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颂柏没打通乔稚晚的电话,整个人都非常的焦急。
一路都是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他联系到她的助理和同事,得知他们也联络不上她,甚至都不知道她有没有离开,他回家放下行李,开上车,马不停蹄地匆匆冒雨前来。
他见她这会儿端端正正地坐在这四下空空的地方,安然无恙,这才不由地松了口气,放缓了脚步。
但很快,他就注意到了吧台后那一道颀长的人影。
怀野微抬下颌,同时向他投去视线。
放下了手里的杯子。
乔稚晚的思绪被许颂柏那一声打断,她没有得到怀野的回答,迟滞地看了眼对面的他。
酒意让她的反应都变慢了些。
她缓缓地转眸,这才看向了朝她走来的许颂柏。
酒后她醉容娇酣,红唇上扬,登时绽露了笑颜:“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许颂柏心底对这句有些隐隐的不满,尤其是看到面前的二人又撞到了一块儿,但他依然保持着斯文妥帖的微笑,面上没有多少愠色,走了过去,温柔地抚她的头发,“手机怎么关机了?没电了?”
乔稚晚待他走近了,那沾着雨后凉意的手心,抚过她微微发烫的面颊,她有点儿倦懒地将脸颊枕上去,抬眸看着他,轻笑着:“是啊,今天忙了一天,都忘了充电,让你担心了吧。”
“是,很担心,”许颂柏不忍苛责,但还是压低了些语气,“说让我来接你,但是联系不上你了,要不是你留了地址给我,我还不知道你去哪儿了。”
去哪儿了?
她还能去哪儿?
乔稚晚就算再醉,多少听出他话中的不满,她没说什么,拿起披肩,拎着包,从座位站起。
她这些年断断续续地戒酒,酒力已经大不堪从前,脚跟软了,腰身便牢牢地被他圈入了臂弯之中。
外套随即被他顺手接了过去。
“不好意思,喝太多了,”她顺势倚住了许颂柏的怀抱,转头对吧台后的男人微笑着告别,“姐姐走啦,再见。”
这次没有打趣一般叫他小狗。
好像这个称呼,成了他们私下的秘密。
怀野不动声色地目睹他们这一系列的亲昵,只是抽着烟。
始终没有开口。
乔稚晚只眯眸对他笑笑,没再说什么,转身,和许颂柏相互依偎着离开,朝出口方向走去。
走出了一段距离。
这时,身后落下清朗低沉的一声。
“喂。”
回荡在这偌大的空间。
微微失真。
不知道怎么,乔稚晚心底有个声音,好像笃定了他会在这一刻叫住她——所以她刚才的告别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甚至没有一直追问他那个问题。
她足够保留。
许颂柏自然也听到了那声,他揽她腰的力道正要强硬几分,但她已经先一步地回过了头。
方才五光迷离的吧台,此时暗了大半。
他的身材颀长高挑,半明半晦的光落在他的眉眼、鼻梁、肩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一晃发觉,他的轮廓比先前更成熟,也似乎更锐利、果断。
“干什么,话问一半就走?”
怀野吊儿郎当地笑着,懒懒地倚着吧台边缘,半抱起手臂来,淡淡地看着她,“刚酒会那么多人就问了我一遍,我以为是你不好意思追问我,刚又问我一遍。”
他好像丝毫没把她身旁的男人放在眼里似的,只是散漫地笑着:“不是很在意我有没有收到你寄给我的东西么,怎么,现在不想知道了?”
“………”
许颂柏不可避免地皱了眉。
怀中的女人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不满,只是将自己的视线,投向了那方年轻的男人,以至于双目一眨不眨。
酒精就是会让人失去一些往日的淡然和理智,他在她的眉眼之间,明显看到了那种兴味十足的笑意。
于是乔稚晚笑着问:“所以你有没有收到?”
