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为夫分忧, 为夫人分忧,”萧晟昀捏住江苓乱动的手指,“今日有没有遇到不长眼的?”
“没有, 大家都很守规矩。”
一开始也有不满意排队的,但面对孔武有力的护卫,再不愿意也只能忍了,加上大多数人都愿意,有护卫时时刻刻盯着,起异心的也不敢做什么。
“那便好。”
江苓先去和医馆的人道别。
医馆的大夫和太医院来的太医聚在一起,讨论今日的事, 他们会根据今天的情况,适当调整接下来的计划, 见江苓带萧晟昀进来, 医馆的人还好,已经习惯了经常出现的男人, 太医院认出萧晟昀身份的太医, 就没那么淡定了。
这段时间,萧晟昀每次来接江苓, 都不会进医馆, 就算进,也是直接到后院, 与这些年轻太医几乎碰不上, 骤然见到平时见不到的人出现在这,他们都有些恍惚。
尤其听医馆学徒说, 男人在这帮了一段时间忙, 心情更复杂了。
那可是太子殿下!
“夫君来接我了, 我就不回医馆了。”
“哦, 好。”
可能在这里面,和太医们心情一样的,只有长顺。
“这边没什么要忙的了,江大夫回去后好好休息。”
五天时间,如果所有人都接连义诊五天,消耗太大,所以义诊是轮班制,江苓今天忙了一整天,明天便可休息半天,当然,他也可以选择连着来两天,再休息一整天。
这个制度是江苓和程大夫、张太医一起商量出来的,京城外的义诊会连办两天,去那边的大夫会在忙完两天后再休息。
“苓儿明天还去吗?”回到东宫,萧晟昀叫人备了热水,给江苓敷手腕。
“去吧。”这么多人等着看病,江苓也不是累得不行,多去一天,便能多为一些人诊治。
萧晟昀按住江苓手腕,少年腕骨伶仃,明明平日好吃好喝养着,却没见长多少肉。
“苓儿也要保重身体,累坏了孤会心疼。”
“如果实在太累,我不会强撑的。”
“那就好,”萧晟昀低头,用自己的额头抵住江苓的,“有时候,孤会想,是不是不该放你出去。”
“为什么这么想?”江苓睁大眼睛,“让我一直待在宫里,我会闷坏的。”
“所以孤只是想想,”萧晟昀亲了亲少年眼睑,“今日去找你的时候,孤看到了连珠公主,她又去找你了?”
“没有啊,我没看到她,殿下是在吃她的醋?”江苓后退了一点,对上萧晟昀的眸,微微抱怨,“殿下怎么总喜欢吃醋?”
“孤吃什么醋了?”萧晟昀捏住江苓下巴,迫使他维持抬头姿势。
仰头时,少年脖颈弯出一道优美弧线,沐浴后,少年只穿一件白色寝衣,隐约可见锁骨下斑驳痕迹。
“她去那里,应当是冲苓儿去的,去了却没与你见面,这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
“如果出了什么事,我不可能不知道,好了,殿下别多想,我明天去问问。”
江苓将下巴从男人手里解救出来,往里一滚,滚到床里端,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殿下快休息,明天还要早起。”
萧晟昀躺下来,将人搂进怀里:“睡吧。”
江苓忙了一天,确实累了,陷在熟悉的温度里,很快陷入睡眠。
难得的和萧晟昀差不多时间起床,江苓打了个哈欠:“殿下每天起这么早,好辛苦。”
天色还未大亮,东宫离义诊的地方有些远,江苓需要早点起来,才能按时到。
萧晟昀将人从被子里薅出来:“孤习惯了,没什么好辛苦的。”
江苓伸胳膊伸腿,让萧晟昀帮自己套上衣服。
屋里放了上好的银碳,倒不会冷,洗漱完,江苓彻底清醒了,与萧晟昀黏糊了一会,才上马车。
萧晟昀上完朝,还要继续去处理和“星竹”交接的事。
到了义诊的地方,江苓看着乌泱泱的人群,惊了:“他们怎么来这么早?”
介于天气寒冷,义诊的地点在一座空置的大宅子里,屋里放了炭盆,人们在里面等待也不会太冷。
“可能是昨日来义诊的人回去后与亲朋好友说了,今天来的人更多,接下来几天应当都不会少。”程大夫站在江苓身边。
“对了,程大夫昨天有没有见到之前来找我的那名女子?”
“不曾,可是发生了什么?”
