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熙要再去重新烧过,被沈约拒绝了。
现在虽是秋天,但天气还热,洗个凉水澡其实关系也不大。
两个人可以称得上是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了,彼此间看对方的身体更是不下百余次,早就谈不上什么羞涩了。
沈约利落的将身上的衣服脱掉,然后赤着身跨进了浴桶,给自己好好的搓洗了下。
方云熙早已经沐浴过了,趁着沈约洗澡的功夫,他便躺在榻上,手握着一本书看,方桌上还放着今早两人去县城里买的糕点和果脯。
方云熙看闲书的时候习惯吃些零嘴,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今夜他也习惯性的朝盘子里伸手,摸了块果脯便塞进了嘴里,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是今早沈约给他买的。
他今日归家的时候,顺手将手上的油纸包,递给了给他开门的方伯,没想到方伯这就给他摆上了。
方云熙嘴里吃着果脯,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今天沈约做苦力的事情。对方足足来回跑了几百趟,才换回那么区区几百枚文钱。明明赚钱这样辛苦,沈约却之前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给自己买了这么多零嘴,虽然都不是很贵重,但是加起来也差不多上百文了。
只因为他从小爱吃这些。
这种被人记挂在心里的滋味儿,方云熙并不陌生,比如祖父,比如方伯,待他都是一心一意。
但沈约对他来说是不同的,两个人说是同窗,但却更像是兄弟。
沈家的孩子多,沈约作为长子,下面的孩子都是他的弟弟妹妹,但是方云熙是方家独苗,身边无姊妹兄弟,可以说千娇百宠着长大,即使跟随祖父隐居乡野,日子也照样过得舒心肆意。
当五岁的沈约被祖父带回来的时候,方云熙是惊喜的。在父母相继离世后,祖父虽然尽力陪伴他,但是他依旧是孤独的,直到沈约的到来,才填补了这份空白。
祖父自然也清楚孙子的霸道性子,担心他不喜欢家里多一个孩子,特意叮嘱了他许多。当时祖父说了许多,方云熙记得最清楚的一句,大概就是沈家家境不好,会埋没了沈约这个读书的好苗子,所以才对沈约多加照拂,让方云熙也待对方好些,起码不要欺负对方。
其实方云熙觉得祖父多虑了,方云熙不仅从不嫉妒祖父偏心沈约,反而收敛了自己性子里的霸道,也努力对沈约好,碰见什么好东西,都想着给沈约留一份,这么多年过去,竟然也就慢慢成了习惯。
虽然他待沈约的好从不求回报,但其实他心里始终觉得沈约对自己是隔一层的,虽然这堵墙看不见摸不着,但确确实实是存在的。
对此,方云熙只能安慰自己,沈约对沈家人也是一样的,可能是后者本身的性子就疏离冷漠的缘故。再说两人毕竟也不是同脉兄弟,血脉里没有流着相同的血液,异性兄弟做到他们这个份上,其实也是极好的了。
方云熙以前也确实是这么想的,但直到这堵墙消失了,他才知道沈约待人好的时候,究竟能好到什么地步。
回家的路上,方云熙还特地问了沈约一句,要不要将这些零嘴分一些给他的弟弟妹妹们带回去
其实方云熙私心里是不想分享的,他骨子里的霸道,即使积年压抑着,也依旧茁壮成长。小时候他还会表现出来,长大了也就慢慢知道了怎么伪装自己。
好在沈约想了想,便拒绝了,只说对沈家人来说,还是分钱更实际些。一些零嘴而已,买给他的就是他的了,没必要再往外分。
方云熙当时低下了头,沈约没看见他眼中的高兴,就像被捋顺了毛的大猫。
因为这个,方云熙回到家时的心情都是极好的,愉快的沐浴,愉快的用晚膳愉快的备好洗澡水等沈约来。
听见房间里的水声,方云熙的目光也跟着落在屋中央正沐浴的人身上。沈约此时正背对着他洗澡,这让方云熙可以肆无忌惮的打量对方。
沈约虽然看着瘦瘦的,但是身上却覆着一层肌肉,也不知道他是何时练出来的,肌肉纹理分明,宽肩窄腰,看着便是一位英姿勃发的少年郎。
方云熙不由也伸出手,捏了捏自己的胳膊和大腿,所到之处,手下只有一团软肉,只好悻悻的放下了手。
沈约作为一个读书人,常年坐在屋中读书写字,他的肤色相较于沈家人来说自然也是白的,但是今日他在太阳底下暴晒了一整天,裸露在外的皮肤也不可避免的被晒成了红色,和衣衫下的白皮对比,看着便格外的泾渭分明。
在这种情况下,沈约的肩膀上的红痕便十分的明显,甚至有些地方都已经有些泛紫破皮了。
