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舆论

话音刚落，没等对面的人有什么反应，夏宸自己先回过了神，陡然意识到了这话的不对劲。

祁竹生倒是神色如常：“是吗？那还真是多谢你的抬爱了。”

“不不不，我开玩笑的。”夏宸连忙找补道，“祁先生别放在心上。”

祁竹生垂眸喝了一口咖啡，看着即将见底的咖啡杯，他半晌没有说话。

夏宸拿不准他的心思，等了一分钟还没见他开口，他便忍不住问道：“祁先生这是同意我的要求了？”

祁竹生抬眸看着他：“算是。不过我还是看了协议才能做出最后定夺。”

这个答案已经足够夏宸欣喜了，他笑了一下道：“当然，没想到祁先生如此利落，恕我疏忽，我马上让我的助理把协议送过来。”

祁竹生并未苛责，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嗯，不急。”

夏宸说着掏出了手机，立马给助理发去了消息。过了不久，助理便拿着那份合同到了咖啡馆。

夏宸的助理从他回国开始跟着他，到现在也有半年了，故而他清楚地知道他们家这位小夏总的脾气以及性格。他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随和，恰恰相反，夏宸实际上是一个很严厉的上司。

以至于当这个助理到场后看见他家夏总脸上挂着的巨大笑容时，他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以他对夏宸的了解，这位小少爷笑得越灿烂，往往代表着他的心情越不好。

助理心下一抖，连忙走上前道：“夏总，您要的文件。”

夏宸闻声应了一声，亲自接过来递给了祁竹生：“这是我之前拟好的合同，你看看有哪里不合适。”

听到他如此和善的语气，助理都惊了，原来他刚刚的笑容是真心的？

带着这样震惊的心思，他下意识看向了对面的人，然后他瞬间就明白了夏宸这么做的原因——对面这位先生实在是太好看了。

助理自诩也不是什么文盲，但是看到这位先生的一瞬间，他的脑海中就只剩下了两个形容词：一个是风雅，另外一个则是漂亮。

祁竹生并未察觉到旁边人的心声，他不紧不慢地看完了合同，发现夏宸拟得非常真诚，里面并没有太多的疏漏。于是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可以，我没有意见。”

言罢他抬起头朝夏宸伸出了手：“有笔吗？”

夏宸连忙给助理使了个眼神，助理立马掏出了随身带的签字笔，以一种对待老板娘的恭敬态度递给了祁竹生。

祁竹生接过笔后镇定自若地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好了。”祁竹生合上笔将合同和笔一块儿递给了夏宸，“什么时候去领证？”

夏宸接过合同后笑道：“下周四，到时候我来接你。”

“哦，我忘了你下周四才满婚龄。”祁竹生勾起嘴角道，“小朋友。”

助理在旁边听得心惊肉跳，要知道他们家这位年轻的夏总，平生最厌恶的就是别人拿他的年龄说事。

然而好似大阳打西边出来了一样，听了祁竹生的调侃，夏宸非但没恼，反而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祁先生不要再拿我的年龄开玩笑了，要不然我要生气了。”

话是这么说，但他却一点生气的意思也没有，语气中倒是颇有些开玩笑的意思。助理在旁边看得瞠目结舌。

祁竹生闻言没再调侃，转而放下杯子站了起来：“既然事已经商量好了，那就下周四见吧。”

夏宸笑着点了点头：“嗯，下周四见，祁先生慢走。”

祁竹生没有多留，拿着手机转身朝别墅区走去。

不过之后的生活就没那么平静了。接下来的一周里，祁竹生深刻地体会了赵乾倒打一耙的能力。

一家媒体在采访中非常直白地向赵乾询问了他最近的感情生活，赵乾对此无不失落地回道：“跟大家说一声抱歉，我和你们的祁先生在不久前刚刚和平分手，虽然我一直在极力挽回，但作用并不明显。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都是我的错误，还请大家不要迁怒于他。”

之后他又发了一条和这段话大同小异的微博，立马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赵影帝在娱乐圈叱咤风云这么多年，女友粉乃至男友粉冠绝圈内外，此话一出网上立马便炸了锅，一众网友激动不已，拍手称快：

“分得好！！”

“我靠我靠我靠，我老公单身了！！”

“赵哥你可是影帝，不要这么卑微啊！！是他没长眼，配不上你！”

“+1111，赵乾你可是他妈的影帝，能不能给我自信一点？”

“分了多好啊，之前那个什么祁先生对你什么样你心里没点逼数吗？”

“确实，他妈的公开活动都不陪赵哥出席，官宣更是一次都没有，纯粹就是巴着我哥吸血啊！”

“#恭喜赵影帝摆脱吸血咖#”

“不敢露脸肯定是因为丑啊，还用想吗”

“心疼赵哥，希望赵哥不要受到影响”

粉丝的评论可以说是什么难听说什么，祁竹生大致扫了几眼后就失去了兴趣。

这么多年来他没少被赵乾拉着营销，这种骂他的话他更是听腻了。

比起赵乾做的那些事，这些谩骂简直不值一提。

但是这些话除了难听外也并非全无作用——至少说明了眼下的舆论环境对他并不乐观，不适合在这个时候把那段录音放出来。

祁竹生在感情之外是个很理智的人，他清楚地意识到如果此时放出录音，那么赵乾那些非理智的粉丝们一定会指责他是故意截取乃至合成的录音。

但是他理智不代表别人也理智，赵乾那个采访发出来的当天晚上，夏宸就忍不住发来了微信：“先生，你最近要是没事，还是不要看微博了。”

祁竹生正在家不太娴熟地煮着面，见状他暂时放下筷子，饶有兴致地回道：“迟了，我已经看过了。”

