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没多喜欢我。
他笑着说完这么一句吊儿郎当,最后侧眸淡淡地觑了她一眼,人就消失在了拐角之后。
只留乔稚晚默然在原地。
里面有配备的浴室。
不多时,就响起了淅淅沥沥的水声,源源不断,像是一场没有尽头的小雨。
倒真不介意她在这里站着。
他似乎也毫不在意她会不会直接离开,反正她去留随意,信不信louis在他这里,也随她。
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乔稚晚站在这里,越发觉得是他就是觉得好玩儿才哄她上来,或许就是他养了一条狗而已,拿这当个幌子来寻她的开心罢了。
她心底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他肯定做得出这样的事情,louis是在四年前走丢的,怎么可能平白就出现在他这里?
而且当时她回来找louis,和许颂柏去丁满家附近方圆几公里内外都找过,要是真的在他这里,他为什么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呢?
明明他有她的微信,为什么四年里她一点都不知道?
思至此,她心下再次沉默。
是了。
他说,她也没那么喜欢他。
这四年里,她不是也一次都没有联系过他吗,明知道他的微信还在她的好友列表,也从未给他发过消息。
——甚至连验证他有没有拉黑她的勇气都没有。
她才是走得最无情的那个人吧。
就算是朋友层面,她也足够无情了。
水声躁动,一点一滴地过滤着彼此的耐心。
怀野站在浴室,调整了好一番才切换到冷水——这地方的热水器总有点毛病,这么热的天气,冲热水澡真是种煎熬。
热气被冰冷的水流一点点地过滤掉。
他下意识地垂眸,看了眼自己,这才半仰起头来,享受沐浴的清静。
都怪昨天晚上在学校宿舍,一群人把她的杂志照片打印出来到处传看,传到他这里,害他做了一晚上的梦。
一直到今天中午睡醒,浑身都是燥热。
他明明已经很久不梦到她了。
最近却很频繁。
频繁到令他心浮气躁。
乔稚晚多少不想再浪费时间,她下午没继续去学校参观,只草草用了个临时的借口推拒了,这会儿许颂柏应是知道了,给她打来了电话。
刚她在车中,没留心来电。
他现在又打了微信电话给她。
一阵清脆的铃声响。
乔稚晚的思绪立刻从那飘摇不定的水声之中被拉了回来。
她留心了眼那狗粮盆,被舔的干干净净的,着实不像louis那个爱挑嘴的孩子会吃剩的模样,往常从前梁桁都是紧着最好的生骨肉喂它,把它的嘴巴养刁了不少。
不可能是louis吧。
她心想着,从包中拿出不断震动的手机,接起。
抬起脚步,转身就要朝大门方向走去。
“——喂。”
乔稚晚才“喂”了声,从浴室方向飘来懒洋洋的一声。
和她的声音几乎同时落下。
她差点没意识到他叫了她这么一声。
“喂?”
许颂柏正在开车,在电话那头听出了乔稚晚的迟滞,他敏感地差距到了一丝诡异,轻缓地踩了一脚油门。
“——喂,姐姐。”
浴室那头的男声懒懒地扬高了音调,好像同时还打开了门。
破开了那层朦朦胧胧的水声,他的嗓音更加澄澈、清朗:“姐姐?”
在这偌大的空间中异常突兀。
“……”
许颂柏听到了。
“我就知道你没走,都听到你电话响了,”怀野继续散漫地扬高自己的声调,尽可能地要她电话那头的人听到似的,“把我衣服拽坏了就要走?你怎么每次都这样,不太好吧?”
——什么叫每次都这样?
说的好像是她始乱终弃了他?
乔稚晚掩了下听筒,有点烦躁地原地走了两步,她心想许颂柏应该察觉到了,还是把手机挨近了颊边,低声地:“等一下我回给你。”
路遇红灯。
许颂柏猝然一脚踩下了油门。
差点儿和前面的车屁股撞个亲密接触,几乎要追上尾,他却顾不上心惊胆战,眉心却已经隐隐地皱起,“你现在跟谁在一起?”
“——别装了,我知道你在,我都听见你高跟鞋声了。”
怀野不休不饶,笑声低朗:“我没骗你,你的狗就在我这儿,等会儿洗完澡了我打电话让人牵过来。”
乔稚晚:“……”
“所以,”他的语气微顿,收敛了些方才那副恶劣地同她开玩笑的劲儿,姿态放低了些,“你现在,能不能过来帮我找件衣服?”
“………”
许颂柏清楚地听到了。
一口气没上来。
“不然我总不能光着身子出去吧,”少年继续笑道,不紧不慢地补充完自己的话,“你说对吧?”
“…………”
乔稚晚没辙了。
毕竟她是真的很想见louis,他这么一再和她保证,她当然不能这么走了——她就是为了louis才上来的。
不是吗。
但她心底也清楚。
一方面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和他聊聊天,真的让她轻松许多。
“我先挂了,”乔稚晚对手机听筒那边的许颂柏低声地说,“怀野说louis在他这边,我见到了打给你。”怀野不耐烦了,催促她:“好了没啊——”
“还在打电话吗?”
