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人是在下午时分得到的消息, 消息被写在一张小纸条上,由一个小乞儿送来。
如果不是纸条上有崇明帝的私印,他不会专门跑一趟。
匆匆赶来皇宫, 发现几名同僚也在往这边赶。
几人对视一眼, 一名老臣率先开口:“尔等前来,是不是因为一些消息?”
担心只有自己收到,为了不将消息暴露出去,他说的很隐晦。
这样效果很好,如果其他人没受到消息, 也不用担心消息提前走漏, 如果其他人是因为同一件事来, 也能听明白他的言下之意。
过然, 另一名大臣诧异看他一眼:“国公也收到了?”
“我也收到了。”孟大人沉声开口。
这一刻, 他很清楚,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收到, 信中内容是真是假,还有待定的地方,可这么多人都在同一时间收到了。
几人合计, 发现他们得到的消息的途径都一样。
“兹事体大,我等还是快快去找太子殿下, 商议该如何做。”
于是,便有了几位大臣大晚上在东宫外求见的一幕。
萧晟昀听完来龙去脉,脸色严肃起来:“若几位大人所言非虚,父皇真被承王挟持,我等该早做准备, 将父皇毫发无损迎回宫。”
这个消息一出, 不论真假有几分, 他们都不能放任事情继续下去,一国之君被人挟持,现在还没发生什么,但谁也说不准,承王会利用崇明帝做什么。
“截至目前,承王已经在朝中大肆扩张势力,其目的不言而喻,江山社稷,岂容他这般放肆?!”国公一挥袖子,怒声开口。
“正是,承王已经就藩,不该再参与朝中各项事宜。”
除了孟尚书,其他人都是朝中老臣,大半是崇明帝登基时就在的,跟着崇明帝风风雨雨走来,对崇明帝有一定感情,崇明帝选他们,是因为在这个朝廷中,真正能得崇明帝信任的,只有这些人。
他们也没有辜负崇明帝的信任,没将消息不当一回事,得到消息第一时间便是进宫面见太子,想办法解决。
“诸位放心,如果承王真有异心,对父皇不利,孤第一个不答应,但事关父皇安危,如果消息是真,父皇现在就是在承王手上,我们不能轻举妄动,以免承王伤到父皇。”
“殿下的担忧不无道理,承王已经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如果他知道自己的计划暴露,谁也不能保证,他会做什么,我们还是该小心为上。”一名老臣抚着胡须开口。
接下来,几位大臣开始商议,怎么不引起承王怀疑,将崇明帝迎回宫。
“若承王确有不臣之心,恐怕不会那般轻易放陛下回来,毕竟他的目的在陛,只会是他。”孟尚书冷静指出最严重的问题。
其他人又何尝不知道这点,他们只是想,用最平稳的方法解救崇明帝,如果和崇明帝摊开了说,没人可以保证崇明帝的安危。
就这个问题商议到半夜,大臣才踏着月色离开。
这会儿,江苓已经等萧晟昀等到睡着了,萧晟昀洗漱完,躺进被子里,江苓寻到热源,手脚并用攀上去。
萧晟昀将人搂进怀里,闭上眼,正要睡觉。
江苓挣扎着睁开眼:“殿下,你这么晚回来,和那些大人们商议出解决办法了吗?”
他惦记着这件事,一直没让自己睡熟。
萧晟昀和大臣们商议各种大事的时候,江苓一般不会跟着,他对这些事没什么兴趣,跟上去还不如窝在软榻上看话本。
这次想知道,是因为大臣来的目的。
——承王挟持了崇明帝。
江苓想知道,这件事会不会对萧晟昀造成影响。
“商量出了几个方案,具体用哪一个,还需要进一步确定,很晚了,快睡吧,不必担心,孤能解决。”
江苓轻轻“哦”了一声,往萧晟昀怀里缩了缩,放任自己陷入梦乡。
东宫祥和,大臣们回到家中,怎么也无法入睡。
皇位争夺向来都是残酷的,但鲜少有像崇明帝一样,把自己搭进去的,现在他人在承王手里,朝廷投鼠忌器,不敢轻易挑破,更不敢激怒他。
朝廷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
承王心中却越来越急切,他已经在崇明帝面前暴露了自己,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等他登上那个位置,崇明帝也将失去最后作用。
“你考虑的如何了?”北莽五王子端起酒杯,抬眸看着对面的男人。
承王烦躁灌下一杯酒:“你能保证,这件事不会出任何意外?”
