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道路的转角。
也是。
乔稚晚拿着这大包小包的东西,还牵着一条louis,到底不能像昨天他带她砸了玻璃后,直接把狗和她一块儿扛上摩托车一路飞驰。打车肯定也是不好打的,她的车还扔在丁满家的店里。
真是够狼狈的。
连梁桁看她的眼神都多了点同情。
乔稚晚自然是不想搬的,但她到底没有脸皮跟人耗到底。
方才那个来看房的男人这回也跟她好好地打了个电话,好声气地要她尽快搬出去,不然很可能联系真正的户主采取强制措施。她又打电话一而再再而三地跟房产公司确认,这房子的确被挂出去了。
以rachel的名义。
rachel就是他们所谓的“真正的户主”。
但房产证上白纸黑字地写着乔稚晚的名字,当初她找律师作过公证的,rachel到底是什么手段办到的?
但如果是rachel的话,什么手段都不奇怪了。
乔稚晚和梁桁提了分手后他们就没见过了。
梁桁到底没想跟她算账,他揉了揉鼻子,替她拿好东西,牵好louis,又往怀野离开的那方向一扬下颌,很生气似地,冷冷一笑:“愣着干什么,走吧?昨天还带着你砸我玻璃,现在还不是把你扔给我了?”
乔稚晚顿了顿,还是说:“我自己叫车吧。”
“你问问哪辆车肯拉这么大的一条狗?”梁桁横她一眼,往自个儿车的位置去,边还对她回了下头,“走吧?大小姐?”
眼见他打开车门,把louis送上了后座,她的东西也七七八八地全放上去了。louis真是和谁都亲近,见了梁桁直摇尾巴,让坐哪儿就乖乖地趴好了。
乔稚晚犹豫着脚步,还是扶好墨镜,拢了拢风衣外套。
走了过去。
她不知道今天还有没有人在周围拍她,说到底,她还是不希望被人看到自己这般模样。
匆匆上了车,梁桁依然喋喋不休:“我就跟你说他没安好心,玻璃是他带你砸的,现在把你一个人扔这儿,是想让我只找你一个人的麻烦吧?他倒是溜了,你现在还要搬去和他住?你自己的房子不好吗乔稚晚,我真是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乔稚晚的手机震动了下。
她以为是rachel回电话了,结果不是。
她不由地皱眉。
真是要被搞得神经衰弱了。
乔稚晚切到微信,怀野已经把丁满家的地址发给她了,连带着许颂柏问她今天有没有空的消息,还有夏帷关切的询问,房产公司的电话……
真是烦不胜烦。
她坐上车了也没说话,一直在思考rachel到底是怎么把这房子是怎么挂出去的问题,连梁桁说了些什么都没入耳。
“我说,你就是在象牙塔里被关太久了,见到个叛逆点的小屁孩儿就觉得新鲜,”梁桁哼了一声,继续道,“你不如和我复合好了,你实在想换个地方住,想找找新鲜感,搬去我那里啊,louis待久了也熟悉,正好我们……”
乔稚晚听到这里,哼笑了声。
梁桁被打断了,于是就没音了,不悦地瞥副驾的她一眼,“你笑什么?我是认真的。”
“不至于吧你,梁桁,你也不缺女孩子,非要在我身上浪费精力做什么,”乔稚晚连上他车上的蓝牙,把地址传输过去,淡淡道,“就送我到这儿吧,我按出租车付你钱。”
车行缓慢,乔稚晚从窗外掠过一眼。
依稀瞧到小区大门口又蹲守了几个来跟拍的人。他们显然没认出梁桁这辆车,看也没往这边看。
真是烦人。
但她也暗自开始庆幸,暂时搬走也许是好事。
不然她出行都多有不便
何况她现在银行卡都被冻结了,该怎么活下去还不知道呢。
她活了24年,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窘迫的境地。
“有必要跟我算的这么清楚吗,你和我也不差那两个钱,而且,我跟有的没的可都断了啊,”梁桁理直气壮地说,“你还对我有什么不满意?还有,你要跟我划清界限,那我也要跟你算算昨天砸玻璃的账,你不是喜欢怀野那个小王八蛋吗,你知不知道他给我搞了多少事情,
“他以前在港城玩乐队的,一个高中生,整了个不入流的乐队,天天和我的乐队对着干,我在港城那会儿就知道他,他就是个刺头儿,你不了解他就和他走得那么近,他带着你干什么你都干……”
乔稚晚被他吵得太阳穴都疼,这才懒懒地接了句:“你停车吧。”
“——干什么?”
