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千芜大师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眸,江苓掩去眸中的复杂神色:“大师知道我的来历吧,那大师知道……”
不等江苓问完,千芜大师打断他:“贫僧并非事事皆知,好比贫僧只知道施主来历不凡,与陛下有天定姻缘,但施主出现之前的过往,贫僧无从得知,除非施主主动告知贫僧。”
天定姻缘。
江苓的注意力被这四个字吸引。
他拂去桌上的一片落叶:“大师一开始就说,我与陛下有天定姻缘,这种东西,真的能靠天定么?”
江苓不再是过去懵懵懂懂的自己,自然知道,人心,是这个世上最复杂也最不可预测的存在。
“施主与陛下确实有缘,若非如此,大千世界,为什么施主恰巧来的是这里?”
“那大师觉得,我要将这些告诉陛下吗?他能接受,我并非人类吗?”
来自异世也就罢了,物种还不一样,萧晟昀是人,更是一个杀伐果断的帝王,他能接受自己的枕边人是妖吗?
“这个答案,想必施主心中早已有结论。”
江苓垂下眼眸,不再说话。
千芜大师说的不错,江苓心中确实有了答案,萧晟昀的态度早已给了他安全感,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不如找个时间,让萧晟昀自己发现?
告别千芜大师,江苓独自回行宫。
“君后殿下。”
身后传来陌生的嗓音,江苓从纷乱的思绪里回神,发现自己正走在一条全然陌生的小路上。
叫住他的,是韩王。
韩王身边,还跟着那名冒充四皇子遗孤的年轻男子。
韩王当众给这名男子请封,萧晟昀没有拒绝,只是事关皇室血脉,马虎不得,流程也比较复杂,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将这件事办妥。韩王知道这点,就算着急,也没有办法。
江苓比他知道的更多一点,这次之后,真正该享受皇室成员待遇的,是詹乐章,这些流程,实则是为詹乐章准备的。
目前,除了知道内情的几个人,再没有其他人知道这点。他们都以为,一切准备,都是给这名叫子琪的年轻男子准备的。
“韩王叫我,是有事吗?”
“刚好看见殿下在这里,就唤了一声,殿下这是打算去做什么?”
韩王维持着老好人的长辈形象,江苓也不戳穿他,只道:“闲来无事,到处走走。”
韩王又说了几句关心的话,子琪态度也很殷勤,江苓纳闷的一瞬。
他很确定,自己和这个叫子琪的假遗孤没什么牵扯,这人对他的态度也太热情了些。
分别后,韩王望着江苓离开的背景,目光晦暗。
子琪望了一会,恋恋不舍收回目光,低声呢喃:“难怪陛下宁可闲置后宫,也要封一个男人为后。”
“你也喜欢他?”韩王敛去眸中的暗色,警告,“那可是陛下的人。”
“我知道,八叔。”子琪摩挲着手指,那样的容貌风姿,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美。
是男人又如何?
若坐在那个位置的是他,他也愿将人拘在身边。
到底是在乡野长《阴鸷太子的小人参精[穿书]》,牢记网址:1大的,随便一个美人就能轻易勾去他的魂。韩王皱了皱眉,心中对这个侄子的感官越发不好。
回去后,子琪越想越心痒难耐,抱着美人,脑中浮现的却是那双清亮的眼。
八叔说,那个位置本该是他的,要帮他夺回一切,那么,帝王享有的一切,都该是他的。
这一切里,自然也包括了帝王身边的美人。
待事成,如果江苓恳求他,他可以留他一命,将人继续养在宫里,只是到底是男子,无法诞下子嗣,不能将皇后的位置给他。
江苓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怎么了?”萧晟昀走过来,坐到他身边。
“好像有点冷……?”江苓又感受了一下,没想象中冷,他穿的也不单薄,不至于起鸡皮疙瘩。
他撸起袖子,将自己的手臂放到萧晟昀眼前。
月光下,露出的一截手臂白得泛光,萧晟昀伸手覆上。
他的掌心常年都是热的,手臂被握住,热意顺着两人接触的肌肤蔓延开,江苓喉间溢出一声轻呼。
“有些凉。”萧晟昀轻轻捏了捏。
掌下肌肤白皙细嫩,轻轻一碰就能留下印子,萧晟昀都不敢大力。
每次在床上,他控制不住力道,第二天起来,江苓身上都会留下大片大片痕迹,但要他在那种情况下控制自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思绪飘远,萧晟昀眸色暗了暗。
江苓不知道他这一会已经想到了床上的事,手臂被男人捂了一会,恢复如常,他说起白日见到千芜大师的事。
“大师这段时间,一直在南方一带活动。”萧晟昀道。
“陛下觉不觉得,千芜大师知道的事好多,留给我的玉牌是四皇子势力的信物之一,让我种的花是浮世教秘药的药引……”如是种种,举不胜举。
说到这里,江苓突然意识到,他光顾着自己的事,忘了问千芜大师这些事,他声音顿了顿,继续道:“我本来想问问千芜大师这些事,今天见到人,反而忘了。”
“苓儿若想知道,等下次见到人了再问也不迟。”
“千芜大师行踪成谜,下次见到,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江苓将自己缩进男人怀里:“对了,我今天还遇到了韩王和那位子琪公子。”
“他们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没有,”江苓摇头,“就是那个子琪,态度很奇怪,他对我太热络了,总不能是因为我的身份想讨好我把?”
