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李诚一如往常,接受着萧婉儿的“亲切教导”。
“再伸长点。”
“已经是最长了,腰都要断了……”
“就这?太短了,不行!”
萧婉儿抓住李诚的胳膊,使劲往前一拉说:“这一招霸王摇山,必须要把身体展开才行。”
嘶。
拉筋果然还是有点疼啊……要是我偷偷用法术把筋变长算不算作弊啊……
李诚虽然呲牙裂嘴,但并未反抗萧婉儿的教导,毕竟要是真能学上两手近战的功夫,吃点苦头也不算什么。
回想当初和斩妖司的对打时,他要是有近战的能力,也不至于胸口上挨那么一刀了。
而李诚的“乖巧听话”,落在萧婉儿眼里,却又是另一番模样了。
一开始,她只是想苛责李诚,以报之前被戏耍的仇。
谁知李诚埋头修炼却绝不叫苦,若萧婉儿只是想报复,这时便应该停下手来,另找其他法子,奈何……
她上瘾了。
换位试想,假若一个单身男子,某日收了个论相貌堪称完美的美女徒弟,要教她跳广播体操青春的活力。然后这徒弟偏偏悟性不高,需要男子手把手来教,一来二去,免不了肌肤触碰……
而且,萧婉儿感受得到,李诚不同于其他人,尽管时常和她斗嘴,眼底却没有不满、轻视或羞恼……
在这个世界,女性修行者的整体实力不比男性低,但仅在下三品这个区域里,在统计学的意义上,男性的实战水平高于女性。
这很好理解,就看李诚之前遇上的斩妖司百户,作为低阶修仙者,他们打架时依旧需要用身体去肉搏——这方面女性就是有劣势。
因此,对大部分刚学武的男性来说,被一个年龄明显比自己小的女性当徒弟教,多少是有点丢脸的……就好像大学男生要跟着初中女生学篮球一样。
但李诚却毫不在意,相反,还很尊重萧婉儿,这让少女心里非常舒服。
咳咳。
总之,萧婉儿明面上可能还没想明白,下意识却是在维持现状,盼着多教导李诚几天了。
但旁观者里还是有明眼人的。
“婉儿姐,刚才那招我学会了!”
朱重秀露出一脸灿烂童真的笑容,将正给李诚摆姿势的萧婉儿拉到身前说:“请再教我一招吧!”
“咦?这么快吗?要不再等等,你先自己练会儿……”
“婉儿姐,我想快点学会功夫,这样就能帮哥哥分忧了!”
“这,好吧。”
少女表面微笑,内心却在吐槽:
再不快点,李大哥都要被你摸完了!我都不敢那么摸!
不行,我要加倍努力,让这耍枪的姐姐必须花时间在我这边才行!
眼见两个女孩凑到一边,冷落了自己,李诚不禁感叹:
她们关系真好啊!
太阳升到最高处,天气热起来,演武场的人陆续去吃饭——寻常庄客是一日两餐,能来演武场练功的却有第三餐可吃。
李诚和朱重秀辞了萧婉儿,跟一众庄客去往隔壁小院,里面摆有长桌,桌上有馒头青菜和豆腐,量是管饱的。
但对于狐狸来说,没有肉是个问题。
“你先回去演武场等我。”李诚拍了拍口袋,里面都是他攒下来的银子,对朱重秀说:“我去买点肉回来。”
他走出土楼,沿着小路行至一片矮房前,忽听墙那侧哭声一片。
好奇心起,见四下无人,李诚悄悄跃起,往墙头一卧。
仔细一瞧,原来是十来个庄稼汉,正提着锄头铁耙围成一圈,中间是块白布,上面躺了两个浑身是血的人,还有个农妇蹲在旁边哭。
庄稼汉中的一人叹气说:
“二少爷真是欺人太甚,昨天收租,王家老汉求他宽限几天,他竟然运起功来,一下就把人推倒在地,受了重伤。王老汉的儿子和他拚命,也被打得全身是伤,只怕两个人都难活命了……”
另一人接话道:“咱们这就去庄子里讨个公道来!”
“唉,人家是庄主的亲孙子,你就一耕田的,能有什么公道?”
“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这汤药费,总要出些吧?”
“没错,走,咱们去庄子里讨公道!”
