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一干人都变了脸色。
尤其是梁桁。
男朋友?
怀野也听笑了,不知怎么,觉得她这些日子的变化越来越大。这句“男朋友”一出口,他也不禁挑起了眉梢,慢条斯理地,瞥了梁桁一眼。
梁桁的脸色很难看。
怀野的表情更挑衅了。
于是不等符安妮说话,怀野已经再次把自己的手臂,懒洋洋地搭上了乔稚晚的肩,散漫地半垂下眸,吊儿郎当地道:“说要和我组乐队,居然来的这么晚,现在是不是该跟我去做准备了?”
却无半分的苛责,倒是多了些诱哄。
乔稚晚优雅地弯了弯唇角,顺势勾住了少年的手,他的手指修长,指腹有一层淡淡的薄茧。
代表着他的过去。
她不禁用自己的皮肤摩挲了下。
怀野感受到了她这力道。
微微一顿。
“还不是你没说清楚,”乔稚晚刚看了眼他的消息,他发给她地址的时候,的确附带说了句“从后门进来”。
她当然不可能承认自己的错误,只抬眸,对他笑道:“不过好在你有良心,出来接我了。”
这么浓情蜜意,她好似瞬间变了一个人,一改自己从前的矜持,虽然还有点儿高高在上的。
但梁桁知道,他和她在一起大半年,她都没对他这么热情过。
她和这个小王八蛋才认识多久?
梁桁的表情彻底垮了。
梁桁还没做声,这边符安妮却又笑吟吟的:“小野弟弟,你难道没跟这个姐姐说,我们以前在一起过吗。”
“不好意思啊,我印象里,他还真没和我提起过,可能他早就忘了吧,”乔稚晚先出了声,依然礼貌、疏离地微笑着,“还有事儿吗,没事儿我们要去做准备了,今晚是你过生日,耽误太久总不太好。”
符安妮冷笑之余,瞧见她落魄到都去玩乐队了,也不多留她了,以一副女主人的姿态嘱咐她:“今晚来的人很多,认识你的估计也不少,别太丢人了,不然我也不好和大家我以前跟你认识。”
乔稚晚没听符安妮说完,先转身过去。
怀野的臂弯带着她,感觉到她的肩膀都变得慢慢僵硬,他的话音跟着落下来,轻松地调笑:“喂,你少吃醋。”
“你认识的姐姐那么多,我何必吃这个醋,”乔稚晚淡淡一笑,说完,总觉得自己这话虽然不是吃醋,但字里行间,也八九不离十了。
她分明不是这个意思的。
但符安妮的那话,完全打乱了她心里的节奏。
于是她把肩膀稍稍避开了他怀抱一些,没什么情绪地解释道,“我刚才也没别的意思,就是,之前在oi的那天晚上,我看到过梁桁送她。”
怀野有点意外:“你和梁桁那时候分手了?”
“没有。”
怀野下意识地回眸。
符安妮和梁桁也勾肩搭背地去泳池那边了,形容更亲密。
今天晚上,他和她成了假情侣,人家可是货真价实的。
多少有点纸老虎了。
但梁桁刚才的表情可是实打实的难看。
这让怀野腾起了些许恶作剧的快感。
“有什么,不就是装你男朋友,又不是没装过,”怀野口吻轻松,对她笑着,“等着,我有办法。”
“……”
什么意思?