“你太烦了,我要下车,我自己打车走,”她冷声,“停车!”
“随你便吧!我还不送你了呢,”梁桁也来了脾气,下了高架,一脚刹车就停在路边,嚷嚷着,“你能打到车还有鬼了,打不到别给我打电话让我回来接你,你让怀野来啊——”
这么嚷嚷着,乔稚晚看都没看他一眼,已经打开车门下去了。
梁桁这才顿住话音,又扬声:“喂——你他妈真走啊!”又放软语气哄她,“别走了别走了,我送你,我闭嘴,我不烦你了还不行?”
乔稚晚拎着自己两只手能拿住的东西,唯独把louis留他车上,眼神冷淡的,嘱咐他说:“按地址把louis给我送过来,不然我和昨天一样去接它。”
“——我去?”梁桁都气笑了,“你真跟怀野学野了?”
乔稚晚懒得再跟他多说,一甩车门。
去路边打车。
梁桁还不住地威胁道:“你喜欢他是吧,你等着,我看你和他能好到什么时候!你俩有本事给我一直好着——你妈答应不了我和你,还能答应你和他?!”
这个早晨,乔稚晚的脑袋都要炸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被什么驱使着,许是这两天憋了太久的情绪和委屈要发泄,居然在梁桁的车一个甩尾要发动时,对着他的后车窗比了个中指。
她在国外长大,这种无能狂怒的路子她以前最看不上了。
但她刚和他说完话的那一刻,脑海里冒出的最大念头竟然是,他如果不把louis给她送回来,她真的可能再让怀野带她去砸碎玻璃偷一次——虽然昨天并不是她的本意。
那种蠢蠢欲动地埋藏在她身体中多年,不安分的叛逆因子,此时像是一个个亟待爆炸的原子核,争分夺秒地膨胀起来。
不禁想起外界评论她最多的一句话——
她和她的爸爸,祖父一样,都是自毁倾向强烈的潜藏的疯子。
迟早毁在她自己的手中。
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梁桁看到了她那个中指,倒着车就要回来。
这时,一辆出租车停在面前,乔稚晚想都没想,拉开车门就坐了上去。
她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出租车司机可能看到了她那个中指,这会儿注意到来抓她的那辆黑色宝马,从后视镜古怪地瞧了她一眼。
欲言又止似的。
乔稚晚将一缕发优雅地捋到耳后,重新回到一贯淡定自如的姿态,递过去自己的手机,优雅微笑:“师傅,这个地址。”
她又补充道:“后面那辆车是我前男友,麻烦快点,别让他跟上我。”
“……”
也许梁桁真的是对她有点旧情,或者可能真怕他的玻璃又让她和怀野给砸掉,居然没跟她计较,老老实实地把louis送了过来。
没有电梯,爬到了这老式居民楼的顶层,他跟她上来,左右挑了一通的刺儿。
怕乔稚晚嫌他烦,他就只哼一哼,小声抱怨地两句于是作罢。
乔稚晚从来没住过这种地方,甚至来都没来过。
但现在对于她来说,完全没什么余地容她置喙,梁桁不满意的地方她也看到了。
房子的确旧,墙皮都斑驳,紧凑的两室一厅,硬生生地隔出了不大的三室,东西堆得满满当当,楼道狭小灰暗,没有窗户。
唯一见得到光的地方,就是直通房顶的楼梯。
这栋楼的居民在顶楼种菜、晾衣服,还自行搭起了阁楼。
从这7层眺望下去,这一片几乎都是如此破败、颓丧的景象,地处城市边缘,很难想象在如此繁华的北京居然有这么一处腌臜的角落。
遥遥望着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与巨蟒般交错虬盘的高低架桥,仿佛另外一个,离她很远很远的世界。
乔稚晚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此次北京之行,竟会落到如此境地。
她过来匆忙,还不知道自己的东西应该放在哪里合适。
两个卧室的门都紧紧关着,她把东西放在客厅,梁桁却丝毫没觉得在别人家,里里外外穿出穿进地替她查看,很聒噪。
乔稚晚的手机这时震动起来。
是rachel。
终于肯给她回电话了。
乔稚晚还没接起,梁桁突然从最里的一间卧室出来,脸色微微变了变:“喂,乔稚晚,这……到底是谁家?”
