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斯蒂的手机失去讯号,她的双眼被黑布条蒙着,手被绑住,心里的警觉达到了十二分,她不知道自己到了哪,下车走了一段路闻到了一股隐约的腐臭味、酸味和血腥味混杂的味道。
“这是什么鬼地方,实在是太难闻了!”那个说话带有古巴口音的雇佣兵随口抱怨。
紧随而来的就是一阵枪击,温斯蒂感觉有人倒在了她的脚边,她听到雇佣兵们大骂了一句,乱火烟尘,子弹从她的身前身后穿过,却没有擦伤她分毫,准确无误地击在了雇佣兵身上。
枪击声没有持续多久,那个假冒收银员的女人引领温斯蒂避开地上的尸体往前走,那股复杂的味道越来越浓郁,那个女人停下来时,温斯蒂已经被这股奇怪的味道熏得呼吸困难。
假冒收银员的女人说:“使者,亚当斯小姐来了。”
温斯蒂听到了熟悉的、久违的声音,她曾经认为这样的声音适合朗读《丁登寺赋》,但现在他说的每一句话听起来都宛若亡灵的沉吟。
“你做的非常好,现在可以离开了,我们荣耀之日再见。”
那个女人离开的时候,眼睛噙满泪水,离开的时候,她仿佛能看见天空里挂着一个血红色的太阳,伟大的事业只有一步之遥,她此时站在天国的门外。
她情不自禁地张开手,想要拥抱太阳。
下一秒,一颗子弹穿过她的胸膛。
女人离开前打开了温斯蒂的手铐,温斯蒂扯下了拦住眼睛的黑布条,被眼前的景象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被带来了一个山洞里,太阳悬挂在山洞的顶端,但没有一丝光照进山洞,山洞的檐墙上摆满了蜡烛。说是山洞,其实这里俨然成为一个巨大的屠宰场,她的周边摆放了无数具尸体,有些已经是白骨嶙峋,有些已经是陈年旧尸,而有些伤口还尚未凝成血痂,不少蚊子绕着尸体飞,那股由腐臭味、酸味、血腥味混杂的味道正是由此而来,每一具尸体的摆放都有章可循,从上往下望,尸体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六芒星,而正中央有一个凸出的小圆桌,温斯蒂站的方向有一条阶梯状的小路通往小圆桌,深红色的玫瑰花簇拥着小圆桌,亡灵书正摆在小圆桌最中间的位置。
纽曼医生站在小圆桌的前方。
温斯蒂还是习惯用“纽曼医生”来称呼眼前这个穿着一身白色西装的男人,今天他身上的这身西装比以往的都要洁白耀眼,将他整个人烘托得宛如云层里散发着金光的神祗,他还是挂着一如既往的微笑,站在小圆桌前冲着下方抬头望他的温斯蒂伸出了手。
他在邀请她。
温斯蒂没有走上前,她冲着纽曼医生扬声问道:“这就是你请我喝下午茶的地方?”
纽曼医生放下了手,回答她:“是的。”
“真是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她的话语里透露出讥讽。
“我想你会喜欢这个地方,有这么多人作陪,这里有不少人你也是认识的,比如……”他指了指温斯蒂的右边一块地方,“西西亚,你还记得吗?她就在那里。”
温斯蒂往右边看,哪里有什么西西亚的身影,不过是一堆白骨。
“我们喝下午茶的时间不会持续很久,但是可能要跟福尔摩斯先生说一声抱歉,你可能赶不上给他做生日蛋糕了,但我给他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作为致歉,不知道他会不会满意我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纽曼医生的手背到了身后,估算着时间,送给夏洛克的信应该此时出现在贝克街221号门口了。
温斯蒂沉声:“他不会来的。”
“嗯?”纽曼医生扬起眉,笑了,“他不来有什么关系呢?谁在乎他来不来呀!”
他的语气轻巧,当触及到他饱含笑意的目光时,温斯蒂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你该不会以为我把你带来这里,以你为要挟,然后引诱福尔摩斯过来……这真是一出好戏,可是我的目标如果是福尔摩斯的话,这样做的风险就太大了,谁能保证他愿意为了你就心甘情愿过来呢?或许他是爱你,可是我从来都不相信爱情,我不会拿我不相信的东西做赌注。”
他像大学课堂上讲哲学的老师一样,背着手讲述人生至理。
温斯蒂的脑海里有一朵烟花炸开,她指着自己:“所以你的目的一直是我吗?”
她如同一个在老师的引导下解开一道复杂题目的学生,只不过她对她的答案还不确定,纽曼医生微笑地肯定她:“当然是你,我等了一百年,你终于出现了。”
纽曼医生绿色的眼睛很容易让人想到茂密的树林,每一棵树木都郁郁葱葱,他的身体已经没有血液流动很久了,但是此刻他能感受到热血沸腾的滋味。
温斯蒂望着他的眼睛,那一片绿色如同一双大手扼住了她的脖子,她不解:“你找我做什么?”