乔稚晚知道人与人,不是非好极坏,非黑即白的。
而且她到现在还没弄清楚,怀野和丁满的哥哥之前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到底有什么样的过往。
当时是否问心无愧,或是十恶不赦。
但她知道眼前的少年,虽然不是百分百的反派,但绝对是个满脑子坏主意的小混蛋。
那些理智真的被她全部抛到脑后去了,跟着头发丝儿上这隐隐的劣质药水味儿挥发殆尽,不知不觉的,她居然也有点恶劣地弯起了红唇,来了兴趣,看着他:“好啊,你要怎么做。”
这个party是梁桁一挥手替符安妮举办的,地点在她家,钱却都是他来出,一切都顺着她的意思来。
但他没想到,居然请了怀野来。
更让梁桁万万想不到的是,乔稚晚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竟然为了怀野losseason都不要了,和他重新组起了他的乐队。
梁桁最怕的事发生了。
符安妮在一个音乐公司当制作人,也是梁桁他们乐队所有唱片的总发行,因了这层关系,今晚来的许多人,都是北京这地下乐队圈子里的熟面孔。
在这儿知道怀野大名的很少,知道梁桁的很多。
但知道曾经那支昙花一现又解散了的的人更多。
周围的人纷纷觥筹交错,梁桁只得微笑回应,烟抽了不少,谈杰一屁股坐他身边,瞧着不远怀野身边那个漂亮的金发女人,还打趣了句:“可以啊怀野,到哪儿找了个那么漂亮的女贝斯?去问问啊,抢过来,我们也要女贝斯。”
梁桁烦躁地拽了拽领带:“你再看看呢。”
那女人侧过脸来,谈杰细细一瞧,瞳孔骤然缩紧了,大为吃惊:“那……我靠,那不是你前女友吗?”
梁桁默然抽烟,谈杰喋喋不休起来:“我说她是疯了吧,她大提琴拉的不是很牛吗,有头有脸地的,怎么和怀野玩乐队去了——他们在一起了?”
梁桁虽然很不愿意承认,还是“嗯”了声:“不然呢,都住一起了。”
“真是疯了,怀野有什么啊,”谈杰不以为然地笑着,“梁桁你真忍心吗,趁早和安妮分手抢回来啊。”
“说什么呢,”旁人不怕死地附和,“跟符总分手了,你们那还没出的唱片怎么办?”
“你怎么说的梁哥就是因为这层关系才跟符总好的啊。”
“——对啊!你找抽啊!”
“梁哥我说你这就不诚实了,你最喜欢的类型明明是你前女友那种的啊,现在呢,便宜怀野了!”
“行了行了,开开玩笑得了,今晚符总生日,你们这群臭乐手以后在圈子里还混不混了?”
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聒噪无比。梁桁却只盯着那个方向,一言不发。
刺刺的脏莓乐队借了小白给怀野当鼓手,于是他们这个临时乐队,就只有简单的三个人。
怀野背着吉他,调好了弦。
又接过乔稚晚手里的贝斯,替她调弄一番。
乔稚晚坐在一旁的高脚椅,风吹过泳池,带动涟漪,一阵阵儿地拂在她的腿面,她不想看着别处,恐怕有人会认出她。
于是就只能看着面前的怀野。
不得不承认,简单的无袖t和长裤配短靴这样的穿搭,穿在他的身上,有股子吊儿郎当的少年气,被他穿的很好看。
他倒是真受姐姐们青睐,不出一会儿,来来往往的人就来和他打招呼。
这个问一句“小野弟弟,今晚要不要去姐姐家里住”,那个问一声“怀野,最近怎么不接电话也不回微信了”,还有人同他更直接地说“下次过生日也叫你来,多给你点钱,我带你去外地度假玩儿几天”。
怀野没太疏离,也不算热情,人散了,乔稚晚的眼神却在他脸上打起了转儿。
怀野被她盯得有点不自在,但还是盯了回去,眼底泛起笑意来,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一字一顿,很正儿八经地说:“看什么看,我又不是鸭。”
“……”
乔稚晚还是有些在意他和符安妮的事情,她撑着脑袋,望向不远人群中众星捧月一般的女人:“你真跟她谈过恋爱?”
“就几天。”
“什么叫就几天?”
怀野这时停下手上的动作,半眯起狡黠的眼睛,反问她:“刚才不是还说不在意?”