夏宸迟疑了片刻后立马改变了策略：“你前男友可真不是个东西，他的脑子和嘴是分离的吗？居然能说出如此不要脸的话！”

可能是因为混血，夏宸对于中文的使用时常有些奇妙，祁竹生见状忍俊不禁道：“脑子和嘴分离是什么典故吗？”

“不是，是我刚想的。”夏宸一点也不觉得丢人，反而劝道，“不过这傻逼的舆论优势有点大，而且他的话也没有太大的漏洞，形式对我们有点不利，你还是忍耐一下，暂时不要做出回复。我这边尽量跟林雨烟争取一下声媒方面的公司，到时候应该就有办法了。”

这事严格意义上来说和夏宸其实没什么关系，但他却非常自然地把自己和祁竹生划到了同一个战线，并且直接称呼他们俩为“我们”。

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祁竹生还是头一次经历，他感觉有些新奇，又感觉心里一暖：“嗯，好的，我会注意的，谢谢小朋友。”

“不要叫我小朋友！”夏宸恼羞成怒地发来了一句话，似乎觉得语气不够重，又发来了一个呲牙咧嘴的表情包。

祁竹生忍不住笑了一下：“好的，谢谢小北极星。”

文化人说话向来非同凡响，此话一出，杀伤力不可谓不大。

于是另一头，明宇集团分公司所有正在开线上会议的所有人都看见了令他们震惊的一幕——他们那个笑里藏刀的夏总不知道在手机中看到了什么，居然突然脸红了，随即更是旁若无人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正在述职的行政负责人突然卡了壳，在场的其他负责人在心底不约而同地升起了一个和他一样的想法——夏总被鬼上身了？

祁竹生并不知道他的一句话导致明宇集团的全体员工集体见了鬼，而且就算他知道了他也没空去管——因为他的锅糊了。

一段不到两分钟的微信聊天导致两个人同时兵荒马乱起来，不得不说他们俩实在是棋逢对手。

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周四夏宸如约来到了祁竹生楼下——开着一辆非常引人注目的跑车。

祁竹生活了快三十年，平生头一次有了种被人包养的感觉。他站在小区门口顿了一下后抬脚走了过去。

站在车前研究了半天后，祁竹生终于成功坐上了副驾，只不过他刚一坐上去还没来得及感叹，便听见夏宸邀功一样笑道：“我专门挑了个低调点的车，生怕被那些记者拍到，怎么样？”

祁竹生扭头和夏宸对视了片刻，随即发现这个令人发指的富二代是认真的——他是真的认为这个车很低调。

对上祁竹生略显无语的眼神，夏宸有些无辜地眨了眨眼：“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有。”祁竹生收回目光，一语双关道，“你做的很好。”

男人的第六感让夏宸敏锐地察觉到祁竹生的话恐怕不止是表面的意思，但是匮乏的汉语水平又让他搞不清楚祁竹生的真实意思，于是最终的他选择了装作没听懂：“祁先生满意就好。”

坐着不知道价值几个零的豪车，祁竹生平生头一次来到了民政局。

领证的手续其实非常简单，眼下社会发展迅速，就连原本要交的九块钱都省了。

整个流程行云流水般顺利，从签字到拍照出证用了不到半个小时，不过如果说中间有什么插曲的话，那便只剩下拍照时的一件小事了。

祁竹生身高一米八一，即便在北方也称不上低，但就是这么一个身高，和夏宸拍出来的照片里他居然称得上“小鸟依人”——这么离谱的词自然不会是他自己说的，也不会是夏宸那个文化沙漠人士说的，而是民政局的工作人员说的。

原话是：“您和您的丈夫真是般配啊，看看这个照片，简直称得上小鸟依人。”

能让工作人员发出这样的感叹，可想而知夏宸的身高。

对上祁竹生复杂且无语的眼神，夏宸立马扬起了一个笑容：“我身高一米八.九。”

炫耀之意简直溢于言表，祁竹生无奈又好笑道：“夏总，没人问你身高。”

“我知道，但我就是想说。”夏宸略显自得地扬了扬眉，“我外祖母是丹麦和俄罗斯混血。”

祁竹生心说从北欧跨过法国一路混到西伯利亚，你这血混得够可以啊，面上则是点了点头道：“看出来了，挺帅的，没辜负你外祖母的血统。”

两人拿着新鲜出炉的结婚证走出了民政局，夏宸想到了之前祁竹生对他提的要求，于是随口问道：“容我多嘴问一句，你想拍的电影大概是什么类型的？”

夏宸的父亲好歹也是娱乐圈数一数二的人物，祁竹生闻言也饶有兴致道：“你懂电影？”

“当然。”夏宸颇为自信道，“我拿的可是金融和导演的双学位。”

祁竹生慢悠悠地赞叹道：“是吗，那可真是天纵奇才。”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充满了敷衍的意思，效果非常拔群，夏宸其实不算是很冲动的人，闻言却忍不住为自己辩白道：“是真的，我的导师是达尼亚?萨沙。”

这个名字确实够响亮，祁竹生微微睁大了眼睛：“你是萨沙的学生？”

俄罗斯虽然经常被戏称为战斗民族，但他们的艺术成就其实非常之高。而达尼亚?萨沙就是目前俄罗斯最著名的导演。

看见祁竹生终于有了起伏的表情，夏宸略带得意地点了点头。

祁竹生起了兴致：“如此看来，你对电影的见解应该不浅。”

“一般般一般般。”夏宸谦虚道，“如果你有用的上我的地方——”

他话还没说完，祁竹生便打断道：“确实有。”

夏宸其实也就是客套一下，着实没想到祁竹生会这么回答，故而他当即便愣住了。

然而祁竹生却没跟他客气，直接开口道：“我这几年写的剧本都在我家里，直接说不太方便，你跟我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