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对上江苓懵懂的目光, 萧晟昀心中叹气:“无妨,你喜欢如何称呼便如何称呼。”
从青年口中唤出的这声“殿下”,与从旁人口中听到的感觉不尽相同, 时局不明,未解决完身边的隐患之前,太特殊容易给青年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我可以继续吃了吧?”江苓问完,拿起一块糕点喂到嘴里。
他咬了一大口,腮帮子鼓起来,像只偷食的仓鼠。
萧晟昀看着他, 眼中一片柔和。
江苓被他盯着, 咀嚼的动作慢下来, 瞅瞅眼前的点心,再瞅瞅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拿着点心的手拐了个弯。
“别总看我呀, 尝尝,很好吃的。”
萧晟昀垂眸,方形的糕点上缺了一个角,随他的动作看去,江苓也注意到了, 那是他方才咬的,他忙收回手。
怎么回事,把自己吃剩的糕点给出去?
正要说什么, 手腕被有力的大手握住,无法收回手, 江苓疑惑抬眸。
“苓儿说要给孤吃的, 怎么收回去了?”
江苓呐呐:“这块被我咬过, 我给你拿一块新的。”
“不用, 这块就很好。”萧晟昀微微用力,就着这个姿势,将江苓手中的糕点叼走。
“果真如苓儿所言,很好吃。”萧晟昀慢条斯理吃完,眸中含笑朝江苓看来。
江苓愣愣维持原动作,属于男人的温度源源不断从手腕处传来,一同传来的,还有男人身上的龙气。
但他已经顾不上龙气了,被握住的地方发着热,明明不高的温度,却给他一种灼热感。
江苓猛地收回手,视线偏开。
被那双含笑的眸子注视,仿佛从里到外都不对劲起来,江苓不自觉摩挲着手腕,腕侧还残留着男人掌心的温度。
手里蓦的一空,萧晟昀心头闪过一抹遗憾,不过他没说什么,他知道,有些事,急不来。
离开男人的掌心,江苓不再能接收到龙气,方才他没注意,回想一下,发现若要得到龙气,似乎要与萧晟昀亲密接触才行。
慢慢呼出一口气,江苓心想,若每次亲密接触都这么奇怪,他还是缓缓再考虑龙气的事吧。
担了神医的职,该做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每天,江苓都有一段时间要与萧晟昀单独相处,对外说是在为他诊治。
没有外人,江苓干脆调动自己的本源之力为萧晟昀调理被各种毒素侵袭得不像样的身体。
萧晟昀躺在床上,感受到体内涌进一股温暖的力量,所到之处,伤痛被抚平。
他打量着坐在床边的青年。
青年换了身暖色系的广袖长袍,乌发用玉簪束在脑后,比起萧晟昀第一次见到时,多了丝烟火气。
“再过一段时间,殿下就能如常人一般健康了。”
“孤从没想过,会有能彻底摆脱奇毒的一天。”从中毒昏迷到醒来,无论是太医院的太医,还是来自民间的圣手,都对他中的毒束手无策,萧晟昀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每一天都是抢来的,他不畏惧死亡,只是他要安置好那些跟随他的人。
现在,他不再受奇毒侵扰,旧疾也在江苓的调理下逐渐恢复,原定的许多计划,都需要更改了。
“回京后,还要多多麻烦苓儿。”
萧晟昀说的是隐瞒解毒这件事,江苓听对方描述了不少京城好吃的好玩的,对大启目前最繁华的地方很是好奇,闻言拍拍胸脯:“你放心,有我在,医术再高明的大夫都诊不出来什么。”
几天后,京城来接太子的人到了,江苓跟在萧晟昀身边,随着大部队一起北上京城。
身为太子请回来的神医,江苓住进了太子府。
皇帝带着太医亲自前来看望受惊的太子,萧晟昀正要起身,被皇帝按住:“你既受了伤,便好好养着,不必多礼。”
说罢,瞥向身侧的太医:“还不快给太子看看。”
“是,是。”
几名太医上前,萧晟昀伸出手臂,方便他们把脉。
“殿□□内的毒有松动迹象,”一名老太医摸着胡子,“不知那名神医给殿下用的是什么药?”
来之前,他们已经听说了太子寻到神医有望解毒的事,一开始,太医院许多人都觉得这是无稽之谈,太子中毒后身体如何他们再清楚不过,更清楚奇毒的难缠,若能轻易解开,何须拖这么久?
眼下,给太子把过脉,他们却不得不相信,那名神医有一手。
几名太医口径一致,皇帝听后大喜,连说几个“好”字。
“既然能解毒,你就好好在府上养着,其他事不急,交给
“是,父皇。”
“你母后听到这个消息,不知该如何欢喜。”
萧晟昀眼中有了些许温度:“是儿臣不孝,让父皇和母后担心了。”
太子府的消息很快传到各处,太子治理水患有功,又遭到追杀,为了奖赏有功之臣,也为了安抚太子,源源不断的赏赐从皇宫流向太子府。
作为唯一能医治太子的人,江苓受到了皇帝的单独召见。
老皇帝年过五十,已显老态,碍于面子和太子的手腕,不敢对江苓做什么,没多久江苓就出来了,见到了等在外面的萧晟昀。
萧晟昀不动声色打量了他一遍,见他神色平静,料想老皇帝没敢做什么。
“以后不会再让他见你了。”
“殿下怎么这么害怕?就算他想伤我,我也不会坐以待毙。”江苓还不至于畏惧一个人间帝王。
“孤只是担心……”
两人边说边走远,皇帝看着江苓离开的方向眯了眯眼,这个人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
“去查查这名江神医的来历,太子的身体关系到国祚,容不得胡来。”
“是。”
查江苓来历的有好几道势力,最终他们得到的结果都一样,人是太子在巨灵山遇到的,再之前,查不到任何关于神医的线索。
“一个人,难道还能凭空出现不成?”
