抬手亲自给男人倒了杯酒,动作间衣裳滑落,香肩微露,实属人间绝色,周围的男人见此顿时呼吸加重,眼神灼热。
“来吧。”
一道冷冽嗓音不慌不忙响起,接着随手丢出一锭银子在“大”字上面。
男人慵懒半躺在紫檀雕花贵妃榻上,身材高大,穿一身玄色金丝锦袍,衣襟袖口处皆绣有鹤纹,腰间围着一条嵌玛瑙腰带,挂着一白玉玉佩,一双鹰眼微眯,似是已经醉了。
高挺鼻梁下的薄唇刚饮完酒,此时正红润得很。
说话间,面冷如玉,眼若寒星,浑身都透着矜贵二字,正是程家霸王程宴。
玥娘抿唇一笑,将骰子扔进桌子中间,只见那几颗骰子转了一会儿后,停下,赫然是大,顿时引来一片哗然。
“哎哟,我的好哥哥,今日莫非是财神附体,押什么赢什么,咱几个可要将裤衩子输在这里了。”张品泽一拍腿,夸张嚎道。
“可不是,再玩几把,老底都要输光了。”李礼搂着美人,笑着将身前的银两推到程宴面前。
眼神瞟到怀中有几分姿色的女人身上,眼珠子转了转,突然讨好道:“若不然,这美人抵与大人可好。”
话音刚落,那美人便偷偷抬眼看向程宴,正巧对上他的视线,当即低了头,红了脸,心跳的飞快。
暗道:若是真能入贵人眼,那日后岂不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而且再也不用伺候这些中看不中用的公子哥了。
想到此处,又忍不住抬眼看过去,那人却没有再看她,而是抬手喝起了酒。
待看到他那高耸鼻梁和吞酒时上下滚动的喉结,腿就一软。
“瞧,这小娘子眼都移不开了。”一公子注意到她这副形容,大笑着拍腿,站起身来指着她打趣道。
闻言,美人心下一惊,猛地再转头看向李礼,那男人眼中哪儿还有半分浓情蜜意,暗藏的怒火像是要将她活剥了一般。
是她听见一句玩笑话便得意忘形,忘了那程公子连玥娘都看不上,又怎会瞧上她,现下只怕已得罪了李礼。
想起往日李公子的手段,心里一阵发凉,身子不断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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