“不在意啊,”乔稚晚支起身子来,清冷的眸子定定瞧住他,“她和我大学的时候认识的,你也看到了,她有点讨厌我,我也不怎么喜欢她,当然我是不会介意你们在一起过的,我就是问问。”
怀野咬着半截烟,“哦,然后呢。”
他侧眸瞥她,敏感了察觉到了她眼神中探究的意味:“你就只想问这个?我怎么觉得你想套我话。”
年纪小小,城府不浅。
比她这个多活了他5年的人心思缜密。
其实乔稚晚和符安妮都是比较傲慢的那类人,确实如符安妮所说,乔稚晚因为家世好,从小到大都生活在摄像机下和音乐圈的新闻八卦里,从高中到大学,大家都对她避之不及,又私下暗暗艳羡。
所以她几乎没有交到过什么朋友。
就是夏帷,也是因为她经常往返北京,所以不知不觉热络起来。
符安妮对乔稚晚是有点妒意的。乔稚晚知道。
但如果有的选,她愿意出生在一个平凡的家庭,父母都是普通人,她像其他女孩儿一样那么安安稳稳地长大,经历正常的友谊,恋爱,没有任何人来指摘她的生活,连她第一次来月经都要大肆讨论一二。
她对符安妮也是有些许羡慕的。
至少她每次过生日,都要按照rachel的意思办,请一些有利于乐团发展的人,圈子内她“日后可能会打交道”的人,或许饶是交给她自己,她也请不来这么一屋子可以说说笑笑的朋友。
那么他呢,他为什么会离开家,来到北京,这么居无定所,过着这样要对各种年长他的女性卖乖才能求得一顿饭,一张床的生活呢。
他才十九岁。
乔稚晚想到他之前对她开玩笑说,要她包养他。
也许这不是一句彻底的玩笑话,或许他来到北京的第一天,就已经做好了这么浑浑噩噩,堕落到底的打算了。
符安妮很有钱,在夏帷那家音乐公司做制作人,乔稚晚通过今夜周遭的各种闲谈,大致也猜到了为什么梁桁之前脚踩两条船。
她对于梁桁来说,是梁桁的父母会喜欢的那种人,不俗的家世背景,在某个圈子中看起来十分显赫的职业。
而符安妮是那种有利于他事业发展的女人。
男人向来就是如此诡计多端,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响。
那么怀野呢,看起来也不是很亲近符安妮,他也是为了什么和符安妮在一起了“几天”而已吗。
乔稚晚的脑子很乱。
她和怀野的闲谈早就被四周的嘈杂冲淡了,没了下文。怀野同小白交耳说了句什么,小白便拿着话筒,走到人群之前,咳嗽了声。
“大家好——”
为今晚的表演开了场。
泳池边穿的花花绿绿,酒池肉林一般的男男女女,捧着酒杯,都向他们投来了目光。
小白有点紧张,但还是继续热情洋溢地道:“大家好,我们是今晚为了庆祝安妮姐姐的生日,特意来做表演的乐队!让我们先祝贺安妮姐姐,生日快乐!永远18岁!”
掌声迭起。
来的乐队人和音乐人不少,眼见是这么一支名不经传的乐队,也没一个熟面孔,有人便扬声问:“你们乐队什么名字啊!”
“啊……不好意思,”小白挠了挠后脑勺,“我们才组建起来,其实还没想好名字……”
人群发出窸窸窣窣的笑声。
“又是这种小乐队啊,连个名字都没有。”
“是来找攀附安妮做唱片的吧,没头没脸怎么就请来了?”
“你不知道,他们主唱和安妮……”
这时,小白手里的话筒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接了过去。
随即一道倦淡的嗓音便被音响放大了,混着清凉的夜风,漂浮于涟漪回荡的水面之上。
“你们好,我们是乐队。”
不等人群听到这个名字惊呼出声,怀野的目光直直落在不远处的梁桁身上。
时隔一年之久,梁桁再次听到这个名字,脸色倏然冷下。
“来的匆忙,没有准备自己的作品,”怀野却是有点儿嘲讽地扬起了唇角,“不过,今晚我们准备翻唱redghost乐队的歌,希望大家会喜欢。”
翻唱?
乔稚晚正是一惊,他又低身,嗓音落在她的耳边,似是安抚:
“按我教你的弹就好了。”
“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