正当庄稼汉们群情激奋时,墙角又走出一人来。
年纪也就二十五上下,身材健硕,膘肥体壮,却偏穿了身俊雅公子的衣服,仿佛是将哥特萝莉服套在了59坦克的炮塔上,不伦不类。
李诚认出来,那就是庄稼汉口中的二少爷,是萧雨媚哥哥的二儿子,也就是萧婉儿的表哥,名叫萧达,因为过于惫懒,虽然习武的年头比萧婉儿长,至今还是没有品级。萧达的目光扫视过全场,不屑地一笑,轻声鼓掌道:“好啊,说的不错嘛,来,让我看看,是谁想要讨公道啊?”
“二、二少爷?!”
一众人瞬间吓没了声,两股战战。
唯有刚才挑头的青年,挺着脖子道:“不论怎么说,人都这样了……”
“他不经打,关我屁事?”
萧达若无其事地一撇头,又阴沉道:“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敢来找我撒野,野心不小啊,来人。”
几个强壮庄客从他身后站出来。
“把这人拿下,押解去府城,就说我们抓住了黑虎寨的歹人!”
“你、你怎么血口喷人!我本本分分,怎么就成了强盗了?”
“本分?跟我顶嘴还有脸自称本分?笑话,打死都不冤!”
趴在墙头的李诚算是看明白了。
这是栽赃现场啊!
那王老汉一家和青年的遭遇激起了他的同情之心,开始想办法如何插上一脚。
还没等李诚行动,青年便被二少爷的狗腿子们扣到了地上,下巴埋在了土里。
但他仍然挺着脖子,对着萧达大骂道:“你这混蛋,早知今日如此,我恨不能真去投了那黑……”
“住嘴!”
说时迟那时快,远方刚响起那声娇喝,一道红色靓影便闪至眼前,啪的一巴掌打在了愣头青的脸上,将他后半句“投了黑虎寨”打回肚子里。
来者正是萧婉儿。
她收回手,对青年说:“有些话,便是再生气也不该说出口。”
然后她又从怀里掏出来一锭银子,蹲下身,递给还在抹眼泪的农妇说:“拿这钱去找个好大夫吧。”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表妹,你这是做什么?”萧达皱眉道:“这些泥腿子不服,让他们闹就好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表哥,此事本就是你的不对,又何必再闹?”此时此刻,萧婉儿站在原地,秀美斜竖,仿佛一根挺立的长枪,锋芒外露。
“……看在你的面子上,这次就算了。”
萧达一挥袖,狗腿子们松开了青年,一行人没好气地走了。
萧婉儿这才拉起青年,后者低头拜谢。
最后人都散了个干净,萧婉儿绕出门,微微侧头道:“还不从墙上下来吗?”
李诚尴尬地爬回地面:“怎么发现我的?”
“习武之人,虽不能用神识探测,但听声辨位的功夫可是远超普通人的。”
“了不起。”李诚竖起大拇指说:“我不仅是指你的耳力,也是指刚才的行为。”
“……谬赞了。”
萧婉儿只叹气道:“若真是了不起的英雄,怕是早就把我表哥按在地上痛打了……”
李诚心想:嗯,对,我刚刚就这么打算的。
“……那点银子,也根本救不回人的。”
李诚见萧婉儿情绪低落,便安慰道:“正所谓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居仁由义,大人之事备矣……你又不是庄主,还是个当妹妹的,却愿挺身而出,已经足够了。”
不能指望每个人都是卡斯特罗,愿意先革自己家的命,哪怕只有朴素的正义感并愿意实践,也足以令人尊敬了。
她果真是那日将自己从捕兽夹中救出的少女!
萧婉儿若有所思,眉头一挑:“……头几句是你自己想的?”
“咳,当然。”
记得这世界貌似没孟子,李诚便脸不红心不跳的当文抄公了。
“……多谢。”
萧婉儿没再怀疑,心情稍好,又和李诚聊了几句后,两人便分开来。
李诚偷偷赶上刚才那些庄稼汉。
趁人不注意,他悄悄上前,输了一点妖力到王家父子体内——数量不多,不会引人注意,但多少能帮两个人喘气顺畅些,至于之后能不能转危为安,就得看运气了。
唉,他一只狐狸,也只能做到这地步。
做完这些,李诚才慢悠悠去买了只烧鸡,打算先拿回屋放好,再叫朱重秀过来一起吃。
谁知到了屋门口,却见有个管事打扮的人,领着几个庄客,正挨家挨户地敲门。
“各位得罪了,萧大奶奶丢失了一件仙家法宝,万分宝贵,迫于无奈,还请各位开下门,容我们搜上一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