殊不知,雷劫之前,世上确实无江苓这个人。
各方势力打探江苓的消息,萧晟昀自然得到了消息。朝堂上,因太子归来,再起风波,而这一切纷扰,都与江苓无关。
江苓多待在太子府上,只是熟悉偌大一个太子府,就花费了他不少时间。
住的地方是主院,离萧晟昀住的地方很近,说是为了方便给太子看病,其实每天只用花一两个时辰为太子调理身体顺便吸吸龙气就够了。
是的,江苓发现,每次用本源力量给萧晟昀调理身体的时候,都会有部分龙气顺着本源之力回到自己的身体,如此一来,不需要他主动吸收,就能得到龙气。
有了龙气,江苓的修炼一日千里。
秋后下了场小雨,江苓缓步踱到院中,任雨落在身上。
没化成人形时,他最喜欢这样的天气,雨不大,足以滋润根系,踩了踩脚下的土地,江苓悄摸摸伸出根,扎进土壤中。
他在外面淋雨,可苦了伺候的人,侍女撑着伞站在一边,焦急道:“雨越来越大了,您快些进来。”
萧晟昀处理完朝中的事回来,就见青年站在雨幕中,一动不动,他脱下大氅走过去:“怎么回事?”
侍女低着头。
萧晟昀淡淡瞥她一眼:“下去领罚。”
“是我自己做的决定,你别怪他们。”江苓拉住萧晟昀的手腕。
听到动静时,他已经将根收了回来。
带着男人体温的大氅被披到江苓身上,萧晟昀仔细为他拢好:“你们下去吧,既然公子给你们求情,就不必领罚了。”
侍女松了口气,行完礼,安静退下。
萧晟昀拥着人回到廊下:“范德,备水。”
“是。”
范公公带其他侍从退下,转眼间,周围只剩下他们两人。
萧晟昀拂开贴在江苓额角的一缕湿发:“怎么在外面淋雨?”
“我……”江苓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自己没化形的时候,就是这么淋的。
他知道凡人不能淋雨,容易着凉,但他不是凡人,这么点雨对他来说,一点影响都没有。
萧晟昀知道他有秘密,摸了摸他湿漉漉的头发,也不刨根问底:“要不要紧?”
“没事,不会染上风寒。”
“先去洗洗,换身干净衣裳。”
江苓没有拒绝。
浴桶够大,装下一个江苓绰绰有余,但江苓不太适应,在里面泡澡,总有种自己被放在锅里即将开煮的感觉。
“染了寒气,多泡泡。”
萧晟昀站在屏风外侧,从侍从手里接过干净衣服。
不经意间瞥见屏风上的影子,萧晟昀忙移开视线,但那一抹身影还是牢牢印在他脑海里。
对江苓是种什么感情,经过这段时间的思考,萧晟昀已经很清楚了。
一眼沦陷。
不论青年是什么身份,他都不会放手。
洗漱完,江苓披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发现萧晟昀还没离开。
“殿下在等我吗?”
萧晟昀将外衫递给青年,拿过干帕子:“过来,给你擦头发。”
“殿下会吗?”江苓这么问,走进萧晟昀的步伐却没有变。
“不会可以学,”萧晟昀按着江苓在贵妃榻上坐下,“孤是第一次帮人擦头发,若弄疼了你,直接告诉孤。”
江苓的头发很柔很顺,执起一缕,从手指间滑落,虽是第一次,但萧晟昀动作小心,没有弄疼青年。
男人力道适中,江苓享受地微微眯起眼。
“孤的手艺,苓儿可满意?”萧晟昀垂眸看着江苓,青年像是被撸顺了毛的猫儿一般,乖巧可人。
“满意,殿下这手艺,都可以去赚银子了。”完全看不出是第一次帮人做这种事。
“那苓儿可愿让孤赚这个银子?”
“殿下难道很缺钱?”江苓抬起头,迟疑道,“但是我也没有银子。”
这么一说,江苓猛地想起来,自己下山后,一直用的都是萧晟昀的钱,衣食住行,他没有操一点心。
“如果殿下真的缺钱,不要瞒着我,虽然我没有银子,但山上有很多可以卖银子的东西,我可以带一些下山。”边说,江苓边思考有哪些可以赚钱的。
萧晟昀也没想到自己随便一句话会让江苓误会成这样,摸了把青年毛茸茸的头发:“苓儿不必担心,孤没有却银子,孤的私库,养一个苓儿绰绰有余。”
“我会不会很难养?”江苓小声嘀咕,“要是难养,我可以变回原形,只需要把我栽进一块肥沃的土地就够了,之前待的院子就不错……”
他的声音不大,奈何两人离得近,萧晟昀又是习武之人,听了个真切。
“苓儿方才所言,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