“我收到了。”
怀野平静地回答了她,没有同她绕弯子。
乔稚晚这下心安些许,点了点头:“收到了就行。”
有那么小半晌,二人之间好像只有风在流淌。
从这个问题之后,好像再没有别的话题了。
他们以前是那么的无话不谈。
乔稚晚不知道,此时,自己心底是暗暗感到了遗憾还是什么。她忽然觉得,也许他装作不认识她,她也顺势为之,不要告诉任何人他们认识过,就是最好的状态了。
总比现在无话可说要好很多。
他说他们不是朋友。
那他们之前算什么呢。
乔稚晚没再多说什么。
她转身,和许颂柏一同离开了这里。
回家路上,雨大不少。
周末的二环路,这个点都还在拥堵,雨刷冲不尽堵车的焦躁,降下半侧车窗,凉风夹着雨丝飘进来,拂在人脸上,凉丝丝的。
接到了rachel的电话,报了平安。
乔稚晚对电话那头说了两句,脑袋一歪,靠着副驾阖目浅眠。
许颂柏帮她把手机拿出来充电时,看到了她包中放着一盒没拆的烟,淡蓝薄荷色的盒子,印着“南京”二字。
他的生活习惯良好,不碰烟,很少喝酒。
他知道她工作烦心了最多也只是抽两口电子烟解解闷,但甚少在她的手边看到这样的滤嘴烟。
她从前绯闻缠身、忤逆rachel厉害的那段时间,有不良媒体编造她滥用药物、吸/毒这样的新闻去博眼球,她那时焦虑到极致,每次上台演出之前甚至都需要喝酒到半醉状态才能进入音乐情景。
许颂柏理解她。
但他一向是不喜欢她碰烟这种东西的。
她家世优越,不应染上这样的恶习。
不由地,他回忆起四年前,和那个叫怀野的少年一起玩乐队的她,为了气rachel还染了头不伦不类的金发——漂亮是漂亮,但实在是不适合拉大提琴的她——好在她后来回归了正轨。
想到刚才他们又一次碰面,许颂柏就多有不悦。
而怀野结尾的那一番话,明显是在挑衅他这个她的未婚夫。
车流缓缓地向夜色尽头涌动,她也因了车子的动静睁开眼,拿起充了电开机的手机瞧了眼时间。
许颂柏便抓住这个机会,笑着问她:“今天晚上的品酒会怎么样?”
“酒还好,”乔稚晚笑一笑,滑动手机,“就是总要喝,来不及回味就不知不觉醉了,你不也看到我的衣服了吗?都喝成了这样。”
听她打趣,他只是弯了弯嘴角,却没太多的笑意,目视前方,继续问:“跟他,也喝了?”
“谁。”
“怀野,”他说,“我听说,他的乐队现在挺红的。”
“跟他啊。”
乔稚晚想到他那会儿把她的那半杯酒倒入他的半杯里的动作,还说她的脸都喝红了,两种酒交融在一个杯子中,好像他和她已经面对面地喝过了。
但她此时却否认了他的行为,回答许颂柏说:“没怎么喝。”
“他说的收到了的东西,是什么。”
许颂柏问。
乔稚晚觉得没什么可隐瞒的,说:“就是之前我说,等他的乐队正式成立的那天会送礼物给他,去年寄到他朋友在北京的地址,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收到,今天问了下他。”
许颂柏在意的倒不是送了什么,“你们这些年没联系了?”
“没有。”
“你也没再联系过他?”
乔稚晚漫无目的地滑着微信通讯录,下意识地停在一个黑白火柴人的头像上,之前那个很中二的名字已经改掉了。
但朋友圈点进去已经是两条冷冰冰的杠了。
他拉黑她了吧。
但她从来也没发消息给他求证过。
就像刚才一问一答对话的结束。
他和她之间,那个夏天之后,好像就没什么对对方说的了。
于是她说:“没有。”
“我还以为你们是朋友,会一直保持联系呢,”许颂柏没什么情绪地笑了一笑,“看来关系也没到那么好,你说,我们结婚的时候,他会来吗?”
乔稚晚半扬起笑容,想笑一下回应。
却又笑不出来了。
也不知道用什么话回应。
面前这条路顺畅了,很快就到家。
车缓缓地沿长坡驶入地下停车场,安稳地停下。
乔稚晚拎着包打开车门下去。
许颂柏先一步从主驾绕过,先去垃圾桶那边丢了什么东西,然后走过来,为她披上自己的西装外套,紧紧地拥住了她。
“你包里那包烟我替你扔了,”他说,“抽烟对你身体不好,我也不是很喜欢抽烟的joanna。”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
“正好我回来了,工作累了有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