“和谁啊?有那么好聊吗。”
“——你还不过来?我要出来了?”
他给她下了最后通牒。
乔稚晚简直要两眼一黑,她这下都没等许颂柏那边出声说话,匆匆地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怀野察觉到她的反应,听到高跟鞋响回荡过来。
情不自禁地扬起了嘴角。
乔稚晚多少也是有点脾气的,她把自己的包随手放在一边,走了过去,经过拐角时不留神踢了一脚那个狗粮盆,差点儿给踹翻了。
一声突兀的噪响后。
少年的笑声继而飘荡起:
“干什么,踢你儿子的碗干嘛?生气也不能拿人家吃饭的东西发火吧,再说了,之前还不是你不要它的?”
乔稚晚一抬眼。
浴室的门开大半,他这么半探着身子,肌肤上水汽蒸腾,泛着一层蜜色水光。他额头的发都打湿了,懒洋洋地拂在他的额头。
他的那双眼睛更好看、明亮了。
这么盯着她时,黑黢黢的,一眨不眨的。
真像是一只小狗。
这么乖乖地在原地等她过来。
但嘴巴还是丝毫不留情的坏:
“别看我了,我知道我很好看,”怀野朝她扬了扬下巴,点一点不远处,“——我衣服在柜子里,帮我随便拿一件吧,我等会儿要出门,你别耽误我时间,快一点。”
不知为什么。
乔稚晚居然很怀念他话很多,这么赖皮又喋喋不休的时刻。
刚才在车上他们之间的气氛的确有些尴尬,尤其是当她提及她快要结婚了,他就和她没什么话了。
没开空调,热气一阵阵地飘进来。
这栋楼显然有一定年份了,闷热至极,何况她刚挂断许颂柏那个电话时,搞得自己在跟谁偷情一样。
乔稚晚不知不觉也有点热了,她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警告道:“你别出来,不然我要报警的。”
转身就朝他所指的一个衣柜的方向过去。
她边把自己身上的这样外套脱掉了,随手放在一边。
她穿一袭典雅素净的栀子色裙子,本就身材纤薄,如此曲线盈盈,腰肢袅袅。
肩膀线条嶙峋,短了不少的头发末端打着卷儿,拂在白皙的皮肤,这么回过头去掠过他眼前一瞬的侧脸轮廓,一点红唇暄应,蓦然动人。
“想看还不给你看呢,不是有要结婚的男人给你看?”
怀野哼笑了声。
撤身进去,关上了浴室的门。
此刻。
水声再次回荡。
要不是乔稚晚这些年关注过一些他的乐队的事,她真想不到这里居然是他那支如今红透半边天的乐队的工作室。
这么深居简行,他连个保姆车、保镖,甚至司机什么的都不配,把工作室开在这里避人耳目,着实不像是他们那个圈子的人。
说起来。
他们前段时间一起参加过那个品酒会。
他也作为“同圈子”的人被邀请,他们算是一个圈子的人了。
但为什么,乔稚晚总觉得他是这么的格格不入。
或者说,是这么的。
独特。
这个词在她心底冒出来的一瞬,门外传来了乱七八糟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两声的狗吠。
而她现在替他随便地拿了件他的衣服,脚步已经快到浴室门前了。
乔稚晚走得太快,只听见了一两声乖巧的狗叫,都没看到那只狗的模样,只听到言笑晏晏:
“louis,今天带你出去玩开不开心呀?”
“那冰箱里还有冻的肉吧,等会儿奖励奖励我们louis——”
“怀野到了吗,他今天学校不上课?我听符姐说他昨晚回学校住去了?”
“哎?这门开着,应该到了吧……”
乔稚晚心下操心那只狗,她敲了两下浴室的门,匆匆就要把他的衣服从门缝儿递进去给他。
然而,她递过去的一刻。
一只沾着水,触感微凉的手,箍住了她的手腕儿。
她被那只手的力道狠狠地朝浴室的方向拽了一步,她几乎是一步趔趄,就被他给拽了进去。
一瞬间,心都窜到了嗓子眼儿。
摔到他的身前,她才发现他只有上身□□,其余已经穿戴整齐。
刚才那么一声又一声地在她打电话时警告她,又探出半个身子恐吓她,全都是他有心诈她。
她的手被他这么死死地箍住,以至于她为他拿来的衣服都掉在了浴室的地面,沾了水。
覆水难收。
她一抬眸,倏然撞入了他的眼底。
蕴着满满的恶作剧,还有其他。
她一直看懂了的。
其实都装作不懂的情绪。
“……怀野。”
她很艰难地才从嗓子眼儿里磨出一声。
不知所以。
“怕什么?快结婚了,应该有人罩你啊,”
怀野低眸,靠近了她。
沐浴过后的一缕淡淡薄荷香,混着他周身柔热的气息,拂上她的唇。
他依然是那般恶劣的笑容。
“所以如果我现在亲你,他会揍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