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东西是江致远让送来的?”
江绪的话江苓半个字也不会信, 江夫人那性子,江耀华和她自己都因为他被江致远厌弃,她不给他使绊子就不错了, 还低头服软?
“母亲这段时间在府里深刻反省了一下自己, 知道自己从前做的多有不对, 现在她知道错了,想弥补一二。”江绪避开江苓的问题。
“不需要。”
“小苓弟弟何必如此, 白送上门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能看江夫人大出血, 不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吗?”江绪走到江苓身边,压低声音道。
“你想让我收下?”江苓发觉自己是真看不懂江绪这个原书主角,他之前还以为江绪跟江耀华关系好呢,转头两人就打起来了。
“收不收是小苓弟弟自己的事, 我只负责把东西送到。”想到江夫人不得不拿东西出来时的肉痛模样,江绪愉悦笑了笑。
他没说的是, 江夫人如今在江府待遇很差,曾经她带给别人的伤害, 如今正一点点反噬回去。
“别叫我弟弟,没那么熟。”江苓往旁边走几步, 拉开与江绪之间的距离。
江绪深深看了他一眼, 眸中某种情绪一闪而逝。
“小苓弟弟这样,我会伤心的。”嘴上说着会伤心, 语气里却全是愉悦。
“你要不要和江耀华一起,看看大夫?”江苓真诚提议。
江耀华被药物影响了神志,他怎么觉得, 江绪不比江耀华情况好多少。
听说江致远正在大力培养江绪做继承人, 他知道江绪脑子有疾吗?
江绪收敛笑容, 眸色一瞬间变得极其幽深,很快恢复如常。
“江耀华的下场,小苓弟弟可满意?”
“是你做的?”
江绪摇摇头:“如果是我做的,小苓弟弟觉得,我现在还能完好无损站在你面前?他做尽恶事,咎由自取罢了。”
“这些东西……”
“你若不想收,扔了就是。”
望着堆满小院门口的木箱,江苓头痛不已。
“主子在为何事发愁?”程大夫找到蹲在大木箱边的江苓,问。
江苓指了指周围的箱子:“这些,总不能全扔了。”
“小主人若是不知如何处理,不如交给属下,十年来,江夫人不知靠主人的庄子、铺子敛财多少,只拿出这么点东西,算是便宜她了。”
“行吧,那你处理,我就不过问了,以后他们要是往医馆送东西,全部收下。”江苓想通了,程大夫说的不错,江夫人拿了那么多不该拿的,本就该一一还回来。
萧晟昀一来,江苓便把方才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殿下觉得,江绪到底想做什么?江夫人不可能无缘无故送东西来,要送早送了,何必等到现在,我觉得,一定是江绪做了什么,让她不得不送。”
“江尚书府上最近很乱,江耀华情况没有好转,长此以往,放弃江耀华这个儿子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江夫人只有江耀华这么一个儿子,肯定不会坐以待毙,江夫人的母家也不会允许江绪一个庶子爬到江耀华头上。”
萧晟昀擦去江苓额头上的汗珠:“孤会派人去查是不是江绪做了什么,以及江耀华的事与江绪是否有关系。”
江耀华出了事,江绪是最大受益人,江夫人,江夫人母家,包括江致远本人,都怀疑过江绪,可惜他们查不到一点指向江绪的证据。
杜知夏将两人请到屋里,杜筠心也在。
杜筠心的状态比上次见面时好,勉强能下地走路了,她端端正正给两人行了个大礼。
“杜师父若是每次都这样,下次我们就不来了。”江苓扶起人,半是抱怨。
杜筠心眼中带笑,两人的恩情她会永远记在心底。
坐下后,几人聊了一会青夏的情况,以及这次义诊的事。
“青夏以后会继续尽全力帮助妇孺幼童,我们一路走来,遇到了许多有善心的人,我想将这份善心传递下去。”
“这些孩子可以不止往踢蹴鞠这一条路上培养,有的孩子天生擅长其他事,如果有可能,我想办一座学堂,教他们一些基本生活技能,万一以后我们无法再庇护他们,他们还能靠自己活下去。”
杜筠心一一说出自己的想法。
“只是要办一座学堂,不是嘴上说说就能实现的,”杜筠心嘴角的笑意变得苦涩,“这些孩子无父无母,单单负担他们衣食住行,就要耗费青夏大半财力,况且,办学堂要找到合适的夫子,很难。”
这个世界,虽然科举盛行,但寻常百姓想要读书,非常困难,更不用说无父无母生活都困难的孩童。江苓不了解这些,萧晟昀却很清楚,朝中势力世家一支独大,纵然崇明帝有心提拔寒门官员,与庞大世家对比,仍不够看。
萧晟昀开口:“学堂的事,我们可以帮忙。”
“对,”江苓点头,“我夫君很厉害的,他肯定可以办好学堂。”
这时,一名太子近卫走进来,低声道:“门外有一名自称是孟夫人的夫人来帮忙。”
江苓“噌”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孟夫人?”