“怀野朋友家。”乔稚晚没想理他,随口答,要接电话。
梁桁却是过来,抽了一半的烟都掐了,径直问:“他哪个朋友?丁满,还是丁意?”
他恍然想到,那天去怀野帮人洗车的车铺。
那家店叫做“满意洗车”。
果然。
“……”
乔稚晚只觉得他奇怪,他又去翻电视柜旁边的全家福,打量了几遍,好像确认了什么。
他回头瞧了眼她,神色都不正常了。
到底怎么了?
乔稚晚古怪地看了眼他,这边已经接起了rachel电话。梁桁又要开口,她便朝他扬了扬指尖儿。
示意他别说话。
rachel的作息严苛到变态,乔稚晚知道她很早就醒来了,不接电话不过就是在磨她的情绪。
这会儿,rachel倒是没了先前日子的暴躁,嗓音十分平静:“这下想好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母女俩这两天没别的话,昨夜许颂柏送乔稚晚回家,rachel打给她一通,二人还在这样的问题上打转。
若说乔稚晚前几天的心思只是想逃开rachel,放空一段时间。
现在却不是了。
乔稚晚避开梁桁去阳台接电话,一转头,他却已经离开了。
她也没去想他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大客气地回应rachel道:“我现在就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能通过房产公司处理我的房子?房产证在我的手上吧?至于为了逼我回去这么做吗。”
rachel好似想到了她会这么问,便冷冷地笑一笑:“joanna,你太不懂事了,你离开我身边会很辛苦的,我只不过是为了防患于未然,早点让你尝尝这样的辛苦,你才会知道你以前衣食无忧的日子会有多么可贵。”以前的日子?
以前什么样的日子?
从小就被逼着学琴,拉错音就要被rachel拿棍子打手,日复一日地把她关在琴房里昼夜不舍地练习,终于到她登台可以独当一面了,她生活的方方面面却还要rachel来掌控;
不能丢父母的脸面,不能有随心所欲的想法,要永远刻板地活着,像个提线木偶,一颦一笑都要拿捏好分寸,这样的日子吗?
rachel从来没问过她,到底喜不喜欢大提琴。
喜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以至于,她现在都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喜欢在舞台演奏。
直到费城演奏会上的那次失误后,她开始询问自己是否真的喜欢这样的生活,她却也再没有找到对大提琴的热情。
这样对于音乐丧失了热情,根本不确定是否喜爱音乐的她,真的可以站在舞台上演奏吗?
rachel仿佛洞悉了她的想法,说:“乔稚晚,你的名字,可能真的是你爸爸给你取错了,稚晚?”rachel轻轻地一笑,“过晚到来的幼稚和叛逆会毁了你,joanna,你到底懂不懂?”
“你要我说过多少遍,根本没人在意你演奏的是否用心,是否入神,那是听众的事情,你只需要不要再在舞台上出错就好——大家只需要看到losseason乐团的joanna出现在舞台上就满足了,”rachel叹气,“你啊,就是想太多了。”
“你不应该想这么多的,joanna,你性格中的一些东西真的和你爸爸太像了,总是想太多到,这样容易毁掉你自己,他那时也总说自己和音乐失去了共鸣,但靠着精神药物,不是也能正常表演吗——”
“但是他死了,他自杀了,”乔稚晚终于忍无可忍,打断了rachel,她深呼吸几次,平复着情绪,却还是忍不住苦笑,“你现在说,爸爸是‘毁掉自己’的,所以你知道他是自杀的,对吗?”
