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人?”
突然冒出来的这个词,让韩姜两人都是微微一怔。
从第一眼见到时,他们便看出来这个苏羽竹是有修为的,只不过是刚到炼气的水平,并不足为据。但这番话却着实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什么是灵人?”姜玲马上问道。
那名叫苏羽竹的少年瞥了她一眼,三分鄙视,七分嫌弃。
“什么是灵人?”韩江尘又接着问。
苏羽竹朝他看过来,脸上闪过了惊讶的神色。
“你居然不知道?”
苏羽竹沉吟片刻,看着面前俩人,好像是在思考着这二者的关系。
但没等他在说话,就听后方突然响起了一众脚步声。
园区的保卫科人员到了。
与他们同时到来的,还有一众从门口专车里下来的、拎着各式箱子工具的专业人士,身上有着华国国徽和文物局的标志,是官方派出的来辅助开发古墓的考古专家。
除了他们以外,那里面还有另外三个熟悉的影子——正是参与此次行动的解天扬、吴皓、袁清清三人。
这就是这次开发始皇陵的团队了。紧跟在韩姜二人之后,大部队也到了。
“就那个小子!”
一看这情景,刚才被韩江尘扶到椅子上的老李头一手捂着腰,一手指着那边的苏羽竹道:“就是那小子挖陵墓!正好被那两个昆仑学生拦住了!”
安保们二话不说,上来就在苏羽竹身边围了一圈。
“你怎么进的始皇陵?”那安保小队长模样的人站上前,严肃问道,“盗了些什么东西?”
一见到这群人,苏羽竹脸上立刻便恢复了那副嫌恶又警惕的神色,眼睛瞪着他们,话说得没半点好气。
“盗什么?压根没拿到!”
“没拿到?”小队长眉头一皱,“那你这一身土的,是在搞什么?”
“进墓道里转了一圈,啥也没捞着,不行么?”
小队长又问了他几句,无一例外都是被他梗着脖子挡了回来,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没拿。
几番下来,这些安保的耐心也差不多到极限了,正准备按程序把人带走,一边听着的姜玲却突然开口了。
“等一等,我有个想法。”
姜玲抬手打断了众人,又转头朝苏羽竹问道:“按你刚才说的,你进到过这陵墓里面?”
苏羽竹哼道:“是又怎么样?”
还是那一副不理不睬的臭脸,但这次姜玲却是思忖一番,居然作势挥退了周围的安保。
“我们这次想要入陵,需要多方位的勘测、充分评估周围地形,才能找到下手之处。”
“但既然这个人已经进去过一次、而且还完好地走了出来,这说明他对里面的情况很熟悉。那他在里面的经验,或许就能用在这次行动上。”
这个想法突然又大胆,周围的安保也是一阵惊异:“你们…要保他?”
“我们跟他非亲非故,保他还不至于。”姜玲摇头,“不过,既然有现成的经验在,那不用白不用。等到他把该说的说完,再还给你们就是了。”
几个保安对了一番眼神,不过到底还是答应下来。
盗墓未遂,本来就够不上什么量刑。而且看这少年的样子,说不定还受未成年人保护法保护,带回去也就是在少管所关个几天,有昆仑大学的名头镇着,暂时交出去也无妨。
于是保安们把情况一登记,给管理处一汇报,也就就此散了。场上只剩下了那些考古人员,以及准备参与行动的昆仑大学五人。
这时候,那些考古人员已经开始在周围作业。
他们从专车上抬下遥感光谱仪、地面透射雷达、汞蒸气检测仪等等稀奇古怪的考古仪器,围绕陵墓附近测定地形、摊开遮光布和控制温度湿度的密封工具。
初次以外,队伍里还跟着些异常局派下来的专员,围绕皇陵周围测定环境灵力分布走势,又根据这些光谱结果选址布阵,预备撑起工程用结界隔断空气和属性灵力,防止外界污染物进入陵中破坏陵墓内部环境。
专业的考古,可并不是光拿个洛阳铲往下挖就得了。
墓中的古文物脆弱无比,空气的进入、温度湿度的改变、以及光照等等条件,都是考古人员必须要考虑的事情。
在如今这个时代,还得把环境灵力的变动一块列入进去。在开挖之前,都得做好充分布置。
秦始皇陵的开发实在太过重要,任谁都不敢漏了细节。
在执行员们沿陵布阵的时候,解天扬始终站在他们的队伍里,又是测量又是画符,帮着他们调整四周的结界节点。
自从这次行动确定下来后,一直是他在负责跟异常局方面的交涉。考古的事他插不上手,但在这灵力的领域里,他可谓是大展拳脚。
