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敞开的大门中吹出,迎面送来腐朽的气味,魏泽眯了眯眼,缓步走上前去,站在上官雨凝身边向内看去。
透过大门,能看到里面笔直的、直通向前的街道,那路上的青石砖已经满布裂痕,缝隙间像是还能闻到残留千年的血腥。道路两旁,能看到无数折断的灵剑和碎裂灵器的残片。迷眼的尘风吹过,剑柄上只余一半的玉佩在沙尘中摇曳。
这番场景让魏泽也一时无言,转头去看一边的上官雨凝。
她默默地站在那,凝视着眼前已化作废墟的故乡。不知多久之后,她才动起身,迈着无声无息的步伐,缓慢地踏入了那大门之中,遥望着天边那座高耸入云的青色阁楼。
“上官驻地以中央的问云楼为核。只要将作为福地之匙的‘水中之月’归位,便可重新运转起这片地域。”
魏泽应了一声,跟在了她身后,在她的带领下,沿主道向问云楼而去。
一路上他看到道路两边方正的青顶民舍,加起来大约有几十座,一到五层不等,大多都已樯倾楫摧。透过撕掉了糊纸的窗框,还能辨认出那些房屋中残留的一点人迹,能想象出千年前,那些一生除妖的修者在此地简约清苦的修行生活。
嗯,这些修一修应该都能用作校舍…
这个念头在魏泽脑中一晃而过,但现在的气氛下他并不能在这方面多想。
毕竟,这些房子原本的主人早已永远留在了时光当中,只剩下走在他前方的上官雨凝。
一路上她都没有说一句话,甚至都没有朝两边的屋舍多看一眼,目光始终聚焦在前方那座青色的高楼上。
静谧之间,两人走过了居住区、走过了画有八卦图的修道台、走过了集会所用的家族会场,最后终于站定在了那座高楼前,魏泽看到它青色的大门正虚掩着。
上官雨凝脸上露出了少见的迟疑,在门前踌躇了许久,这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像是想要触碰那扇门。可她的手指才刚碰到门框,那看似无物的墙壁上便忽地腾起激电般的青光,伴随着嗞声凶猛地向她打来。
上官雨凝下意识足尖点地,一飞身向后退出十几步开外,就见那虚掩的门前登时亮起数个繁杂的术式,相互连成青色的结界,毫不让步地将她挡在了外面。
魏泽赶忙跑上前去,就见上官雨凝正看着自己的手。那白皙的皮肤下,像是有隐约的黑紫气息一闪而过。
“果然。这么多年来,只有问云楼结界丝毫未曾减弱。”
她放下手来,眼神很淡:“结界察觉出我身上残留的妖力了,是绝不会容许我进入的。虽然十分抱歉,但这重启驻地之事,或许还是要麻烦魏大人代劳了。”
魏泽点头:“那我要怎么做?我不是上官家的人,也能进到这楼里么?”
“大人之前已被水中之月所认,身上有着这灵器的印记。这样的话,只要有它随身,应当就不会被这结界所拦。”
上官雨凝说着,解下了背在背后的【水中之月】剑鞘,将它交到了魏泽手里:“安置灵器的地方在阁楼一层的密室当中。大人进入后,沿北走五十步,当能看见家祖雕像。念诵守则后,在雕像左手食指处叩击九下,方可进入。在这期间,在下便在外为大人护法。”
魏泽应了一声,从她手里接过灵器向内走去。在她的目送下,果真很轻易地便穿过结界,推开门进入其中。
问云楼的内部是开放式的高阁,中央绘一乾坤八卦图,向上围绕着楼梯一直到高高的穹顶。阳光从上而下透进照亮中央,四周有夜明灵珠的廊灯照明。
由于灵力耗尽,此时灵珠灯光都已经很微弱。即使如此他也还能看见两边呈米字型分散的小房间,门都开着,应当是当时紧急作战拿兵器留下的乱局。
魏泽好奇地往其中一个最大的房间里瞄了一眼,就见那木墙上竟是挂满了样式相似的长剑,看上去足有上百把,而那下面还堆放着七八个圆顶宝箱,有些敞开着,看得见里面是匕首、飞刀之类的小兵器。所有的兵器上都有隐约的灵力波动,应当是低品灵器。
其它的房间他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有枪、戟、斧等等各种杂七杂八的兵器,称得上一应俱全。
虽说之前已经有所想象,但这实物摆在他面前,魏泽还是心动了——虽然是低品灵器,但这正是现在的学生们所适配的。有这宝库里的储存,起码能供上百个学生练习之用了。
而按照上官雨凝所说,这最底层还只是供入门子弟所用的量产灵器,那更高层…
他按捺住激动的心跳,从房间里收回视线,转而按上官雨凝说的往里走去,来到了那座上官祖先的雕像前。雕像同样由青石所刻,高约五米,插剑于地正视前方。
“在此起誓,我名魏泽,未有邪淫偷盗之行、未伤良善无辜之人、未犯纵欲滥杀之戒…”
上官雨凝跟他说过斩妖人守则的格式。魏泽抬起右手,照模照样地在这雕像前吟诵一番,就见那雕像的眼神锐利起来,明明是个死物,但那眼神却让人压力陡升。他耐着压力吟诵完,上前一步,按照上官雨凝所说的,在雕像左手食指处连叩九下,就听一阵奇异的运转音,看似紧贴墙壁的雕像缓缓旋转,露出里面的密室来。
“这还真是解密游戏套路啊…”
魏泽心里感慨着,脚下已经迈步走入了那密室之中。室内大约三四平大小,四角摆放着永不熄灭的灵烛,墙壁上画满各式的护法术式。
而就在诸多术式的中央,繁复的青纹拱卫着中央的一个小型祭坛,祭坛上是一个与【水中之月】剑型一致的凹槽。
似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怀中的【水中之月】微微颤动起来,散发出清冷幽然的气息。魏泽将之取出,还没等他动身,就见【水中之月】自动漂浮起来,悬吊于头顶,而后缓缓插入了那凹槽当中,严丝合缝。
只在那一瞬间,狭小的密室霎时间被大盛的青光所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