“——joanna,你要我跟你强调多少次,”rachel语气重了几分,改口道,“法医学家和消防员都去了现场鉴定过,是菲佣没有关掉厨房的烤箱导致半夜失火,那是一场意外。”
rachel也想到了令人难过的往事,叹气:“我说你和你爸爸像,是因为你们都或多或少地想要逃避自己——你们都有相似的自毁倾向,在这一点上,joanna,你们实在是太像了。”
乔稚晚知道。
纵使她有万般和父亲相似的地方,但她的才华不如父亲。
rachel觉得他们像,只不过也是信了外界对她的评价。
——她和她的父亲和祖父一样。
都是疯子。
都会毁掉自己,自取灭亡。
就算现在不是,迟早也是。
忆起父亲带她走过的那片树林,最后看到被烧得面目全非的树,还有那一夜熊熊燃烧的大火,此时竟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乔稚晚忍了忍,才继续沉声地问:“我只想知道,我的房子究竟为什么会被你卖掉?如果弄不清楚这一点我是不会回去的。”
“我是在保护你,joanna,除此之外我无可奉告,”rachel维持着一贯雷厉风行的姿态,“那这样吧,我最后跟你透露一点。”
“……”
“既然你要毁掉你自己的前途,那我不介意也毁掉你,”rachel颇为冷酷地说,“你别忘了,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你走了,但我的乐团还要正常运作——如果你决定不回来,那我彻底剔除掉你也不是不可以。
“你不按照我的要求活着,你注定只是一个普通人。
“joanna,我只是看在你是我的孩子才出此下策,这是我对你最后的忠告,你没有资格做选择,也没有资格恨我。”
电话挂断,很久很久,乔稚晚都回不过神。
她人生去过很多森林,见过很多棵树,却找不到哪一棵是她。
甚至找不到像她的一片云,一滴雨,一粒雪花。
说到底,她和父亲在某一点上其实不像。
父亲比她幸运很多,他找到了自己的树,某一方面也是获得了长久的解脱,终于和自己和解。
那她呢。
她连像个普通人一样随心所欲地活着,好像都成了一种奢望。
中午一过,小丁就回到了店里,今天生意一般,店里有学徒,加上个怀野,完全忙得过来。
快傍晚,小丁给大家结当月的工资,还是给怀野准备了一份。
别人都去吃饭了,怀野还在那儿忙活,小丁便过去,喊他一声:“小野哥,今天谢谢你帮我看店了。”
怀野后背枕着个滑板,人从车底冒了出来,顺手把唇上燃到底的烟摘了,跟小丁扬手:“烟灰缸。”
小丁于是从桌面给他拿下来。
“哦、哦。”
怀野掐了烟,烟蒂随手一扔,他戴着双棉线手套,还用扳手在车底下拧着什么。
忙了这么久,他周身的皮肤都凛出了层蜜色的薄汗来,动作利索但不够专业,看起来也不像是经常干这种事的样子,饶是身上脸上还带着伤,看着还是细皮嫩肉的。
小丁两个月前遇到的怀野,那时他正被几个中专学校的社会哥找麻烦,怀野拎着根木棍管了他的闲事,打的那几个人满地乱爬。
从那之后他们就认识了。
小丁除了他来自港城,对他几乎一无所知,他也是个十分奇怪的人,在他家车铺帮忙总不要钱,还一次又一次地帮他老爸收债,对于小丁来说,的确有种哥哥的感觉。
而小丁的哥哥,去年就去世了。
小丁想到这里便不多想了,看着怀野,问:“小野哥,你背不疼吗。”
“疼啊。”怀野说。
“那你还忙这么久,后背上口被汗泡发炎了怎么办?”
“我换过药了。”
“什么时候?”
“刚上去休息的时候,”怀野有点不耐烦了,“没事儿别蹲这儿,挡我光了。”
“哦,哦,”小丁赶忙让开,拿出手机来,犹豫了下,还是说,“呃,我刚给他们发了工资,你的这份我转账给你,你记得收……”
怀野冷淡地打断他:“不要。”
“……啊?”
