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几名大臣跟着跪下:“臣等恳请太子殿下登基!”
林首辅心中再不愿, 到了这个地步,也不好说什么,事情发生的太突然, 他就算想扶持宣王, 也不可能越过太子。
“这件事先不急,等父皇下葬再说。”
“登基大典可能需要一些时间筹备,在这之前,殿下该担起作为一国之君的责任,”辅国公深深拜下, “臣参见皇上。”
辅国公在朝中地位超然, 有他开口, 其他大臣忙跟着拜下。
“臣等参见陛下。”
萧晟昀这回没再推脱, 他上前扶了辅国公一把:“各位大人快起, 今后的事, 还望各位大人多多担待。”
等几位大臣从宫中出来, 已经是深夜了。
很快,消息就传了出去,对太子一脉来说, 这个结果自然值得欢欣鼓舞,支持其他皇子的, 心中就没那么好受了。
这一夜,对处于权利中心的人来说,是一个不眠之夜,今夜过后,新帝继位, 朝中势力势必迎来一次大清洗。
“王爷, 这件事没有一点余地了吗?”宣王府书房里, 一名心腹皱着眉开口。
这场变故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就连宣王都没想到,承王这个蠢货会杀了崇明帝,直接打乱他的计划。
现在太子登基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除非他们能拿出太子谋反的证据,但这不现实,且不说太子这一年行事谨慎,根本让人抓不到错,就说别宫发生的事,可是有好几位大臣亲眼目睹的。
“王爷,林大人求见。”一名小厮走进来,低声开口。
宣王抬头,正要开口,就见林首辅跟在小厮身侧走了进来,他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
心腹依次退下。
“这么晚外祖父怎么来了?”宣王起身,扶着林首辅坐下。
“我刚从宫里出来,特意来看看你。”
下人呈上茶,林首辅端起来喝了一口:“不知太子怎么做的,竟然说动了辅国公,辅国公亲自开口让太子登基,这件事,我们恐怕只能眼睁睁看着了。”
“太子是储君,父皇出了事,他登基是自然而然的事,外祖父不必想太多。”
“我是担心你,太子是个冷情的人,与你们这些兄弟关系淡薄,先皇在的时候,看在你母妃的面子上,将你留在京城,这么多年,就凭这一点,你也是太子的眼中钉肉中刺,现在他上位,你想好该怎么办了吗?”
这件事确实很让宣王为难,他原本的计划是,让崇明帝因为忌惮一点点消耗掉太子的力量,他好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整个大启,除了崇明帝能压制太子外,没人能对他造成威胁。
“外祖父知不知道,别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二皇子会动手杀了父皇?”这些内情,朝中有一定势力的人都知道,宣王也不例外。
“你是担心这件事另有隐情?”林首辅放下茶杯。
“我知道想不通,承王动手的原因。”宣王眼眸微垂,敛去眸中神色。
“因为他觉得自己一定能成功,提前在皇帝那暴露了自己的野心,之前那些圣旨我们就猜测有问题,事实也确是如此,那个时候,先皇就落入了承王手中,先皇通过一名小太监将消息传给辅国公等人,这些人将消息告诉了太子,从始至终被瞒在鼓里的,只有我们。”
林首辅抚了抚胡须:“你父皇,不信我们。”
“我核实过,你父皇传消息的那些人,都是没站队的,可他们在得到消息后,没立刻去营救,反而将消息告诉了太子,还有那道突然让太子代皇帝出城的圣旨,其实是针对太子的一场阴谋,承王和北莽五王子勾结,试图在城外截杀太子。”
这些消息,随着承王落网,已经不再是秘密,林首辅在朝中经营多年,有自己的渠道,第一时间便得到了这些消息。
“现在辅国公那些老臣都站在太子一边,情况对我们来说,非常不利。”
“我知道,父皇离世,我们作为儿子,理当送父皇最后一程,还有父皇的那些兄弟,也该回京了,外祖父记得约束族里人,一些事该停手就停手,这段时间别让太子抓到把柄,保存自身,日后才能谋求更多。”
“我懂得。”
“外祖父也不必太过焦虑,太子身中奇毒,即使现在表现如常,谁也不知道,他体内的奇毒何时会爆发,一时得意又如何,最后的赢家是谁,不到最后一刻,谁能保证是自己笑到最后?”