“殿下说,昨日见到了她,但她没来找我,也有可能她来这里不是找我……”
“我等会去问问。”
江苓之前便与程大夫说了连珠公主的身份,听江苓这么说,程大夫很重视。
问了一圈,还真让他问到点什么。
“昨日我确实见到过一名身穿斗篷的女子,和程大夫描述的很像,她站在那个位置,当时江大夫在给人看诊,她看了一会便离开了。”
程大夫将消息带给江苓。
“她总不能只是来看看吧。”江苓困惑。
这时,一名学徒带着詹乐章过来。
“乐章?你怎么来了?”江苓惊讶。
“你家夫君担心你手腕受不了,让我来帮忙的。”詹乐章在府中收到了东宫私下递来的消息,正好他窝在府里无事可做,便过来了。
有人帮忙,江苓效率高了不少。
等萧晟昀来了,江苓便让詹乐章去休息,一直坐着写方子不动,还是挺冷的。
“你去火盆边烤烤,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詹乐章没推辞,他身体亏损严重,确实不太能受寒,这会脸色已经有些白了。
江苓忙起来没注意这点,见他脸色发白,担忧道:“乐章,你不要紧吧?”
“没事,缓一缓就好了。”
“不行,我得给你看看。”
“你先忙吧,这么多人等着,我去烤烤火。”
詹乐章烤了会火,喝了热水,气色渐渐恢复,江苓见他确实不要紧,才不再坚持。
不过,等义诊结束,他还是拉着詹乐章把了脉,除了脉象虚弱,确实没什么大问题,江苓趁机给他输了一缕本源之力。
他本体是疗伤圣药,一缕本源之力无法彻底改变詹乐章的身体情况,但能让他在这个冬天好受一些。
随着神魂的修复,江苓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受神魂影响,一点点被修复,那些因幼年江夫人苛待造成的损伤,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彻底变好。
“明天我休息,你也在府里好好休息一天。”江苓叮嘱。
詹乐章收回自己的手,不知为何,被江苓把脉之后,他觉得体内多了股暖流,盘旋在体内挥之不去的冰寒似乎消退了些。
“等我再厉害一点,说不定能治好乐章的病。”
詹乐章身体的病成因复杂,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不会有痊愈的那一天,他本也没指望活那么久,完成自己该做的事,多出来的每一天,都是赚来的。
“那我就等小苓变得更厉害。”詹乐章浅浅笑开,没说扫兴的话。
江苓是他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他和他完全不同。他们一个身处深渊,所望之处全是黑暗污秽,一个充满阳光,并将这份暖意带给身边的每一个人,詹乐章很珍惜这份友情。
他从来不是表面上展现出的样子,如果真要说,他和那位始终以守护姿势守在江苓身边的太子,才是一类人。
第二天不用去义诊,江苓一觉睡到大中午。
闭着眼蹭了蹭被子,江苓觉得,还是这样的生活适合自己。
本以为这一天都会在东宫度过,没想到萧晟昀忙完后,将窝在榻上打盹的他连人带被子抱到了马车上。
江苓回过神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出宫了。
“殿下要带我去哪?”江苓趴在萧晟昀肩膀上,脑袋一点一点。
萧晟昀将人捞进怀里:“去见廉诉。”
廉诉。
江苓想起来了,是他和萧晟昀在秋猎时救下的人,回京后,江苓忙着各种事,都忘了他的存在。
也是因为他潜意识里相信萧晟昀会将人安顿好。
“怎么突然要去见他?是出了什么事吗?”
“不是,是他要见你,”萧晟昀抚了抚江苓散落的头发,“他说,他愿意抛弃身份和名字,只要让他有机会来你身边做事。”
“他怎么这么执着于来我身边,我身边也不缺人啊。”
“苓儿不要质疑自己的受欢迎程度。”
江苓爬起来坐好:“若说是为了报恩,殿下也是救了他的人,没道理只对我报,而且报恩也不是非得在我身边做事才行。”
“苓儿想怎么安置他?”
“让他从军,”江苓不假思索,说完觉得自己的话太绝对,补充道,“如果他不愿意就算了,我们救他,也不是为了让他报恩不是吗?”
廉诉被安置在京城偏远地段的一座小院子里,江苓和萧晟昀下马车,看到在院子里练剑的年轻男子。
到底是自己救回来的人,江苓对廉诉身上的伤还是很关心的,加上最近义诊都是在给人看病,看到廉诉的第一反应就是看看他的恢复情况。
“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
廉诉收起剑,朝两人行礼。
“不必多礼。”萧晟昀淡声道。
“你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江苓上下打量了廉诉一遍,觉得他应该是恢复得不错的。
“劳太子妃挂念,草民已经无碍了。”
“听殿下说,你还是想来我身边做事?”
“是。”
“可我身边已经不缺人了,”江苓直言,“我是医者,救你不是为了你的报答,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坚持要来我身边,但比起在我身边做事,我更希望你能实现自己的价值。”
“我身边,有殿下一人,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