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稚晚的唇微动,始终说不出话来,他对她说完那句后,她眼睁睁地见他再次举起了手里的钢棍。
又是狠狠的几下下去,那一整片玻璃顷刻间就碎了个完完全全。
他还嫌不够畅快似的,长腿挥开,大阔步地走到另一边,把另外三四块玻璃都砸的粉碎。
好像是终于透支了力气,受过伤的身体有点儿支撑不住,很大幅度地晃了一下。
摇摇欲坠。
他的额头也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刘海儿垂落眼前,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粗气。
眉目之间不若平素的吊儿郎当,竟多了几分阴鸷的狠戾。
说实话,乔稚晚长到这么大,偶尔玩起来疯归疯,不过是为了在媒体记者面前做做样子,制造一下噱头气气rachel罢了。
但眼前的这位,是真的疯。
二话不说把人玻璃都砸成这样了。
怀野见她走上前来,深深地提了口气,过滤着浑身的痛楚,他直起身板来,微微抬起下颌,看着她又笑了:
“跟我过来。”
“……”
乔稚晚踟蹰了下,还是跟上他。
四下已有附近商铺的人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探头出来朝他们打量,头顶也满是摄像头。
怀野丝毫没理会,带她来到窗前。
面前的玻璃碎了个彻底,乔稚晚才想问他不会是要翻进去吧,他的衣袖就拂过了她的鼻尖儿。
混着很淡的薄荷味道。
清冽好闻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昨夜在车铺二层洗澡,和他用了同款的洗发水。
方才一路来,她坐在他摩托车的后面,伴着薄暮傍晚的风,在她左右萦绕不绝的,也是这样的味道。
有这么这一刻,她好像觉得自己被他同化了。
成了他的共犯。
她第一眼见他,本来很厌恶他偷走louis。
现在居然和他一起来偷狗了。
这一瞬间,她心底居然腾起了莫名的兴奋。
“咔哒”一声轻响。
怀野伸出手臂,探进破碎的窗,灵巧的把里面的窗锁拨开。然后把一整扇推拉窗推到一旁。
他还回眸看了她眼,见她的表情有点儿紧张,他的嘴角仍是散漫不羁的笑容,略带嘲讽地问:“这么害怕?”
“……不是,你就这么把窗户砸了……”
乔稚晚的话说一半,他忽然绕到她的身后。
他根本不给她说完一整句话的机会,她的腰两侧横过他的力道,接着她双脚就离开了地面!
她猝不及防地惊叫一声:“喂怀野——”
“怕也没用,”
他扶着她的腰,把她半个人托起来一刻,因为用了些力气,呼吸都重了不少,灼热的。
那笑意带着点儿一贯的恶劣,拂过她的耳后,“姐姐,我们现在可是能一起去蹲看守所的关系了。”
“……”
靠。
他受了伤劲儿都不小,直接这么给她抱上窗台。
快撒手的一刻,他还在她身后嘱咐:“地上有玻璃,你那么笨脚总打滑,可别拖我后腿。”
“谁拖你后腿。”
乔稚晚也来了脾气,她从小到大还没被人这么说过笨手笨脚,这简直是对她莫大的侮辱。
怀野便懒声地笑了起来:“少废话了,自己下去小心点。”
还说她废话?
他的废话一天不比她多?
乔稚晚心底腹诽着,人已经稳稳地扶住了窗框儿,避开四周棱棱角角的碎玻璃和一地狼藉,她小心翼翼地从窗台下去。
生怕被他看不起,呼吸都拿捏的很谨慎。
还好她今天没穿高跟鞋。
这是间锁着的排练室,铺着一水儿的木质地板,架子鼓、合成器、扩音器等等各种设备十分完备,乱七八糟的布线弯弯绕绕地铺在地面。
louis似乎察觉到有人来,在门外狂吠了起来。
乔稚晚今天就穿着丁满找给她的一双女士人字拖,她这么下去,没踩到玻璃,却是差点儿被满地的线绊一脚。
她情急之下扶住了一旁的架子鼓,一巴掌上去狠狠地打了个镲。
一声闷响,身后的人利索地落了地。
怀野走过来,扔下一句:
“笨死了姐姐。”
就嬉皮笑脸地经过她,去开门了。
这间排练室的门一开,louis毛茸茸的大脑袋就一股脑地塞进了怀野的怀中,哈赤哈赤直吐舌头。
和他很熟似的。
见到乔稚晚了,小家伙好久才回过神,又奔向她。
乔稚晚有点吃醋。
“行了,走吧。”
怀野磕了磕手里的棍子,一手抄在口袋,大摇大摆地往门外走。
乔稚晚揉了揉louis的脑袋,牵住了狗绳,跟上他,有点紧张地在他身后问:“我们从大门出去?”