想到那么沉的麻袋,自己估计使出吃奶的力气都拽不动,却被后者扛在身上走了百来回,也难怪他现在看着如此凄惨了。
方云熙看不下,手里的书也被他丢到了一旁,他站起身,走到沈约旁边,轻轻的碰了碰上面的伤痕,道,“痛不痛”语气里带着他都没发觉的一丝心疼。
沈约笑了笑,又擦了擦胳膊,轻松的道,“还好,不怎么痛了,别看现在这么吓人,其实没什么大碍,血都没流一下,过两天它就自己好了。”
方云熙闻言嘟了嘟嘴,有些不满沈约如此随意的态度,他想了想,然后转过身在屋子里翻箱倒柜起来,好一会儿他才终于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东西一小盒药粉。
药粉装在一个小陶瓷瓶里,看着其貌不扬的,但其实贵得要死,这么一点就要好几两银子。
这还是他前几年年纪小时,不小心摔了一跤,跌破了膝盖,方伯给他买来的,据说专治跌打损伤,有奇效。
不过这药粉确实效果好,当时只撒了一点,他膝盖上的血就立即止住了,所以他对这个印象深刻。
方云熙找出来之后就往沈约肩膀上撒了一些,然后用手指细细的给对方抹匀,末了还在上面呼了呼,仿佛这么一口可以给后者立即吹走所有疼痛一般。
沈约笑了,“你是真把我当小娃娃了,没那么娇贵,你自己留着用吧。”
方云熙白了他一眼,骂道,“不识好人心。”说完便将瓶子盖上,丢回了木匣子,然后便负气的回到榻上,继续在烛光下看他的游记。
沈约洗完出来,便抽了架子上的毛巾擦干身体,换上了方云熙一早给他备好放在一旁的中衣。
沈约又从厨房舀了一桶水回来,将头发也洗了,这才将屋里的浴桶抬出去,搁置在外面。
明早方伯起来,会将浴桶重新清理干净的。
刚出浴的沈约身上还冒着湿气,头发也湿淋淋的滴着水,他用毛巾随意的擦了下,就这么披散着头发坐在了方云熙的对面。
方云熙伸腿踹了他一脚,骂道,“把头发绞干再上来。”
沈约道,“反正待会儿就干了,费这事干嘛”
“小心得风寒。”
“没事儿,我身体壮的很。”沈约说着掀开榻上的棋盒,朝方云熙提议道,“杀几局”
“不要。”方云熙翻了个身,换另一边侧卧着,继续看手上的书,翻了一页才冷着声道,“我又不是闲的没事儿,上赶着给你做手下败将”
沈约知道方云熙大概还在气自己刚刚不让他涂药的事情,不由摸了摸鼻子,好脾气的道,“那好吧,我自己和自己下。”
说完,他摆好棋盘,一手执黑子一手执白子,就这么自顾自的下了起来。
方云熙听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听了一会儿,终究耐不住心中的好奇,支棱起身,看沈约自己和自己对弈还颇自得其乐的样子,不由更气了。
他坐起来踹了下桌子,然后抢过了一个棋盒,和沈约在棋桌上厮杀起来。
毫无疑问,又成了对方的手下败将。
“不下了。”方云熙发誓自己不再自取其辱,他伸手打了个哈欠,道,“睡觉”
沈约负责收拾残局,方云熙从衣柜里又抱出一床被子,问沈约,“你睡床上,还是睡榻上”他语气熟稔,显然也习惯了沈约的留宿。
“榻上就行。”沈约将方桌和棋盒推到一边,给自己在榻上收拾出了个空位来。
方云熙将被子丢给他,沈约给自己铺好。方云熙脱鞋上床,从床上捞了个枕头,隔空丢给沈约。
很快,屋子里的灯就熄了。
一夜好眠。
沈约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方云熙已经不在屋子里了。可能是因为昨天体力消耗太大,他睡得沉,所以起的也晚了。
沈约穿戴整齐出去的时候,便看见方伯拿着扫帚,正在院子里打扫卫生。昨晚放在外面的浴桶已经不见了,大概是被收起来了。
见沈约从小少爷的屋子里出来,方伯丝毫不惊讶,显然知道沈约昨天要来的事情。
沈约朝方伯问好后,才问道,“云熙呢”
“小少爷呀,”方伯回忆道,“他一早就去书房了,说是要抄书。”
沈约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顺着找过去,果然在书房找到了人。
方云熙正站在书桌前奋笔疾书,全神贯注下,竟然也没注意到沈约过来了。
直到他落下本页纸的最后一笔,他才意识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方云熙拢着袖子,将手中的毛笔放好,然后便欣赏起自己刚刚的一气呵成之作。
沈约走过去瞅了一眼,方云熙刚刚写的正是他们昨天答应书局老板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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