“听不懂吗,”怀野很是烦躁,“我说了,不要。”
“那你也不能在这儿白干活吧,我爸今天走之前还说让我好好感谢你呢,”小丁说,“我把你当亲哥哥一样,你平时对我和我们家那么好,替我爸要钱还挨打了……”
一阵滑轮声躁动。
怀野拧好车底最后一个螺丝,整个人便直条条地从彻底出来了。
他又高又瘦的,站起来挺拔又颀长,额角的头发打湿几缕,掀起黑色背心的下摆随意地擦了下汗。
那两道紧致腰线一直向下没入裤缝里去,穿的松松垮垮的。
他黢黑的眸淡淡地瞥了眼小丁,拿烟放在唇上:“谁找我麻烦,我迟早给他找回去。”
“……”
小丁嗫嚅着唇。
“敢转给我钱就别再来找我了。”怀野点上烟,没再理会小丁,转身往楼上去。
小丁心底叹气,实在弄不懂他,又道:“哎,小野哥,那个姐姐……住到我家了吧。”
怀野懒散地应道:“应该吧,太忙了,没问。”
“哦,”小丁思索着,“那你今晚可能要和我挤一个房间了……我奶奶的床掉根头发都能发现……”
怀野回眸觑他,笑了:“谁说我今晚要住你家了。”
“不是啊,我奶奶不在,那个姐姐家你也去不了了,”小丁又是一顿,“哦……你还有别的姐姐。”
怀野嘁了声,上去了。
“小野哥,你干嘛去。”
“洗个澡。”
“哎——楼上今天停水了。”
“那我去你家洗。”
“……”小丁又叫住他,“小野哥。”
“又怎么了,你今天好烦。”
“我爸的钱……你还要去要吗。”
怀野想到这回事,忆起自己昨天说今天带小丁去讨债来着,他恍然,咬着烟,吐了口气:“哦,今晚可能不行了,有点事,改天带你去要。”
小丁看到他胳膊上的伤,又欲言又止。
他其实想说,如果非要挨打才能要到这笔钱,那他宁愿不要了。
怀野对他和他家已经足够好了。
超出了一个陌生人的范畴。
怀野的目光在他脸上打了会儿转,似乎看出来他要说什么,只丢下一句:“说了帮你要的,我说话算话。”
于是他半侧脸溺入渐渐低垂的夕阳中,转过头,沿着楼梯上去了。
乔稚晚都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窝在这硬的要死的沙发上,睡得不是很踏实,她万分想念自己的床垫,朦胧中只依稀听到louis在房间内跑来跑去,很新奇似的。
过了会儿又听到有人回来,卫生间方向有水声。
她又睡了许久,才彻底醒过来。
暮色沉沉地落入房间,时候不早了。
细碎的游戏音效在头顶一通乱响,好像有个小人也在她太阳穴上跑来跑去,她缓缓地睁开眼。
发现自己枕着谁的……
腿。
接着,头顶落下少年散漫倦淡的声音:
“是你自己枕上来的,可不要赖给我。”
“……”
乔稚晚坐起来,发现身上盖着她的风衣外套,她头痛欲裂,睡过去之前好像哭过一场,满脑子盘旋的都是rachel的话。
身旁的少年似乎才洗过澡,身上缭绕着淡淡的薄荷香气,携着一缕独属于夏夜的晚风,吹拂在她脸庞。
他垂着眸,鸦羽般的眼睫落下一层阴影来,夕阳的余晖拢住他侧脸,罩上一层暖绒绒的古铜色光辉。
一贯盛气凌人的线条都被柔化。
鼻梁很高,眉目好看,似乎因为这局游戏打得十分畅快,他的嘴角微微地扬起,略带笑意。
这么聚精会神,不知怎么,居然让乔稚晚一恍神,想到他在舞台上的样子。
“睡好了?”
怀野赢得畅快,手机收起来,轻垂下眼。
看到了她脸上的泪痕。
她昨晚梦游也是哭过的。
乔稚晚看着他,愣了一下。
点头。
“……嗯。”
怀野于是起身,“那走吧。”
她又是一怔:“嗯?”
“别丧气着个脸了,”他侧眸瞧住她,半扬起唇,“请你看我演出,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