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稚晚又等了十几分钟,遛着louis在附近装模作样地散了两圈步,这才遥遥见马路对面出现一道高挑颀长的身影。
少年出现于夜色之下,黑衣黑裤衬得整个人修长笔挺,他单手抄在长裤的口袋,把一兜的东西随意地甩在肩膀。
观察左右来车时,路灯昏昧的光线落在他的眉眼、额角、鼻梁与唇锋的轮廓,如此看去,侧脸的棱角竟好看的不像话。
半长的发拂在他的脖颈,一向叛逆锋利的纹身线条跟着被柔化。
暮色抽净了最后一丝力气,夜幕沉下来,晚风拂过他额前的碎发,他转眸朝马路另一头的她望过来时,一身倨傲的少年气便无处躲藏,下颌轻抬着,皓月明眸,眼底都仿佛盛满了星光。
乔稚晚望着他,眸光动了动。
过了马路,他吊儿郎当地朝她走来,乔稚晚才看仔细了,他拎了足足两三包的东西。
她知道自己让他拿了不少,没想到这么多。
他的胳膊还受着伤。
怀野把几置物袋的东西扔到她面前的长椅上,他活动了下自己的肩膀和手臂,慢条斯理地从口袋摸出烟盒儿来,说:“看看少拿了吗。”
乔稚晚过去,粗略地检查起来,随口问:“让你拿这么多,你也不说一声。”
“说什么。”
“可以跟我说太多了,少拿一点啊,”乔稚晚说,“今天又不是最后一次。”
怀野点烟的动作一顿,唇上那么咬着一根烟,低眸瞧住她,倏然就笑了:“喂,什么意思啊,关心我还是把我当奴役使唤?”
“我又不是不给你钱。”乔稚晚瞧了眼他胳膊,看起来没什么事的样子,她就不多问了。
怀野点上烟,切了声:“不就多了1分钱,下次你是不是准备再多1分就想收买我?”
乔稚晚觑他眼,唇角上扬:“看不出,你还挺聪明啊。”
怀野半眯起眸:“你好赖皮哦,姐姐。”
四下只有公园外面的公共卫生间可以供她换衣服,于是她把louis交给他,换了衣服出来,踩上高跟鞋,整个人仿佛活过来一般,把狼狈的自己甩的一干二净,腰板都挺直了。
怀野正低身逗louis,louis很聪明,会和人握手。
他上回居然都没发现。
高跟鞋声落在身旁,察觉她回来,怀野也没看她,只是漫不经心地问:“换了这么久,你来得及?”
乔稚晚看了眼他的摩托车,还没开口,怀野便慢悠悠地起了身,好像猜到了她在想什么,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她:“我还有事,没空送你。”
她便把自己的话收到嘴边:“谁说要你送了,我打车一样快吧。”
她又唤他:“怀野,你过来。”
他感觉她没安好心,一脸警惕:“干什么。”
“过来。”
怀野不情不愿地朝她的方向小挪半步,他人还没站稳,她顺手就扶了下他的臂弯。
这么突如其来的,他半个身子不禁往下沉。
“扶好了。”
乔稚晚命令着,兀自抓稳了他的手臂。
他刚才嫌热把袖子叠上去了,她的手心凉丝丝儿的,熨在他的皮肤,竟好像能安抚皮肉的淤痕。
她当然是分寸了些自己的力道,边低头调整着脚后跟踩入鞋子的舒适度,边还问他:“胳膊疼吗。”怀野好笑地看着她。
饶是没怎么施加粉黛,低下头来,她这也是极为漂亮的一张脸,她刚那么进去一趟,只浅浅勾画了下眉眼和唇色,就气色复佳,明艳动人的不像话。
怀野凝视她低垂的眉目、高挺精致的鼻梁,玲珑的鼻尖儿,羽扇般的眼睫。不由地就想到刚在她家翻到的那本杂志的封面。
他于是弯起嘴角,很一本正经地回答她:
“疼死了,姐姐。”
乔稚晚有点诧异地抬了抬眸,看他一眼,又低头注意自己的鞋子,嗓音冷静:“疼的话刚让你拿那么多,你也不说一声,自己受着吧。”
“所以你少来,”等她松开他的一刻,他也收回了自己的胳膊,“装什么心疼我,自己不是抓的很起劲吗。”
“看你这样也不像疼的要死的样子,也没必要心疼你吧,”乔稚晚又唤他,“喂,弟弟,看看我的妆,可以吗?”
怀野斜斜瞥她,草草地打量了下:“就那样。”
乔稚晚耐着性子:“不好吗。”
“挺好啊,”他又看了她小半秒,终是没忍心毒舌刁难,顿了下嘴唇,“不是挺好看的?你出来没照镜子?”
她便粲然笑开了:“那好。”
许颂柏已经打电话催促了,乔稚晚去路边打车,想到自己还有七七八八一些东西以及一条狗,不禁头痛。
都怪他不管不顾非要把louis带出来,太随心所欲了,她晚上还得去见别人,多么不方便。
乔稚晚嘱咐说:“丁满借我的衣服你帮我还给他吧,其他东西我自己拿着,等会儿放我朋友车上。”
怀野牵着louis,跟她后面,仿佛置若罔闻,意味深长地问:
“喂,姐姐,你要见的真的是你朋友?”
乔稚晚回头一瞬。
他的表情更好笑了:“还是,新的男朋友?”
“……”
乔稚晚刻意避开他探询的视线,继续兀自安排道:“你晚上这么把louis带出来,我得找个能让狗上车的司机,等会儿还得想办法安置它……”
“我问你呢,你转移什么话题。”
怀野不耐烦地说。
乔稚晚要气不气地看着他,微笑:“是,行了吗,还有什么问题没有?没有的话就把我交给你的事——”
怀野打断她说:“你可别啰嗦了,行吗,别赶不上了约会到时候记恨我。”
他朝她晃了晃狗链儿,“借我用用,其他东西我一块儿先帮你拿回去——但你借了丁满的衣服得自己去还,你要亲口跟他道谢。”
——又借?
乔稚晚还没问他又要带louis去做什么。
怀野拽着louis叫了声那个土到爆炸的名字,louis就屁颠儿屁颠儿跟他走了,看都没看乔稚晚最后一眼。
他背过身去,还朝她挥了挥手:“拜拜,去约会吧。”
乔稚晚也放弃了问他个所以然出来,正好他带走了louis,她也不用费尽心思地去和司机口舌。
此时一辆车停在她面前,她坐上去,直奔目的地。
乔稚晚整理好穿着与形容,恍然发觉自己这一刻像是甩去一身狼狈,匆匆要赶去舞会的辛德瑞拉。
那么他呢?
她心底这么好笑地想着,下意识地望出窗去。
夜景层层掠过眼前。
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