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当天的晚上,盛弋被时荔和袁栗烛叫了出去,拉到酒吧喝酒。
她们两个原本是互不相识的,但通过盛弋认识了,很迅速的就能感觉到臭味相投,顺理成章的玩作一团了。
嘈杂的酒吧里,盛弋被两个姑娘一左一右地围住,被迫举杯——
“离婚快乐!单身快乐!自由万岁!”
盛弋听得哭笑不得,但也知道她们是为了安慰自己,她没说什么,喝了口杯中的‘酒’,实际上就是苏打水,她不禁幽幽地看向袁栗烛。
“别看我。”袁栗烛连忙摇着手,忙不迭地说:“我可不敢给你喝酒了。”
上次盛弋在酒吧喝醉了的场景实在是太让人记忆深刻了,连警局那边都惊动了……她哪敢再让她喝第二次啊!
盛弋也知道自己不胜酒力,没说什么,捧着一杯苏打水慢慢地啜。她虽然出来了,尽量陪她们一起玩,可坐在这个灯红酒绿的酒吧里,周身依然是冷冷清清的感觉。
像是有一层真空绕在周围,无形的隔绝了一切情绪,T精致的眉眼淡淡,十分漠然的望着周围的一切,显而易见的情绪不太高。
嘴上欢呼着离婚快乐,但无论是谁都不是盛弋本人,很难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
袁栗烛也明白这个道理,她无声的叹了口气,伸手抱住盛弋,下巴抵在她肩膀上轻声道:“乖宝,咱不喜欢许行霁了,他没什么好的,咱换个人喜欢行么?我以后给你介绍一个更好的。”
“算了吧。”盛弋笑,拿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可唇角刚刚碰到就意识到拿错了。
辛辣呛鼻的感觉不是苏打水,是时荔的酒杯,但她顿了一下没有放下,将错就错的喝了一口,轻轻嘀咕:“我现在没那么喜欢他了,不伤心。”只是一年多的婚姻生活结束了,就算早有准备……也难免觉得不适应罢了。
“嗯嗯,那就好。”时荔也搂住她,和袁栗烛一唱一和:“我就不喜欢许行霁那样的,对你一点也不好,他还不如于慎思呢!”
盛弋连忙去捂她的嘴:“你可别胡说了!”
这段时间因为庄青的事情频繁去警局,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对不起于慎思了,虽然和他说过自己欠他一个人情,只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随便张口,但于慎思真正想要的她知道。
她也给不起,还不起。
盛弋只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是一团糟,她想要摆脱,就只能快刀斩乱麻。
“我不想待在林澜了。”澄澈的双眸看着酒杯,喃喃自语:“我想出去走一走。”
虽然还没想好去哪儿,但她不是骗许行霁的,自己现在有钱有闲,的确可以随时离开,想去哪儿都行。
刚刚喝的那一口酒也有些上头,盛弋捂着脸趴在桌上,耳朵里时不时的飘来旁边闺蜜对许行霁的吐槽,她无意识的笑了笑,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但她有点想不起来了。
几个人闹到半夜才各回各家,盛弋第二天头昏脑胀的醒来,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忘记的事情是什么。
她一直忘了和两个‘知内情’的闺蜜说自己骗许行霁的事情了,但仔细想想其实也没必要说——这并不算是什么光彩的谎言,更像是她一时愤懑后覆水难收的发泄……确实没必要说。
苏美锦的生日在十月五日,五十年前的十月五日,按照风水先生的话是这细妹子天生富贵命,大命格,这辈子都是注定要衣食无忧荣华富贵享不尽的。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苏家有钱有势,苏美锦作为她那辈最后出生的小闺女,从小就是被娇惯着长大的。
等到了长大成人,需要结婚生子的年龄,就被家里人做主嫁给当时被称为‘城中最有发展前景’的商人许致尧,婚后生活相敬如宾,连生两个孩子都是儿子。
确实是天生的富贵命,这辈子她什么都不用付出,甚至不用去思考,一切东西自然而然的就送到她面前了,她不用操持家务T,也不用考虑孩子的教育问题,只要每天负责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心情好就够了。所以活了几十年,都依然无忧无虑,千娇百宠。
只有许行霁,是苏美锦完美人生当中的‘污点’。
许致尧出轨还有了个私生子是她难以对外人诉说的痛点,而许行霁的存在,时时刻刻的提醒着她自己人生中唯一的失败之处。
本来眼不见心不烦也就算了,但偏偏许行霁那小三妈命短,没活几年就死了,搞得许致尧不得不把九岁的许行霁接回许家。