“你已经别无选择了,不是吗?”北莽五王子放下酒杯,“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唯一支开太子,制住太子的机会,你放心,太子中了我们北莽的奇毒,虽然现在表现得与常人无异,但本王有办法诱导他毒发,等他毒发,他的一切便对你没了任何威胁。”
“太子没那么好对付,你们北莽数十万大军都留不下他,现在凭你带来的这些人,能行吗?”
“能不能行,总要试一试,承王殿下,相信不用本王特意提醒,你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退路了,如果不能先下手为强,解决太子,等待你的是将会是什么,相信不用本王再说一遍。”被承王质疑,北莽五王子心中升起不悦。
“那便按你说的行动吧,本王会将他支到城外你说的地方。”又灌了一杯酒进去,承王心一横,做下决定。
“做大事者,总要心狠一点,”北莽五王子意有所指,“承王既然做了决定,就不该左右摇摆,这样,很难成功的。”
隔日,别宫传来一道圣旨,让太子代皇帝出城,解决一些事宜。
几名知道崇明帝被囚的大臣意识到,这恐怕是一个陷阱,针对太子的陷阱,他们坐不住了,当即递了腰牌,进宫求见。
“殿下,这是一个阳谋,您出城,怕是不会安全。”国公忧心忡忡。
他们对太子这名继承人还是很满意的,从被封为太子开始,萧晟昀每一件事都做的很好,没有可以指摘的地方,更不用说,对方仅用三年,解决了一直困扰大启边境的北莽。
有这样的储君,对大启,是一件极为幸运的事。
他们已经知道了崇明帝被承王挟持的事,自然不难得出这道圣旨有问题的结论,这种时候让太子出城,去的方向还与太子手下的驻军驻扎地方相反,就差明晃晃说,有猫腻了。
可偏偏圣旨已下,太子现在只有监国权,如果不去,是为抗旨,相信承王已经挖好了坑,无论太子是去还是不去,都有一些不好的事等着他。
“近来国事繁忙,殿下没有时间出城,不如找人代劳?”
“不可,不可,圣旨上指名道姓让太子出城,若选别人,承王定不会善罢甘休。”
“父皇一直在承王手里也不是个事,父皇本就病重,现在我们联系不到他,也不知道他的身体情况怎么样了,承王的事,还是尽早解决为好。”萧晟昀淡声开口。
几名老臣又何尝不知道这点,这段时间,他们因为承王的事,与太子接触时间比往常多,越接触,他们越能感觉到,太子的能力。
他们相信,若是太子登基,大启将会迎来一个新高度。
共事中,他们的心已经不自觉偏向了太子。
他们得崇明帝信任,并不是因为他们事事顺着崇明帝,处处讨好崇明帝,而是因为他们一心为大启,为自己和自己家族牟利的心相对少一些,凡事都以大启为重,也是因为这点,崇明帝才会将求助信送到他们手中。
这个时候,崇明帝无法保证,朝中其他大臣私下里时不时和承王有勾结,他已经落得如此地步,再经不起一点波折。
“殿下真的要出城吗?”听说这件事后,江苓站在萧晟昀面前,仰头看他。
“这件事,是时候解决了。”
铺了那么长时间的网,也该收了。
别宫。
“王爷,不好了,陛下,陛下他不见了。”
“你说什么?!”承王本在书房等待好消息,听到崇明帝不见的消息,不得不又一次踏进幽禁崇明帝的小院。
“怎么回事?”
一名被承王派来伺候崇明帝的宫人跪在地上:“奴今日早上送早膳过去,发现床上没人……”
“还愣着干什么,找人啊!”
突发意外让承王心中升起一股暴虐,半个时辰后,侍卫在墙角找到了满身狼狈的崇明帝。
一段时间的幽禁生涯让崇明帝消瘦不少,脸上皱纹加深,越发显得苍老,承王看了眼墙边的狗洞,和被侍卫制服的小太监,冷笑:“父皇这是做什么?”
“父皇都瘫在床上了,还不消停,”承王大步走向被制服的小太监,掐着人脖子将人提起来,“是不是这个阉人,蛊惑了父皇?”
承王手上力道大,小太监被掐得脸色通红,不一会就失去挣扎,承王将人丢到一边,接过侍从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
“我劝父皇不要白费心机,妄想逃跑。”
“你囚禁朕,朕已经将消息传出去了,朝廷和太子不会放过你的。”
“哦?是吗?父皇消息灵通,知不知道,太子今天出了城,怕是会有去无回呢。”
“你做了什么?”
承王好整以暇走到崇明帝身边,居高临下看着平时只能仰望的人,心头涌出一阵快意。
“父皇,不如你主动写传位诏书,还能少受点苦,不然,就别怪儿臣无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