宣王眸中的阴翳之色一闪而过,再抬眸时,已经恢复如常。
“你说的是,如果没有太子妃冲喜,他能不能醒都是个未知数,这个太子妃……”林首辅脸上浮现出阴狠神色。
“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对他下手。”宣王摩挲茶杯杯壁。
“为何?”林首辅皱眉,“你母妃之前说,你好似对他有点兴趣……”
“外祖父别多想,”宣王打断他的话,“太子妃是千芜大师亲口指定的人选,又帮太子度过绝境,他身上,说不定有什么奇异之处,况且,太子护人护得紧,贸然出手,势必会引火烧身。”
“你说的不无道理。”最后这点,林首辅是相信的,太子好几次出手,都是为了太子妃。
崇明帝的事为新年蒙上了一层阴影,这个关头,朝中不可能大办,新年当天晚上的烟火也被取消。
江苓期待了许久,得到这个消息有些遗憾,不过情况特殊,他不是不能理解,遗憾过后,就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皇宫的布置由喜庆红色变成白色。
崇明帝的死因不算光彩,被儿子抹脖子什么的,说出去也不好听,朝中商议后,决定将真正原因瞒下,只对外称,是承王谋反害了先皇。
承王被关押起来,他的罪名太多,朝廷需要商议到底怎么给他定罪,他身上的爵位已经被剥夺,封地也被收回,关于他本人的处罚,还在商讨中。
虽然还没举办登基大典,但众人对萧晟昀的称呼已经从太子变成了皇上,回宫那一刻起,他就成了大启真正的掌权者。
住的地方从东宫搬出来。
萧晟昀简单处理了一下要紧的事,回到东宫。
已经是凌晨了,除了守夜的宫人,暗处还有不少守卫的人,是萧晟昀担心承王的人对东宫不利,特意安排的。
宫里静悄悄的,范公公跟在萧晟昀身后,他是萧晟昀身边的大太监,方才一直跟在萧晟昀身边办事,这回儿随他一起回来。
这么晚了,萧晟昀本可以宿在御书房,因为再过一个多时辰,他需要去上朝,发生了这么多事,必须给外界一个交代。
一路来到寝殿,宫人正要通报,被萧晟昀制止。
门被轻轻推开,萧晟昀没让宫人跟着,一个人走进来。
他的脚步没有任何停留,径直走到床边。
江苓躺在被子里,呼吸轻浅。
萧晟昀在床边坐下来,他没打算到床上睡觉,只想这么眯一会,等着他做的事太多了。
似乎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被子里的人拱了拱。
萧晟昀隔着被子拍拍他。
他没有吵醒江苓的意思,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即使一切都是提前谋划好的,也确保了计划不会出错,但一整天,他的精神都是紧绷的。
直到这一刻,坐在少年身边,才得到了片刻放松。
江苓第二天醒来时,没看到萧晟昀,问:“殿下还没回来吗?”
“殿下昨晚回来了,今天一大早就去上朝了,说今天可能会比较忙,不能确保回来的时间。”清瑶为江苓整理头发。
“殿下,不,现在应该唤陛下了,陛下已经成了皇上,公子,您以后就是皇后了。”
“皇后,”江苓理了理袖摆站起来,“大臣们会同意么?”
男子为后,如果萧晟昀提起,想必会给这些大臣很大冲击吧。
朝中情况如江苓所想。
早朝大半时间都在商议承王的事,包括参与其中的北莽五王子,北莽五王子带来的企图截杀太子的精锐已经被太子手下的兵尽数剿灭。
北莽五王子见势不对,正欲逃跑,被堵了个正着,与承王联系颇深的乌国使团也被一并拿下。
吵完这些事,礼部尚书出列,说起登基大典的事,萧晟昀便提出,登基大典与封后大典一起举办的事。
萧晟昀身边只有江苓一人,封谁为后不言而喻。
这一下可以说是炸开了锅。
御使大夫跪在地上,声嘶力竭:“陛下,这不妥啊,大启从未有过男皇后的先例,请陛下遵循礼法,陛下三思啊。”
“请陛下三思!”
萧晟昀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冷声道:“此事朕意已决,诸位爱卿不必多言,江大人按朕说的去做就是,若无其他事,便退朝吧。”
萧晟昀做太子的时候,就是个不会轻易被人左右的主,更遑论现在他成了皇帝,若是和国是相关,是为了大启好,他或许会听劝,但对他来说,谁为后,是他自己的事,容不得这些人置喙。
御使大夫从地上爬起来,恨恨看了江致远一眼,其他大臣的目光也隐晦落到江致远身上。
好像觉得,这件事是他撺掇的一样。
江致远有苦说不出,登基大典是他提起的不错,因为他是礼部尚书,这件事本就由他负责,他总不能一字不提。
他也没想到,太子对江苓感情这么深,要知道,和登基大典一起举办的封后大典,比单独举行的封后大典规格更高,意义也更不一样。
纵观历史,能有如此待遇的,寥寥无几。
就连陛下的母亲,皇后娘娘也没有如此待遇,当年,谢家那般强势,崇明帝都是拖到登基大典后,才册封谢家女为皇后,一并册封的,还有贵妃。
比起来,萧晟昀对江苓的看重,不要太明显。
大臣们心情复杂,有意再劝,但看看同僚,没人想在新帝上朝第一天,就给人添堵。
没事,距离登基大典还有一段时间,不是完全没有转圜余地。
大臣们正在心中安慰自己,就听萧晟昀开口。
“对了,皇后到底是男子,此前没有先例,朕希望皇后的礼服和封后流程都能改一改,还有封号,礼部先商议出个章程,给朕过目。”
众大臣心中咽下一口老血,你也知道皇后是男子啊,也知道没有先例啊,怎么就非要做呢?!
萧晟昀敲了敲龙椅扶手,继续道:“太子妃与朕成亲时,朕昏迷不醒,大婚流程没有走完,趁这次机会,一并补上吧。”
大臣们算是看出来了,他们这位新君压根不在意登基大典,可能在他心中,登基大典才是附带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