“我想你已经知道解开亡灵书的祭祀需要准备些什么?这一百多年来,有很多人为了这一份伟大的事业献出了生命,但远远不够……我还缺少了一样东西。”
这一百年来,不止一个女支女、圣女、名人、智者、骗子、愚人自愿献身,这个山洞里躺着的就是他们的尸体,祭祀身份的条件虽然严苛,但岁月漫长,一百余年的时光让严苛的条件隐没成一个点,最难寻的不是这些必须出生于每个月六日凌晨六时六分的人。
“恶灵之魂,”纽曼医生淡淡的说,“你身上就寄居了恶灵之魂。”
太阳已经照在了山洞顶上,散发出了这个冬天最耀眼的光芒,人们见了这样的阳光都会慨叹一句今天真是好天气,穿过山洞最顶点,太阳照射的角度会逐步偏移,在太阳落山之前,人间会变成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模样。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释放上古亡灵明明是一件损人不利己的事,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愿意为了这一件事残害自身和他人的生命?
“因为,我憎恶人类。”纽曼医生唇角带笑,缓缓开口。
“温斯蒂,”他喊她的名字时依然用很温柔的语气,“你不觉得人类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邪恶的物种吗?互相猜疑、嫉妒、残杀,人性本来就是凶恶的,比起亡灵,人类对世界的伤害更大,不是吗?”
最令人讨厌的,是世界上还有“善”和“爱”这两样东西存在,这甚至比不上单方向的邪恶纯粹。
不管他是“开膛手杰克”,还是纽曼医生,等待的都是这一刻,他终于能够让天地换新装。
这一刻他无比快乐,打从心底里,就如同他杀掉白教堂外的女支女,夺下她们的器官,用一场祭祀见到了最初指引他的“神”一样快乐。
“神”给了他无尽的生命,把这一桩伟大的事业交托给他,他便承担了让更多被封印的“神”重返人间的使命。
如今,使命马上就要完成了。
“对了。你家先祖如果知道她竭力守护的亡灵书封印解除的最后一步是你,你猜她会有什么反应?”纽曼医生突然想起了这件事,好奇地问温斯蒂。
他的脸上虽然还带着笑,可是神情中却出现了三分狰狞。
百年前,那是一个暴雨如注的夜晚,他已经跑不掉了,藏到了下水沟里,四周都是至秽之物,那位曾经引领着他的“神”在温斯蒂的先祖手中化为一阵缥缈,与咸鱼味的晚风一起不知所踪。
温斯蒂多少有她先祖的影子,她的先祖也有一双清澈的眼睛,干净得能照见一切浑浊。如果她的先祖看到了今天这个场景,该是多么有意思呀!
纽曼医生玩味地看着眼前的少女,他没有在她的脸上看到崩溃,这倒是大大出乎意料。
“我的芳艳,你可以流泪的,没有人会嘲笑你,把你骗到这里来比我预料的要复杂太多了。”
如果顺利的话,她应该要答应他的表白,然后一切早就结束了。
不过没关系,虽然时间迟了一点,但让他看了一出爱情故事,认识了夏洛克·福尔摩斯这个好对手,这段日子倒也不算虚度。
“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他闭上眼睛,张开手,他不习惯让人带着疑问死去。
温斯蒂沉默不言,纽曼医生拿出最好的耐心等待,木已成舟,他亦不介意再花费这一点儿时间。
山洞外的风刮的猛烈,山洞里的烛光闪烁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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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克罗夫特注意到夏洛克的目光一直在那几包薯片上留连,当他将目光移开时,迈克罗夫特心里知道事情瞒不过去了。
“哈德森太太,她到底去了哪里?”
“不是跟你说了嘛,她去给你拿生日礼物了……”哈德森太太说不下去了,夏洛克的目光如同一根尖利的针,戳破了她的谎言泡泡。
哈德森太太低下了头。
“所有人,除了夏洛克,都出去。”迈克罗夫特发话。
秘书带着哈德森太太出去,将整个房间都留给了兄弟二人。
迈克罗夫特扯出一个笑:“我要恭喜你,夏洛克,你仅从三袋薯片就判断出你的女朋友不是去给你取生日礼物了。”
夏洛克的一半脸埋在了阴影里。
“你知道她在哪儿,”夏洛克道,“你今天出现在这里就很奇怪。”
“没什么奇怪,明天就是你的生日,我有公事不能跟你一起过生日,所以今天来看看你。”迈克罗夫特平静地说。
夏洛克抬眼瞥了他一眼,福尔摩斯兄弟两一贯都不把生日当一回事,迈克罗夫特能扯出一个这样的理由只能说明他根本没理由好说了。
敲门声响,秘书在门外,递进来一个信封:“邮递员送来了一封信。”
夏洛克大跨步接过了信,这是到他手里的第三封信,信件上的称呼却不是“福尔摩斯先生”。
信上写着:
我的芳艳:
你好,好久不见了,我十分想念你,之前只送了礼物给福尔摩斯先生,希望你不要介意,这只是我声东击西的小计谋,你才是我最挂念的人,我准备了礼物给你。
附注:你的爱人,福尔摩斯先生,真是一个智慧卓群的人。
我相信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威廉·纽曼
信上的文字与温斯蒂在超市收到的那一封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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