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草!”
似乎是察觉到他发现了自己身后的蛋,那金翅鸟立时颈羽大张,像是只即将上场的斗鸡,冲他一阵口吐芬芳。
解天扬这次却没有马上出手,只是捏着棋子站在那里,喝止了身边跃跃欲试的腾根,目光在这鸟和身后的“蛋坑”间穿了几个来回,脑子里的碎片信息逐渐拼接成型。
这福地是一片孵化场,里面的妖蛋正在孵化,他转了半天没有看见其它的成年体妖兽,而这只有了灵智的金翅鸟去袭击了外界的妖兽养殖场…
他心里一动:莫非,这只金翅鸟的目的,是想找来其它的妖兽,帮它照看孵化这些蛋?
它一只幼年体的妖无法同时照看这么多的妖蛋,所以才会出外找寻帮助,也因此找到了养殖场果然是有灵智的妖,连目的性都如此明确。
但这么说的话,为什么这些蛋会全部交由它负责?产生这些蛋的“母体”在哪里?
不知是感受到了他的面色变化还是什么,就看那金翅鸟歪了歪头,再度恶声恶气地开口:“欸,草!”
失去了那枚金羽灵器,它已经是强弩之末,但即便如此,它似乎也打算顽抗到底。
解天扬眉头微微蹙起。按照他一贯的性子,这时候必然是要趁这妖虚弱,一鼓作气将其收服以绝后患。
但看眼下这情况,他若是强行出手,先不说这这一整片福地内的妖蛋都会因此被坑,而且也没法再从这妖身上挖出这块福地的秘密。
来这里之前,魏泽授予他的任务是“以和平手段解决这次的问题”,而现在事态已经演变成了暴力无法解决的境地。
不动手的前提下解决问题,这可确实不是他擅长的领域解天扬皱起眉,感觉很是头疼。
寒风吹着一片枯叶飞过,人鸟蛇之间陷入了微妙的僵持。就在这时,他口袋里却又是微微一动。
“嘤嘤嘤~”
不知道是感觉到了外面的灵力还是怎么,那个黑黄相间的小脑袋从口袋里面探了出来,左右看看,似乎是注意到了面前金翅鸟的存在,小嘴儿里吐出一连串尖声:“嘤嘤嘤!”
空间囊里只能收法器而不能收活物,他只能把这小东西揣在口袋里。不过,现在这一幕直接让金翅鸟当场懵在了那里。
它看看前面的解天扬,又看看那口袋里对自己怒目而视的鸟妖幼崽,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嘤嘤嘤!”
那小鸟妖又是一声大叫,把那金翅鸟的气焰叫得又瘪了一分,就见它往后一缩脖子,一副意外样看着面前的解天扬,一双鸟眼里居然露出了人性化的表情,从最开始的“不解”,到“思考”,最后是一种仿佛孩子被怪蜀黍拐跑般的“愤怒”。
“欸,草!”金翅鸟朝他大叫着,激动地扑扇着翅膀,“欸,草!”
它边叫着,边激动地扑扇着翅膀。不过没叫两声,就看解天扬一手从口袋里拎出了那只黑黄小鸟,手一抖,将那小东西直接给扔到了它脸上。
“别搞得好像我绑了你人质一样。对付你一只小妖,我还犯不着用这种下流手段。”
金翅鸟抖着一身羽毛,把扔在脸上的小鸟妖给甩下来。这小东西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拍带打地就想从它羽翼下挣脱,一副抗争样把金翅鸟也给整懵了。
与此同时,却见解天扬手指在那棋子上一刮,令腾根化作一道红光收回灵器当中。接着,在金翅鸟的注视下,他将那枚棋子和攻击的架势一并收起,转而从怀中摸出了那根金羽,在金翅鸟面前晃了晃。
“我知道你能理解人的意思。现在给我听好:你的灵器在我手里,想拿回去,就照我说的做。”
解天扬挑眉道:“我对这福地内的东西没兴趣,现在,我只想要找回和我一起的同学,而后从这里离开——能帮我做成这件事的话,你的灵器我还给你,也会想办法帮你维护这些蛋。作为交换,你带我去这福地的核心,告诉我从这出去的办法。”
这番话讲得是十足的拧巴。他很少要落到和“人”讲条件的境地,更不要说现在面对的还只是只鸟妖。要不是有之前魏泽的嘱托,他早就直接动手了。
这么一副别扭的口气,他自己都不觉得有多少说服力。就见那金翅鸟一脸狐疑地盯着他,上上下下地把他打量个遍,鸟脸上写的全是半信半疑。
倒是旁边的那只小鸟妖好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被抛弃了,在那急得一阵上蹿下跳,扑扇着翅膀却回不到解天扬口袋里,整只鸟超级委屈:“嘤嘤嘤~嘤嘤嘤!”