怀野侧眸看了眼她,好像她问的是什么废话,眉眼微挑:“不然呢。”
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乔稚晚去年逗留北京的大半年,偶尔会来这间排练室看梁桁排练,她这会儿看怀野大喇喇地走向门边,几番尝试去推面前的玻璃门都推不开,她反而一脸淡定地走上前去。当着他的面,按下门旁一个蓝色的小按钮。
“……”
怀野诧异地看她一眼,挑眉。
她便微微一笑,对着他眯起了双漂亮的眸子来,学着他方才的口气,一字一顿地回敬他:
“笨死了,弟弟。”
怀野嗤笑了声。
别开脸。
乔稚晚牵着louis出去,怀野吊儿郎当地跟上来,问她:“你和梁桁分手了?”
“嗯。”她答得漫不经心。
“什么时候。”
“昨天。”
怀野长长地“哦——”了声,忽然眨了眨眼睛,定定地看着她,问道:“那,你们在一起多久。”
乔稚晚狐疑地瞧着他,顿了顿,答:“半年多一点。”
“这么久,”怀野撇撇嘴,装模作样地思考一番,换了副惋惜的口气,很是不解地问,“姐姐喜欢他什么啊。”
乔稚晚觉得他古怪,不禁抬眸,似笑非笑的:“问这么清楚做什么。”
“就,问问啊,”怀野随意地说,一双眼若朗星,清澈的眸中满是她质疑的表情,“你怎么会喜欢他啊。”
“你年纪小,懂什么,”乔稚晚说着,还是妥善地把大门锁上了,“现在该帮我回家取东西了吧。”
怀野没跟她计较她又觉得他年纪小这回事,自个儿还在上个问题打转儿,还一本正地比划起来:“行,我都知道,你们大人喜欢一个男的无非不就是长得帅,对你好,有钱,或者——”
乔稚晚有点不耐烦,伸手一把握住他继续往下数的手指,抬起下巴看着他那张意味深长的笑脸。
“都不是,你别问了。”
怀野却不放过她,扫了眼她情急之下握住他手的手,更来了兴趣:“喂,我还没说完呢,你着急什么?害羞啊?不是还有第四吗,是他接吻比较厉害,还是你们平时……”
“嗯嗯,是是是,”乔稚晚敷衍着他,“我们床上比较和谐,行了吗。”
怀野“哦”了下,登时笑开了。
饶有兴味地打量起她来。
小半秒后,他严肃地下了结论:“你口味有点重啊。”
什么跟什么啊。
乔稚晚心底被他气笑,面上却只是不动声色地弯了下唇角,看了眼表,对他说:“不早了,我晚上还有约,我们得快点了。”
怀野想到了上回夜市摊的那个男人,她好像很喜欢那个男人,一见面整个人就跟被电击了的兔子似的,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他才想幸灾乐祸地问她一句,是不是因为那个男人她才把梁桁给甩了。
这时,他们身后掠过一阵引擎声响。
一辆白色的面包车停在了他们不远。
头顶绿毛的男人嚼着槟榔,车门一开,一打眼就瞧到了一男一女牵着louis,女咀嚼的动作停滞了下。
认出是怀野,人跟着愣住:“……”
接着,听同伴大喊了声:
“——周恺!我们的窗户怎么被砸了!”
“操!怎么都他妈给砸了!”
心虚的寒意从乔稚晚的脚底窜上头皮,她眼见着那个绿头发的男人的脸也跟着绿了,手腕儿立刻牵过一个力道。
“走——”
同时,绿毛男人暴跳如雷地嘶吼起来:
“怀野!你他妈想死了是不是——”
“给我追!别让他跑了!”
“操!”
“狗崽子,看我今天不弄死你——”
怀野拽着乔稚晚拔腿就跑,louis丝毫不明白情况,撒了欢儿地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狂奔。
“狗……狗,怀野,狗,”乔稚晚哪里遇到过这样的状况,着急了,“狗怎么办啊……狗能上车吗!”
怀野哪给她思考的机会:“你抱着它。”
“——什么?”
乔稚晚几乎是被他又那么掐着腰,抱上了摩托车的后座,紧接着,他不由分说就把louis这么一个庞然大物也费劲儿地抱了上去。
径直塞到她的怀中。
louis已经不是童年时候的小狗仔了,乔稚晚接稳的一刻,胳膊都快断了。
她在心底都骂了句脏话。
梁桁到底给louis喂了多少高蛋白才长这么肥?
周恺为首的那几个男人也奔上了那辆白色的小面包,后屁股一扭掉头就直奔他们而来,怀野长腿一扬,稳稳地跨上摩托车,顺手还把自己的头盔罩在乔稚晚的脑袋上。
“——站住!”
“别跑——!!!”
怀野一脚油门下去,风卷着天边的残阳,急速地掠过他们身侧。
乔稚晚一个后仰差点儿人仰狗翻,她吓的都要丢了魂儿,肾上腺素疯狂飙升,情急下抓住他衣服的后摆。
手紧紧地环住少年劲瘦有力的腰身。
“——怀野!我今天非弄死你不可!!!!”
身后男人暴躁的怒吼直冲云霄,乔稚晚的心脏狂跳到都听不到他们在喊什么。
她手掌的皮肤之下,少年的肌肤滚热又鲜活,这一刻好像都带着她的血液跟着沸腾起来。
风中掠过他清朗干净又万分不羁的笑声:“喂姐姐,乱摸我是要加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