他还记得,萧晟昀说想要孟尚书这个助力的话,后来孟夫人没再去过医馆,反而请程大夫上门看诊了几次,江苓没找到为萧晟昀说话的机会。
与萧晟昀对视一眼,江苓道:“殿下,我去看看。”
萧晟昀起身跟上。
“请您留步,”杜筠心站起来,“知夏,你去外面等我一会,不要让人进来。”
杜知夏不明所以,见师父目光坚定,退到门外。
“你有话对我说?”江苓不在,萧晟昀气质变得冷厉。
杜筠心点头,从袖中拿出一封封好的信:“我不知道恩人的身份,但恩人应当知道,我从前的夫家是许家,许家受前兵部尚书庇护,为其办事,身为许家二老爷的正牌夫人,我对他们的事有一定了解。这封信里整理了我在许家时有意无意了解到的消息,或许对恩人有用,我想将之交给恩人,如果恩人觉得里面的东西没用,就当我现在的话没说过。”
杜筠心直视萧晟昀,手不自觉攥紧,她知道,自己这么做冒了很大风险,这些东西在她手里保存了这么多年,即使是最困难的时候,都没拿出来过,因为她知道,稍不注意,信里的内容就会反噬到她。
不止她,整个青夏都会受到牵连。
让她下定决心拿出来的,是男人对江苓的态度,与他见过的任何一个权贵都不同,她愿意赌一把。
“信里的内容只有我一个人知道,青夏里谁也不知道,如果它对恩人没用,恳请恩人不要牵连到青夏,我愿意一个人承担。”
萧晟昀沉默了一会,道:“苓儿喜欢青夏,孤不会做让他不开心的事。”
“谢太子殿下。”悬起的心放下,杜筠心恭敬跪下,萧晟昀的自称暴露出他的身份,更是对杜筠心的一个承诺。
“孤会派人过来,你可以将你知道的事,事无巨细与他说。”
暗卫接下杜筠心手里的信,萧晟昀转身离开。
“师父,你与那位公子说了什么?”杜知夏进来,低声问。
“没什么。”
杜筠心坐在椅子上,不知为何,杜知夏觉得这一刻的师父格外放松,仿佛放下了一直背负的重担。
孟夫人不止人来了,还带了许多东西和帮忙的人,她穿的很素雅,与侍女一起照顾小孩子,没有一点尚书夫人的架子。
“孟夫人怎么来了?”江苓小跑过去。
“是小江啊,”孟夫人抱着个小姑娘起身,“我刚刚还问程大夫你在不在呢,听说医馆义诊,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帮上忙的。”
“义诊是做善事,有什么困难尽管说,我能帮上忙的一定帮。”
“夫人高义。”程大夫拱拱手。
“若没有江公子,我能不能有今日都不好说,我这条命是医馆救回来的,能有用得着我的地方程大夫不必客气。”
孟夫人带来的人都是干活的好手,有他们加入,医馆的人轻松不少。
下人搬来几把小椅子,江苓与孟夫人坐在树荫下说话,孟夫人本就因为江苓救了他对他心生好感,江苓又是个讨人喜欢的性子,说着医馆的趣事,时不时逗得孟夫人大笑。
“听说江公子是医馆的新主人,当真是年少有为。”孟夫人很欣赏江苓的性格。
“我也没做什么,医馆的事全靠程大夫,”余光扫到走来的萧晟昀,江苓起身招了招手,“夫君,我在这里。”
孟夫人知道江苓有个夫君,但她只在下人传来的消息里听过,并没有见到真人,闻言,好奇看过去。
“江公子的夫君真是一表人才。”看清走来的玄衣男子,孟夫人夸赞。
只是……
这个男人给她一种熟悉感,似乎在哪见过。
萧晟昀第一次见到孟夫人,孟夫人刚来京城不久,这段时间在家养病,不怎么参加宴会,对外界关注也不多,没与萧晟昀碰过面。
“我也觉得夫君很好看。”
萧晟昀走过来,平静与孟夫人问好。
孟夫人越看,越觉得萧晟昀眼熟,突然,她想到一个人,高高在上的天子,与男人有七分像。
单独把江苓拉到一边,孟夫人小声问:“你知道你夫君的身份吗?”
江苓心中一紧,难道孟夫人知道什么了?
略显心虚点头:“知道。”
孟夫人不了解两人的具体情况,看江苓表情,以为他在逞强,劝道:“我看他与一个位高权重之人很像,多半是那人的儿子,你年纪小,可不要随意被人哄骗了去。”
江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