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其它的事情如何发展,在那场仙球赛过后,仙运会依旧在如期进行着。转眼间,半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
仙运会官方网站上,“比赛实况回放”一栏已经有了十数栏,包括男女子五千米御剑飞行、铁仙三项、举重(最低记录231公斤)等等,每一个视频的播放量都破了九位数。
毕竟,如果放在两年前,这世界尚没有灵气复苏的时候,这其中每一个比赛回放都能被直接当成仙侠片。
这些视频的版权仅归仙运会官网所有,但即使如此,加了bgm和水印的剪辑版还是在各大视频网站首页刷屏,尤其在年轻学生群体当中最甚。
根据后台统计,单单某著名弹幕视频网站的日均仙运会剪辑投稿量便达到数十万次,各大平台不得不因此增加了后台审核的人手,以承载过于火热的投稿。
不仅是自媒体,传统媒体亦参与其中。各个官方新闻网站都专门开了一个仙运会特别版面,上面新闻的刷新速度以小时计。
在微博上,中央公号笔杆子下场,写文章强调仙运会中彰显了新时代修仙者精神、类似活动将成为未来价值导向。在这之中出了许多经典文章,被录入到中小学政治材料和青年大学习目录当中,成为学生们必看的内容,有些红专的学校还会组织集体学习,针对仙运会赛况写个人感悟之类的。
因为这的确是未来的导向。官方部门已经特批文件,号召各大院校以昆仑大学仙运会为参照,在校内积极开展类似活动、以响应当前全民修仙局势。对于这类活动的举办可申请特别教育基金,目前国家初步计划在这类项目上投资五十亿元——当然,昆仑大学是第一个投资对象。
除此以外,在民间,选手的个人事迹也成为极佳的宣传材料,比如寒门出仙人、高考逆袭昆仑等等故事成为写手们津津乐道的题材,甚至还有人提名将某些突出选手推上当年华国十大青年、感动华国十大人物等等。
对于这些活动,华国官方不做鼓励、却也不做限制。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大势所趋。
仙运会举办的时间是六月,再过不久就是高考出分、新一波志愿填报的时候。毫无疑问,这场盛会将成为鼓励更多人选择修仙专业的助推剂,更重要的是——选择昆仑大学。
只在团体赛进行期间,网络上“昆仑大学”的搜索量便暴涨数十倍,一度逼近学校刚刚曝光的时期。
在这场盛会当中,他们已经充分见识到了学生们学习的成果。试问,在这样近在眼前的超凡面前,谁会不想成为其中一员呢?
事实上,在仙运会官方网站下方的留言板上,已经能看到无数这样的留言——
“在这许愿一个昆仑大学录取通知书,会实现吗?”
“今日寒窗苦读,必定有我;明日昆仑修仙,舍我其谁?”
“决胜六月,昆仑大学见!”
“复读了,距离高考还有361天,保佑我明年能上昆仑。”
正值高考季,这样的言论在线上线下愈演愈烈,成为仅次于仙运会比赛本身的第二大社会话题。
曾经有过的报考热潮重现,每天都有人堵在赛场门口,试图和昆仑选手们接触一二,沾沾所谓的“仙缘”。主办方不得不因此增加了周边安保的人数,以保护选手们的隐私
就在仙运会进行到第十五天的时候,所有的团体赛项目宣告结束,赛事进入个人赛阶段。
作为整个赛事的最终场,这一阶段还是运用了最古老的擂台一对一斗法模式。
比赛规则方面,沿袭校内新生预选赛的模式:除生死情况外,可使用任何手段进行斗法,倒地三息不起则判输。
只不过由于场地限制,正式赛多加了一条规则:以赛场中心四周四十米为界,身体出界者,同样判输。
按照规定,仙运会官方对各个选手此前的积分进行加和,取排名前列者进入之后的比赛。后台的速度很快,在最后一场团体赛结束后的两小时内,个人赛名单便已经对外公布。
公布的时候正是赛后选手各自在室内休息的时间。得到通知之后,楚云衣第一时间便去查看了自己的最终积分。在入围名单的最末几位,她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入围了。虽然又是压线,但…总算是进入最后的这一阶段了。
这个结果让她双手都是一阵颤抖,深呼吸了半天才平复下来。
至少,先要过了第一轮…只要赢下哪怕一场个人赛,她就有了可以对外宣传的底气,这次来仙运会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没错,她总归是有任务的。赢得这场比赛,就是任务。
看完名单之后,紧接着便是首场比赛的抽签阶段。
因为是昆仑大学主办的比赛,那么规则当然也要按照昆仑大学的方式来。和校内预选赛时一样,个人赛的对战顺序由灵纸抽签决定,然后才会将结果录入电脑中去。
抽签箱早就已经从校内拿过来,摆在选手休息室的桌子上。楚云衣到的时候,看到抽签处已经是人声鼎沸。
从队伍中,她看到了许多个熟悉的身影:吴皓、肖游宇、袁清清、姜玲、韩江尘…都在其中。
对曾经的她来说,这些人的实力看上去都遥不可及。但在之后的比赛里,他们说不定就要成为她的对手了。
楚云衣暗自紧了紧拳,挤在队伍里拿走一张灵纸,将其揣进兜里后回到自己的休息室内,看着靠在墙角的铁锤,独自沉吟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正在她纠结于这些的时候,家里的电话却打过来了。只不过不是楚董事长,而是她的母亲。
“云衣,我们这边已经看到你们仙运会的最终名单了,我们的小公主干得真不错。”
电话那边女人的声音透着过节般的喜气:“果然你上了昆仑大学是最明智的选择。听你爸爸说,公司宣传部那边都已经在依照这个制定材料,等你在个人赛再好好表现表现,到时候回来,这就能做个大广告了。”
她说到这却又迟疑了一下:“只不过…你那打法是谁教你的?能不能跟学校老师说说,咱换一个?”