苏美锦为这事儿闹过无数次,一哭二闹三上吊,动辄就作的全家不得安宁……但最后她还是选择接受了许致尧的私生子。
不然能怎么办?离婚么?苏美锦想都没有想过这个选择。
许行霁出轨就出轨了,但她可是实实在在的金丝雀和菟丝花,虽然手里的钱也足够多,但怎么也不会有许致尧的钱多,她才不要晚节不保,一大把年龄的离婚呢。
她已经习惯了无忧无虑,眼里进了沙子揉一揉,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无忧无虑也成。
苏美锦喜欢珠宝,钻石,珍珠,玉器,活的也和这些宝石一样光鲜亮丽。即便现在,出席她生日宴这群贵客也都知晓她的喜好,送礼物照样是送金银珠宝的。
盛弋当然也了解自己这位‘前婆婆’的性子,在去参加的前夕,特意去商场挑了一套珍珠首饰当作礼物。
她买的自然没有其他想要巴结许家的商圈贵胄送的贵,但盛弋审美很好,一向会选做工比较独特的首饰,又不乏精致细腻,充分能满足苏美锦对于美的追求同时又不跟别人撞车——所以盛弋对自己挑的礼物还是有信心的。
她换了身纯白色的小礼服,外面披着黑色大衣,在许行霁开车来接的时候,拎着礼物盒就连忙过去了。
有几天时间没见,许行霁似乎又清减一些,也或许是穿着一身黑西装显的。他精神还算不错,半个下巴被大衣的高领遮住,眉眼雕刻一般的俊逸立体,眉骨下黑眸扫过盛弋手中提着的盒子时,随口问了句:“买了什么?”
于是盛弋干脆打开给他看了,柔润的珍珠项链和耳环一套的躺在绒布上,在车内漆黑只有一盏灯打下来的映照下,泛着‘一看就贵’的光泽感。显然,这礼物是十分适合送给苏美锦的。
“呵。”许行霁轻笑一声,发动了车子:“浪费了。”
盛弋:“……”
“多少钱,回头我转给你。”许行霁顿了一下,解释道:“我们都离婚了,不应该让你花钱搭礼物。”
世界上没有这样的道理,不是因为他的邀请,盛弋根本都不用过来,何必破费?
盛弋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于是抿了抿唇,点头:“行。”
说完两句话,氛围就陷入一阵诡异的尴尬中,离了婚的男女就是破掉了的镜子,往一起凑,都嫌扎的慌。为了缓和气氛T,盛弋随便找了个话题问:“你买的什么呀?”
说是随便,其实她也是真的有点好奇的,像是许行霁这样的人,送礼物的话会送些什么。
许行霁闻言只是笑笑,眼底闪过一丝晦涩不明的光,仔细看看,就像暗夜里蛰伏的狼一样的危险。
“小玩意儿。”他低声道:“等到了会所,你就能看到了。”
到时候也不止盛弋,所有人都会看到。
他们到会场的时候晚了些,人差不多都到齐准备开宴了,许行霁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刻意把车开慢了一些,仿佛根本就没有打算早点过来的想法。
盛弋有些疑惑地问时,他无所谓的回:“没必要上赶着,反正该去的人都去了。”
所以他的意思是……他本来就是不应该去的人么?
这种自贬的话让盛弋听过之后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也没有继续问下去,沉默地看着他慢悠悠的开去了举办生日宴的蒲观。
上次来这里,不小心听到了许行霁那些混账话,这次来,却是和他一道的。下了车,盛弋就看到他伸过来的手。
“走吧。”许行霁眉梢轻挑,笑了笑:“配合一下。”
‘配合’这个词汇,盛弋早已经听过无数次,做的也无比熟练,很自然地走过去挽住了他的手臂。
两个人携手进去宴会厅时,在门口就撞见了正在接待客人的许家老大许淮北。
他看到许行霁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就皱了皱眉,低声道:“你怎么这么晚才来?爸可有点不高兴了,你一会儿进去低调点。”
“管他高不高兴。”许行霁耸了耸肩,口气是全然的无所谓,不无自嘲:“我能来就不错了,这儿难不成还真的有人期待我来?”“你真是。”如此‘大不敬’的话,许淮北听了却没什么怒气,俨然是已经习惯了的反应,他摇了摇头,英气十足的眉毛下是一双沉稳温和的双眼,此刻扫过盛弋,便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在弟妹面前说这些干嘛,你真是越来越没谱,赶紧进去吧。”
“大哥,我有个问题想问你。”许淮北是整个许家所有人包括在内,许行霁唯一态度比较客气的人,甚至还会使用‘尊称’,显得十分恭敬。
他脸上似乎写满了真切的疑惑,压低了声音问:“最近许家一直动用一些中层企业,联合起来散播一个关于‘行西’这个新起来的小破工作室的谣言,你知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