似乎是被这一阵嘤声提醒了,就看那金翅鸟再度露出诧异,目光在一人一鸟间挪了几个来回,好像是思考了些什么。
它忽然张开嘴,如同哺乳动物搬崽般衔住那小鸟妖的后颈皮,在小东西的吱哇乱叫声中将其扔回了后面装满蛋的洞内,叼来叶片将其盖好,这才一振翅,在解天扬身边环飞着,不再用咖喱味或者西北大碴子味的国骂,却是换成了清脆的禽鸣声。
“叽!”金翅鸟盯着他手中的那片羽毛,同样别扭地开口道,“叽叽!”
这是要他跟上?
解天扬微微一怔,抓紧手里的金羽,跟在那鸟身后飞身向前,再度深入那树林之间。
不知道是该说这妖灵智不高还是别的什么,居然这么顺利地就谈妥了,这的确出乎他的意料。
看起来,这破局的关键,居然是在那只小鸟妖身上?他的无心之举居然有这样的作用?
他心里嘀咕几句,警惕心却是丝毫未丢,边飞身走着,边将灵识的感应范围提到了极限,随时防备着可能的变动。
这福地的面积实在是不小,奔出几里的距离,居然还没发现其它任何一个同学。倒是身边的环境发生了微妙的改变,阵阵的雾气从四周腾起,迅速晕染了整个视线,看雾来的方向,和这金翅鸟飞翔的路线居然完全一致。
“叽!”
正疑惑间,却听空中的妖鸟一声鸣叫,像是发觉到了什么似的竖起了全身羽毛,警惕性地环飞起来。怀中的金羽同步地发出阵阵热意,澎湃的灵力正被牵引而出。
像是发现了敌人?
十分钟前,密林另一侧。
吴皓疾步穿行在林道间,放开神识,紧张地四处张望着。
要说进入福地这种事,校内恐怕没几个能比他更熟练了。但和解天扬不同,他虽然修为更高,但却并没有能作为路标的棋子指引,只能以灵识探索四周,找寻着同学和可能的敌人。
这是属于妖的领地,说不准这山林间就隐藏着什么样的危险大妖。尽管多次福地的经验让他对这个地形已经没有多少惧怕,这种气氛下,他也无法不绷紧神经。
而在他走出了约十里距离的时候,让他神经更紧一步的事情出现了:就见四周的丛林当中,毫无预兆地飘起了阵阵的雾气!
越往前走,四周的雾气越是浓郁,到最后视野的能见度几乎降到了零,只能模模糊糊地看清一个轮廓,全靠神识引路。
他不敢怠慢,一手点在额上,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神识的释放上,搜索着四周的一切动静。
也正是因为这样,当那股异常的气息突然出现在神识范围内的时候,他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
一股陌生的灵力不,是好几股。在前方二十米左右的位置,都不是熟悉的同学。
这福地里还有别的有灵之物?
吴皓停住了脚步,集中精神细细感受着。神识全开下,他五感都敏锐异常,这么细细一感受,散播在空气中的那股细微的气息立刻清晰地传入了鼻中。
那是人的血腥味!
他心里狠捏了一把。能被拉到这地方的“人”不会有别的,难不成已经有同学遭了妖兽毒手了?
要知道,在这的可全都是筑基以上的老手,出校前装备部还都给他们配足了精良的灵器装备。这如果都能被妖物算计,那这妖的实力
他心里抽了一下,赶忙调起全身灵力,细细判断了一番那灵力源的位置,将体表的护体灵力提至极致,蹑手蹑脚地摸了过去。
距离缩短,能看到林影之中透出了几个活动着的轮廓。
由于浓雾遮挡,这个距离下还看不清那些影子的具体样子,像是雾里看花的皮影戏。
虽然这么说,空气中的血腥味和灵力的波动却是愈发清晰起来。而同时传入他耳中的,还有几个模糊的声音。
“youstupidchick!”