“这个恐怕换不了了。”楚云衣笑了笑,和母亲简单寒暄了两句,顺势随口问道,“对了,公司那边还好吗?”
欢乐的气氛僵了一下,电话那头的女人叹了口气:“你已经大了,也的确该让你考虑这些问题了。嗯,就是像你说的那样,最近公司出了些情况,你爸忙得焦头烂额的。不然的话,他肯定亲自给你打电话了。”
“是出什么情况了?”楚云衣问。
“有点复杂,我知道的也不多。不过最明显的就是很多人缺勤,尤其这一阵换季,而且前两天观测所那边的数据显示区域灵力波动、可能又是那什么灵潮起伏,周边不少有灵力的人都感觉不太好。”
视频那边的楚母叹了口气:“你也知道,做灵气产业,肯定少不了有修为的人参与。但现在除了你们学生以外,社会上才几个修仙者啊?就算是咱们这个规模的企业,也就招上来那么百来人,结果这两天这灵潮,直接一半人请病假…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身体没出问题吧?”
“没有,我好着呢,不用担心。”
楚云衣轻松地回了这么一句,暗地却泛起了疑惑。
修炼者集体请病假?难道说,是有和灵气相关的疾病出现了?
她这么想着,思考片刻道:“我试试去给学校提交一个申请,看看能不能让校内医务室出面,给官方那边提供点人手。顺便这两天给家里寄点丹药回去,看看能不能发给那些生病的人。”
“没关系,这些事你爸爸手下那些人都能处理,你好好修炼,别影响你参加比赛。”楚母打趣道,“说不定等你赢了仙运会,这些事情就自己全好了呢。”
话说完,母女二人隔着屏幕面对笑了笑,这次电话也就到这里结束。
楚云衣放下手机,又打开搜索栏,输入“修者灵力疾病”等等关键词,查出来的结果寥寥。偶尔有几条也是专家猜测灵潮可能会对人体有影响、担心灵气的来临会使得原有病株产生异常变异,甚至还有民科说什么“细菌成精”“病毒也修仙”之类的胡诌文章。
算了,先不想这些了,眼下还是先考虑考虑怎么赢下比赛吧。
这时候一炷香时间已经过去,楚云衣深吸一口气,将口袋中的灵纸拿出来,向其中注入灵力,看着上面字迹慢慢显现,她的眼神也随之变化。
“这…”
她尽力按捺住心里的波动,盯视着那张灵纸,此时那上面的人名已经清晰可见:方沂。
预选赛第一场和正式赛第一场,居然是同一个对手。
而且,是曾经打败过自己的对手。
她将那纸紧紧攥在手里,咬住了嘴唇。
……
时间倒回到一炷香时间之前,一墙之隔的房屋内,吴皓同样在看着手机。
他打开微信,点开一个“xx乡里会”的大群,往上翻半个月内的聊天记录,平均三条消息就要包含一条仙运会相关,能看见好几个人转发了自己之前团体赛比赛的视频剪辑。
每一个视频下面都跟着一片大拇指、烟花和玫瑰,还有类似于“皓子厉害了呀”“老吴家真出了个优秀儿子”“不愧是咱们皓子”之类的评价。
而现在,这个群里的消息依旧在滚动着,以村长发的一条通知为起始——
刘建国:@全体成员各位乡亲们,咱们村的吴皓已经成功打入仙运会个人决赛,16号下午三点开赛。届时比赛会全程在村内昆仑广场公屏直播,大家多多捧场。
军心我心:收到,一定前去,给咱皓子捧场【抱拳】
亮亮妈:【赞】【赞】到时候把孩子们都带上,现成的跟高材生学习的机会,不能错过了。
麦子熟了:进了决赛,说明咱皓子现在是国家级选手了!咱们村这次出这么一个国家人物,绝对要发达了!
美丽女人:皓子太厉害了,这次可真是给咱争光了!
吴皓爹:【抱拳】谢谢各位乡亲们的支持,我替皓子给大家道个谢!
……
整个群里刷的全是类似的消息。除此以外,还有一堆@他道喜的,看那语气,就像是他已经得了总冠军似的。他也不敢回,只能潜水装死,看着自家爹妈在屏幕里一个一个地替他艾特回复,屏幕外的他脚趾扣地。
吴皓放下手机,摸着口袋里刚刚抽到的签,手指有些发凉。
这是个人赛的第一场,全村人都在关注。
和团体赛不同,这次是纯粹的个人展示,当然也是那些熟悉他的父老乡亲看着他、真正见识他作为昆仑大学学生的本事的机会。
像他这样的人,如今也要独自站在众人的目光之下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但现在,他是背负着众人的期待上场的。他在赛场上每一刻的表现,都会被看在最亲近的人眼里。
心脏砰砰地剧烈跳动,就像是之前他面临大考前一样。他面对着窗户,深深吸进一口凉气,让自己热血上头的脑袋冷静下来
来都来了,那就不要多想,干就完事了。
无论碰到什么对手,他必须得全力以赴、必须得好好表现。不管怎么样,他现在有资格追逐最终的胜利了。
他最后深呼吸一次,活动活动身体,用紧张得有些僵硬的手揣进口袋,抽出了那张纸注入灵力,而后,看到了自己第一场比赛的对手——
纸条上的名字:肖游宇。
……
同一时刻,他对门的房间但这个,韩江尘坐在休息椅上,透过窗看着楼外阳光下的赛场,一言不发。
此时他手中同样拿着抽签的灵纸,上面的名字是:姜玲。
沉默半晌后,他将那失去灵力的纸条揉成一团,扔进了旁边的垃圾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