江苓也不是没遇到过,因为他的身份想讨好他的人,不止遇到过,那样的人还不少,这些人给他的感觉,和今日的感觉完全不同。
事关江苓,萧晟昀不会放过一点异常,韩王和子琪那边,有他派去的人,萧晟昀将人招来,问了一些问题。
听完回复,萧晟昀脸色越来越黑。
范公公在一旁也听得胆战心惊。
这是多大胆子,敢肖想君后?
天下谁不知,君后就是帝王的逆鳞,触不得,碰不得,这位倒好,居然敢心生妄念。
“他既然有心思想一些有的没的,给他找点事,让他没工夫想这些。”若不是唯一的理智拉着他,萧晟昀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是下令将人处置了。
平静表面下,窥见一二帝王怒火的探子死死低着头,巨大威压让他几乎丧失了思考能力。
良久,这股威压才散去。
即使知道怒火不是冲着自己来的,探子后背衣衫依然被冷汗浸湿,不敢想象,招惹了帝王的人,会落得什么下场。
“下去吧,注意那边的动静。”
“是。”
探子低着头退出去,走出那扇门,才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朕不想再等了。”
萧晟昀背对门站在窗边,月光洒下,他的一半身影被月光笼罩,一半隐入黑暗中,浑身散发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戾气。
范公公胆战心惊站在一边,他比谁都清楚,这才是帝王真正的样子。
半个时辰过去,范公公长时间维持一个动作,腿都站麻了,萧晟昀终于动了。
“这些事,不要污了苓儿的耳朵。”
范公公低头:“奴明白。”
江苓从睡梦中迷迷糊糊醒来,下意识往男人怀里蹭,蹭……
咦?人呢?
伸手往身边探了探,床上除了自己,再无旁人。
瞌睡醒了一些,江苓拥着被子坐起来,眯起眼睛往身边看了看,确实没人。
陛下呢?
江苓正要下床,屋里传来脚步声,不多时,床幔被掀开,带着一身寒气的男人坐到床上。
“怎么醒了?”天已经快亮了,萧晟昀只打算在床边坐坐,没想到撩开床幔,看到的是青年迷迷瞪瞪找他的模样。
“陛下出去了?”见到人,江苓放松下来,他往前蹭了蹭,趴在男人宽厚的背上,无意识撒娇,“我醒来都没见到陛下。”
由于没睡醒,江苓声音软软糯糯的,听得萧晟昀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是朕不好,”萧晟昀将人从背后捞过来,抱进怀里,“还早,苓儿再睡一会,朕在这守着你。”
江苓阖上眼,困意一阵阵上涌,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他是被一阵怪异的感觉闹醒的。
熟悉的感觉源源不断传来,身体被有力的臂膀桎梏,他费力睁开眼,看到摇晃的床顶,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唔……”
刺痛唤醒了些许神志,江苓推了推伏在他身上的男人:“陛下,你……”
声音被颠散,江苓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浑浑噩噩不知过去多久,江苓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天光乍现,借着晨曦的光,江苓瞥见手指上冒出的须须,混沌的神志突然惊醒。
修长白皙的手指上,伸出了长短不一的须须,这些须须有着如白玉一般的颜色,若不是出现在人的手上,可以称得上一句可爱。
他的手攀在男人肩膀上,须须有意识无意识地在男人肩膀,后背上轻蹭,须须是江苓的一部分,从须须上传来的触感,江苓都能感受到。
龙气源源不断传来,江苓顾不上自己处于什么环境中,第一反应是将须须收起来,骇然发现自己做不到。
霎时间,江苓慌了。
怎么办?
屋里虽然昏暗,但若萧晟昀偏一偏头,就能看到他身上的异样。
火热的身体迅速冷却下来,身体反应是最诚实的,几乎是同时,萧晟昀发现了他的不对。
他停下动作,俯身亲了亲青年的唇,声音沙哑:“醒了?”
他的语气带着些微餍足,神色也和往常一样,江苓提起的心却始终无法放下。
如此明显的异样,江苓不觉得萧晟昀感觉不到,他越想将须须收起来,须须越不听使唤,甚至想往男人脸上攀。
“陛下,你闭上眼,好不好?”怎么偏偏这个时候不听话?
江苓急哭了:“不要看……”
他是想和萧晟昀坦白自己的身份,可他怎么也不想是在这样突然的情况下,直接将自己怪异的样子呈现在男人面前。
“很难受吗?”萧晟昀不止一次弄哭过江苓,但每一次都和现在不一样。
因为习惯了须须的存在,萧晟昀没在第一时间发现是须须的问题,他皱了皱眉,感受到肩背处传来的触感,再看青年带着水光的眸子,突然明白原因出在哪。
恐怕是青年看到了那些须须。
他一手撑在江苓脸侧,一手握住江苓的手,将之从自己身上拿下来,在江苓呆呆的目光中,将其中一根须须含进嘴里。
“别怕,没事的。”
他以为,江苓是被突然出现的须须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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