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当真?”负责人不可置信道。
“我难不成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说话间, 官兵已经制服了身形枯瘦的男人,江苓从药箱中拿出备好的药,正要上前, 曲娘撑着身体走过来:“请大人让民妇来。”
即使被制服住手脚,男人依然面色狰狞, 有随时暴起的迹象, 曲娘这么说,是不想给他们带来希望的人被伤到。
“如此也好,看他也不算完全失去理智, 由你去喂,他或许更能接受。”负责人赞同曲娘的做法。
江苓将制成药丸的解药递给她。
曲娘拿着药,神色坚定靠近男人。
也是神奇,随着她的靠近,男人渐渐安静下来。
制住他的官兵提高警惕, 一旦发现不对, 便会将危险扼杀在摇篮中。
好在, 他们担心的事没有发生,曲娘顺利将药丸喂到男人嘴里。
众人的目光情不自禁聚集在男人身上,太医院研制解药的事他们都知道, 只是这么多天都没什么结果,他们本不抱多大希望,能让男人安静下来就算救了他一命。
药丸服下后, 男人神色逐渐安静下来。
浑身力道卸去, 身体软软倒下。
曲娘眼疾手快将人扶住,转头求助似的看向江苓。
“这是正常反应, 莫约一刻钟, 他就能清醒过来。”江苓道。
这一刻钟对曲娘来说, 过得极为漫长。
“醒了!他醒了!”曲娘一眼不眨盯着男人,见男人睁开眼,惊呼出声。
“曲娘……”
男人声音嘶哑,曲娘没有听错,叫的确确实实是自己的名字,再看男人的眼,已经恢复清明。
曲娘伸手抚上男人的脸,死死咬住下唇,唇上传来疼痛,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男人真的恢复了神志,她转身,匍匐着跪到江苓身前:“大人的恩情,民妇必铭记一生!”
“夫人不必如此,快些起来,救助病人是身为医者的职责。”江苓忙将人扶起来。
他在曲娘身上,感受到了浓郁的感恩之情。
“我先为他把脉,他伤得严重,即使现在清醒了,也不能掉以轻心,要好好将养一段时间。”
江苓上前为男人把脉。
这边动静闹得有些大,许多人的注意力不自觉涌向这边,他们亲眼看到了男人陷入癫狂然后在一粒药丸的影响下恢复正常,脸上皆涌现出震惊。
他们虽然被从浮世教手中救了出来,但他们被浮世教里的人喂了毒,都知道自己活不久,也知道浮世教喂他们的毒会影响自己的神志,操控他们伤害身边的人,因此,他们也没打算留着这条残命,只想同家人好好道别后,了却残生。
围在他们身边来看望他们的,都是他们的亲朋好友,这些人也知道了他们的打算,即使心中悲伤,也改变不了什么,只能竭力掩藏内心的痛处,好好陪他们一场。
可现在他们看到了什么?!
失去理智的人被救了回来,前来的大人说,太医院研制出了解药,他们是不是可以不再害怕被控制,是不是有救了?!
所有人心中都升起了希望,如果有可能,谁甘心就这么死去?
感受到周围人情绪的变化,江苓嘴角微微上扬。
褚峤从人群中走出,来到男人面前,蹲下为他把脉。
这是真正第一次将解药用在百姓身上,他们需要了解各种变化细节,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命人将男人移到另一处空屋子,褚峤解释:“我们需要先观察一下,再给其他人服药。”
负责人被惊喜砸中,连连点头:“两位大人有什么需求尽管提,下官这边尽全力满足。”
其他几名随行太医也跟了过来,他们也需要更多的了解各种突发情况,好能独自应对。
半个时辰后,男人的情况有了明显好转,江苓松了口气。
虽然他们试验过解药的可行性,但真正用来救助普通百姓还是第一次,根据观测结果,他们这次可以说是大获成功。
既然解药有用,被安置在这里的其他人也在太医的观察下服下解药,服下解药后,他们还需要在这里观察至少三天,确定体内的毒被解后便可自行离开。
这一忙就忙到了日影西斜。
江苓揉了揉腰,和褚峤一前一后走出来:“天色已经晚了,明日再去定远侯府吧。”
褚峤点头:“正好我回去后,根据今天的结果再和师兄讨论讨论。”
分别后,江苓乘坐的马车驶入皇宫。
天色越来越暗,曲娘点了蜡烛,和另外几名妇人一起,打扫了屋里屋外的环境,他们进来的时候就被叮嘱过,要保持里面的干净,每日他们都会自发将屋里屋外打扫一遍。
几日相处下来,几人已经熟悉了,聚在一起时,便会聊聊天。
今天也是,发生了这么多事,感觉有说不完的话。
“咋们现在的这位陛下,当真是爱民如子,还会让太医院研制解药,免费为受到浮世教伤害的人医治,几年前,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谁说不是,我一个远房表亲,家里的男人就是被浮世教抓去了,先帝痛恨浮世教,也不管大家是不是自愿加入,只要发现你和浮世教有牵扯,就把人杀了。”