“we'llkickyourf**kingass!”
那声音在雾中被浸得很模糊,只能听到偶尔的几个音节。他英语本来就烂,高考英语听力都对不了几道,这种全损音质的声音自然是理解不了——但即使如此,他还是听出来了那声音中的一股子熟悉的咖喱味。
听这腔调,怎么有点像之前解天扬和那金翅鸟交流时说的语言?而且,连身上的气息都有些妖的味道
难不成,这是碰上了那妖鸟的同类?有落单的同学被妖鸟偷袭了?
吴皓立刻紧张起来,运力于拳做好防御,正准备摸过去仔细看个究竟,却听浓雾之中忽地炸起一声尖叫。
“killhim!”
伴随着那一句喝声,异常的灵力如平地炸雷,扩散开来的劲风令四周的叶片一阵沙沙作响。
四处的浓雾如同漩涡边的海水般被搅动起来,视野模糊得像是被糊了一层浓厚的奶油,但在那雾气之后,隐约可见一道金影猛然纵起,与劲气一同爆发开来的,是毫不掺假的杀气!
一般的修者绝不会有这种水平的杀气所以,是那妖兽要出手?
吴皓整个人猛地一凛。他这个距离并没有看清那影子的具体模样,也没有听懂那句咖喱味英语的意思,但眼下这扑面的杀机已经不允许他再多思考了。
他脚下一踏,整个人当即腾空,凝力于拳锋,神识锁定在那杀气四溢的影子上。随着他举手一挥,刚猛的劲气冲入浓雾,直冲那腾飞的身影!
嘭!
一团金光被他这一拳从中击碎,他感觉到手指前传来肉体击打的触感,耳中听到一声骨头碎裂的微响。面前的浓雾被那劲力从中击破,势风横扫,几道人影像是被吹飞的叶片般嗖嗖飞出,七零八落地摔在地上,一片哀嚎。
…人影?
吴皓感觉自己心脏瞬间停跳了,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只有眼珠徐徐下挪,看清了躺在地上的几道影子。
果真是几个大活人,只是那一张张脸上都带着比京剧脸谱更夸张的镀金面具,看不清面容,只能见得他们身上都披着像是斗篷般的金色纱衣,如双翼般背在身后。
纱衣下,能看到标志性的南亚长衫和裹裙,同样以金色为主色调,这一身搭配起来,一身土豪金从头金到尾,堪称亮瞎人的24K氪金狗眼。
这是哪来的人?
按理说连接福地的灵宝都是独一无二的,这些人怎么会出现在这一块福地里?
他们怎么还说妖的语言?连气息都像是妖类的?
方才这些人似乎是在配合着展开什么阵型,在空中齐齐展开了这金色斗篷、彼此结为一体,无论是气息与身形都像极了那金翅鸟的模样。再加上周围浓雾遮盖、又听到了那咖喱味英语,他匆忙之下才认错了目标。
这也不能怪他眼拙:想要进出福地,只能靠接触灵器、或是福地主人的允许才能达成目的,这是他们一直以来遵守的规则。按理说那片金羽灵器应该是这地方唯一的出入口,打死也想不到这里面居然还会有别的人,还带着这样和妖类相似的气息。
一瞬间他脑子里可能闪过了十万个为什么,但最后,最让他心惊的果然还是一个事实。
——他打伤人了?
自从修仙以来,除了校内和同学的争斗以外,他还真是从来没和人动过手。突然遭了这么一个情况,让他大脑当即就是一空,看着这几个因中他一拳躺了一地的金衣人,全身在那像是冻成了泥雕木塑。
“你是来救援的么?”
一个略显虚弱的声音从侧面传入耳中,吴皓僵硬地扭过头去看,发出声音的是居然也是一个落单的华国人,手里拿着枪,身上穿着他熟悉的执行部制服。在那制服上,能看得见代表军方的徽章,被溢出的血染成殷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