就看他站在那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把一群人指挥得团团转,俨然一副队长的样子。
天晴了,雨停了,解天扬他觉得自己又行了。
而在他在那协调现场的时候,跟着过来的吴皓和袁清清也已经走进了陵区范围内。
在他们面前,姜玲和韩江尘一左一右,将那个叫作苏羽竹的少年拎了过来,就像是提着一只小鸡崽。
苏羽竹站在四人中央,目光挨个打量着这群人,依旧是一脸警惕。
“意外收获,好像抓到个挖坟的向导。”
姜玲给同伴们简单介绍了一番情况,而后又转向他道:“说吧,你在陵墓里都看见了什么?你刚才应该也看到了,在我面前,你是没法撒谎的。”
这话一出,就见苏羽竹眯了眯眼,眼里闪出困兽犹斗般的光。
不过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思忖了片刻后,到底还是开了口。
“你为什么会跟这些人在一起?”这话是对着韩江尘问的。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韩江尘也被他问的一阵莫名其妙:“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苏羽竹沉吟了片刻,“你应该,是能看到灵力的形态,对吧?”
不仅是韩江尘,旁边的几人听了都表情微变:“你知道?”
“我一闻就知道。”苏羽竹依旧不理其他人,只朝着韩江尘道:“你身上的气味,和那些人不一样。”
周围的吴袁姜三人听罢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而同时,韩江尘也在思忖着。
有这两句话,他也已经明白这个少年的来头了。
“你能闻到灵力的味道?”
“就是这样,你跟我是一样的,都是被天地灵气所选中的‘灵人’。”苏羽竹很干脆地承认,“你也是跟这些人达成了交易、来帮他们的么?”
“他们是我同学。”韩江尘道,“我们一起来的,不是什么交易。”
这次反倒是苏羽竹愣了一下,继而满脸沉思,似乎是在琢磨“同学”这个词的意思。
“你为什么会进始皇陵?”韩江尘接着问。
“有人雇了我来,让我帮他们找一件东西。”苏羽竹盯了一眼旁边几人,手揣入怀中,“他们给了我这个,让我来找和它气味相同的东西…”
他的动作到一半就停住了,脸上的表情转成了惊异:“等等…怎么没了?”
苏羽竹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慌张的神色:“怎么会没了的?明明…”
他一边说着,一边耸动鼻子朝四周闻着,好像是想闻出什么线索似的。
几个人都被他这一番线索搞的不明所以,倒是旁边的姜玲像是看出了些什么似的,思索一阵,而后突然朝苏羽竹开口。
“看起来,你是把什么重要的东西落在陵墓里面了。”姜玲道,“正好你提到交易,那这样如何?”
“你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我们,给我们指个路。作为交换,我们去帮你找到你想要找的东西。不然的话,以你一个人的能力,应该也是应付不了陵墓里的情况的吧。”
苏羽竹一怔,盯着面前这几个人,思索了好一阵,好像是在慎重权衡。
“如果不这样的话,你现在就得被警察带走。”袁清清说,“那样的话,你可能就永远没法找回你的东西了。”
苏羽竹脸色一僵,又看了一眼旁边的韩江尘,这才缓缓点了一下头。
“既然有灵人愿意跟你们在一起,那我暂且相信你们一次好了。”苏羽竹看着几人,“你们想知道什么?”
“你进陵墓的方式、经历,还有墓里的情况。”姜玲道,“就像我刚才问的那样,你在始皇陵里看到了什么?”
她这一句话问出来,就见苏羽竹表情骤然一变,好像回想起了什么噩梦似的,脸色都有些白了。
“那里面…”
他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似的,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那边被绿植覆盖的始皇陵,连声音都有意压低了。
“那陵墓里的人…是活的!”