“是啊,当时好多人为了保住家人的命,不敢将消息传出来,那些被浮世教控制住的人可没有仁慈心,凭白伤了多少人的性命。”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朝廷才下令处死所有和浮世教有关的人吧。”
“现在有了解药,总算给了不是自愿进浮世教的人一条生路,他们被浮世教强行掳走已经很可怜了,还被种了药,做下许多违背本心的事,最后带着一身污名死去。”
“现在好了,不用再每日提心吊胆了,我男人这些天,一直想寻死,我知道,他是怕连累我们,可他也不是故意的啊,他什么都没做,只因为被那些杀千刀的浮世教人抓去折磨,就连自己的命都不能留下,让我怎么接受这个结果?”说到后面,声音里已带上了哽咽。
“好了,别哭,现在有了解药,大家都不会有事的。”一名同她关系好的妇人拍着她后背安慰。
“说起来,今日来的太医里,那名最年轻的大人,如果我没有记错,他并非太医院的人,而是君后。”曲娘身边的一名妇人小声开口。
她的声音不大,但几人离得近,都听清了。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那样的大人物,为什么会来这里,还给我们这些地位低下之人看病?”
“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当今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还不是君后的太子妃就带着自家医馆和太医院一起办过义诊,那时候,太子妃也是亲自参与过的。”
“是啊,自那以后,每年的义诊都被延续下来,一直到现在,据说其他地方在君后的带领下,也陆陆续续办起了义诊,只是规模没有我们京城的大。”
“是那名长得很好看,气质很温和的大人吗?”想到白天发生的事,曲娘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如果那人真的是君后,她和她男人何其幸运!
“那名大人来的时候,似乎发生了一点骚乱,有人失去理智,还好那名大人到得及时,保住了那人的性命。”
曲娘左手边的妇人想起什么,轻“咦”一声:“曲娘,今日发生那事的,是不是你家男人?也就是说,君后殿下第一个救治的,是你家男人?!”
曲娘微不可见点了点头。
“你这也太幸运了。”有人发出羡慕的声音。
“快和我们说说,君后殿下是一个怎样的人?”
“君后殿下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比传言里更好。”曲娘眼中的光芒越来越盛,原来,命运给予的苦难背后,会给她送来这么大的惊喜。
她相信,从今往后,她的人生,将会越来越好!
回去后,曲娘怀着激动将这件事告诉了她男人。
男人不可置信握住她的手腕:“这可是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
“陛下爱民如子,君后也丝毫不嫌弃我等出身低下,大启有这样的帝后,是我等的福气,等我病好,我一定尽自己所能,报答帝后的恩情。”
曲娘点头。
“还有我们的孩子,京城不是办了学宫吗,等我们回去,就把他送到学宫,多学点知识,将来才能更好的为大启做事。”
江苓不知道他离开后发生了什么事,第二天是休沐日,萧晟昀不用上朝,两人便一起出了宫。
马车上,江苓同萧晟昀说了关于解药的进展。
“本来我打算和褚大夫去看看乐章的情况,中间发生了点急事没去成,便约了今天去。”
马车停下,褚峤和张太医一起走到马车前,看到马车里坐着的帝王,脚步一顿。
“我和师兄坐自己的马车。”
不远处停着另一辆马车,是接送张太医上下职的。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到了定远侯府。
不用上朝,定远侯世子詹景曜留在府中照顾詹乐章。
听到门房禀报,詹景曜起身去接人,还没迈开步子,就感受到袖摆被拉住。
詹景曜转身温和道:“陛下和君后并几位太医到了,我去外头接人,很快就回来。”
詹乐章松了手。
江苓等人已经在仆人的带领下到了小院:“不用特意去接,我们也不是第一次来了,知道路。”
简单寒暄后,詹景曜和萧晟昀汇报这段时间的发现,他被萧晟昀委以重任,彻查浮世教背后的关系,这段时间免了早朝。
江苓和詹乐章一起进屋,小声问:“乐章,初见时和你一起的人,是世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