……
……
接下来的几分钟内,众人在肃然的气氛当中,听完了苏羽竹的讲述。
就如他所说,事情的起始是在大半个月前,他受人委托,拿到了一件小型青铜器,似乎是某件灵器的一部分。
他的鼻子能验出灵力的成色。而光是这一个小盖上的灵力波动,便超过了他之前闻过的所有灵物,这让他十分吃惊。
委托人说,这是出自先秦时期的一件器物,或许是现存最早的灵器之一,而原物疑似是在秦始皇陵内。
他的任务,便是利用自己的能力,根据上面灵气的“气味”,来找到这碎片对应的原物。
于是,苏羽竹便随着这群人一道来到了安城的始皇陵。他之前从未做过这种事情,但
带他来的人似乎也是有着一定修为的人。在十七天前的一个夜里,利用幻术和其他特别的手段,一行人很容易就绕过了陵园的监控和管理人员。
这并不难做到,毕竟这地方地广人稀,再加上多年安全造成的精神麻痹,警戒本来就没多严。
凭着与他同行者的能力,他们很快就找准了目标地点、挖通了表层的夯土,开了个足够人通过的盗洞,又用特殊的术法封了地面,从外丝毫看不出来。
而后,就是一段和普通的盗墓故事差不多的流程。
他们从墓道入内,一路上的确遇到了弩箭、流沙乃至毒虫等等机关,甚至还看到了以前盗墓贼的尸骨,但危险都被同行者以高超的手段化解,一行人很快就通过甬道,来到了主陵的入口处。
根据他的描述,这大门遵照古人“侍生如侍死”的铁则,廊腰缦回,檐牙高啄,一派的皇室气度,根据他的描述,几人大致将其想象成一个处于地下的天///安门。
当时的苏羽竹亦十分震撼,不过比起这个,他依然注意到了要紧的事情——从那扇巨大的乳钉铜皮门后,传来了浓烈的灵力气味!
这个发现让他与同伴们都十分兴奋,一群人立刻开始动手撬门,准备夺宝跑路。
大门很重,即使是有灵力的人,撬起来也不是个容易事。
他们废了个把小时才把大门撬出一道缝,那个领头的命苏羽竹先探头进去闻闻,确定一下是不是有与他手上的宝物相同的气味。
苏羽竹照做了。他本来就瘦,很容易就把脸挤进了那道门缝里。
而后,他透过门缝看到了。
在那大门之后,有人影在走动。
在一座封闭千年、从未有人真正踏入的帝王陵墓里,他看到了走动的人影!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他的到来,在他目光投入的一瞬间,那些人影齐刷刷地,全都转过了头。
黑暗之中,那些人影都只像是一片片的剑影,甚至看不见那些人的五官,但是那一双双眼睛却无比清晰——几百只眼睛从黑暗中显现,透过这狭窄的门缝,直勾勾地盯着他。
纵然他胆子再大,也被这景象吓得一阵冷汗,禁不住就叫了起来。
他这番表现也惊动了一起来的同伴,马上就有人骂骂咧咧地让他别乱叫,上来就想要扒开他。
他也想把脸抽回来,但不知道怎么的,他只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吸着自己的眼睛似的,无论怎么拔,都无法将脸从那门缝前挪开,差点把脸皮都一并扯下来,依旧无济于事。
同伴们似乎也看出了他的异状,上来帮了他几次无果,只能再度从大门上入手,准备彻底将大门撬开,把他给“拔”出来。
苏羽竹被夹在大门之间,实在没办法,也只能任着他们撬,闭着眼睛尽量不去看那门缝里的情形,同时思考着刚才所见。
但想着想着,那工作的声音却开始低了下来,直至完全消失。
他察觉不到,伸手向四周去摸,而后发现——四周,居然摸不到人的身体。
在撬门的几秒钟内,他身边的同伴、还是有修为的同伴,就那样毫无预兆、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原地。
他独自留在了这座潮湿阴冷千年古陵内,还被“吸”在了大门上。
即使是作为盗墓贼,这应该也是最悲惨的死法了。他正在那缝隙间不知所措,耳边却再度传来了异声。
明明身边没有任何东西,但一瞬间却仿佛有某种奇特的声响在耳边回荡:那就像是老式的木车轮碾过大地,是吱呀吱呀的行车声。
异常的气味冲入鼻中,他全身汗毛倒竖起,正想挣扎些什么。但下一刻,他便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