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就这样而已？（4000）

寂静墓地上。

安乐行走在众多墓碑之间。

以他为中心，灵魂构成的潮汐和磨盘仍旧存在，只是早已偏离了原来的位置。

【阴阳鬼眼（+9）！】

在“超度”上杉光司之后，安乐汲取鬼魂之力的步伐，依然没有停下。

众多的鬼魂在他的话语中“清醒”，认清自己已死的现实，在绝望和痛苦中攻击安乐，随后被磨盘碾得粉碎。

愚昧和无知，是一把保护伞。

倘若这些已死之人不知道真相，或许会一直沉浸在这美好的幻梦中，不愿醒来。

哪怕被束缚、被奴役、被利用，他们也浑然不觉，最终在墓地与自己的潜意识一同编织的谎言中消亡。

这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起码他们死得毫无痛苦，甚至还心怀希望，认为总有逃离此地的一天。

从这个角度来说。

安乐的确称得上一个大恶人。

他不仅要把人们从美梦中叫醒，还把血淋淋的真相摆在他们面前。

但是，安乐却全然没有道德层面的负担。

无论这些人感激他也好，怨恨他也罢，这都与他无关。

安乐之所以要这么做，只是因为……这些鬼魂，拦住了他求生的去路，仅此而已。

这时，安乐倒是忽然想起，在与爱德华的战斗中，那个疯狂的男人所说的话——“你和我一样，本质上，也只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而已！”

安乐摇了摇头，将些许情绪压下。

现在，还没到有空闲思考哲学问题的时候。

随着实力的稳步提升，以及整片寂静墓地的鬼魂被逐渐清空，安乐却没有因此感到心安。

反而，直觉中传来的危机感，愈发强烈。

寂静墓地的气息，渐渐变得深邃，且开始有浓郁的死气，从天上、地面溢散而出。

这意味着，“重启”的过程，可能因为安乐的行动而加速。

‘快，必须再快一些……’

“那是……”

似乎是为了给这份不详预感佐证，安乐瞥见，在灰色天幕的一角，忽而出现一缕如墨般的黑色气息，就像是寂静墓地的夜晚，从天边而来，侵染整片天空。

微弱的阳光，在那颜色面前，没有任何反抗能力便被吞没。

安乐心道：‘果然，开始了吗？’

他看了眼周围的光线，忍不住想着：‘不是说，光辉是辉之主的化身吗？’

‘怎么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辉之主，来点作用啊！辉之主！’

除去天空的变化，在荒凉寂静的地面上，也有异变骤生。

在距离安乐极远处的墓碑，突兀碎裂开来，黑灰色的石块散落一地。

随后，墓碑的碎片，像是融化的黄油一般，融入寂静墓地的地面，唤醒了某些更古老、更可怕的存在。

地面一阵震颤，其上浮现蛛网般的裂痕。

宛如石油的不明液体，从中渗透而出。

漆黑且粘稠，充斥着难以形容的不详与诡异，只是用视线与之接触，都能让一般人升起恐惧。

而这液体，竟是好似活物，自行蠕动着扩张。

凡是和它接触的鬼魂，无一例外，都被轻易融化，化作了液体的一部分。

那些墓碑，以及墓室中的尸体，也是这种液体吞食的目标。

漆黑黏液就好像是一种活着的怪物，贪婪的攫取着周围的存在。

这样的异变，从寂静墓地最边缘的地带发生，宛如顽固的菌藓，向中央扩散、蔓延。

在距离安乐不远处的山坡上。

小墨猫脸一皱，一种心悸之感，没来由的涌现。

吓得她忍不住弹出了锋利的猫爪，身上的毛发小小炸起，进入了戒备状态。

“小墨，怎么了？”

猫夫人不解的问道。

在她看来，A先生似乎已经无法被阻挡，他的目的应该能被轻易完成，小墨又为何有这样的反应？

小墨的语气略有不安：“不知道。”

“但是……有什么很不好的东西，要来了喵！”

猫作为最神秘的动物之一，天生就具备超乎常人的灵感和敏锐直觉。

这种直觉，也在过去无数次的危机中救下她的性命。

小墨和猫夫人四目相对。

不需要言语，猫夫人就能明白她的心意。

猫夫人用力拥抱小墨，黑猫的肉体像是化作液体，融入其中。

二者合二为一，猫夫人身上出现了一些属于猫的特征。

【人猫合体大法！】

旁边的小甘香瞪大双眼，喃喃说道：“大姐姐，变成猫了！”

对危险有所察觉的，自然不只有小墨。

安乐甚至更敏锐的分辨出，那是……亡灵的气息。

他早在初入寂静墓地时，便已得知，这里存在着众多强大的亡灵。

就连那高耸的、灰色的天空本身，就是一只无比庞大的亡灵。

在这个世界的定义中，亡灵和鬼魂是不同的。

鬼魂是亡灵。

但亡灵不一定是鬼魂。

它的定义要广泛许多。

活死人、尸女……凡是和死亡沾边的、有一定灵智的存在，都可以被称之为亡灵。

而在寂静墓地中，最可能成为亡灵的，乃是人们的执念、情绪，以及无数件埋入地下的事物。

在安乐的灵魂蜕变后，得以看见原本看不见的景象。

他发现，头顶的天幕亡灵，在汲取着一种特殊的物质，那是人们对活下去、对逃离此地的执念，还糅杂了痛苦、绝望等情绪。

就好像……亡灵在以这些事物为食！

而随着安乐把人们的美梦戳穿，在短时间内，亡灵便收获了更多绝望与痛苦。

但却失去了鬼魂们的执念。

亡灵本就是依托这份执念而生，一旦所有鬼魂消失，它的力量也就好似无根之萍，总有消耗殆尽的一天。

所以，随着安乐的清剿行动不断进行，天幕亡灵也终于无法忍耐。

灰色的天空中，睁开了一颗眼睛。

它是如此巨大，像是无法忽视的太阳。

这眼睛全然不是由血肉构成，而是一种诡谲的、没有实体的能量。

其上散发着怪诞荒谬的光晕，那种光晕的颜色，不属于人类已知的任何一种，像是所有不同的颜色以恰到好处的比例混合在一起，所形成的变幻莫测的色彩。

那些线条看似极端繁复，却又透露出一种简洁的美感。

是的，美。

任何一个看到这只眼眸的人，都会生出这样的评价。

那种美感，仿佛凌驾于世界万物之上。

不仅存在于视觉，更存在于听觉、触觉等一切感知中，就好像是世间的空气，你可以看不到它，但你必须依仗它才能存活，而当雨过天晴时，其幻化出的虹彩，则高悬于天空之上，是美的终极形式。

“拙劣的模仿。”

不知为何，安乐轻声自语一声，像是在对那只眼睛的形象进行评价。

轻蔑与嘲弄，再度从心底的某个角落钻出。

‘区区一只亡灵而已，也敢拟态出这幅模样？’

安乐脑中微微刺痛，让他忍不住轻抚额头。

不知为何，他就是知道，这颗眼眸原本的形象，不属于这只亡灵，而是另一个不可名状的一部分。

而亡灵不过是沾染上了祂的些许气息，就敢伪装成祂的样子，实在是……可笑！

这种模仿，甚至比安乐在月涌市见到的雕像还要拙劣。

惹人发笑。

‘怎么这话说的，好像我见过祂的真容似的？’

将这些纷杂的念头压下，安乐抬起头，毫不躲闪的与那只眼球对视。

他知道，对方，是冲自己来的。

那种不加掩饰的恶意，远比上次漫不经心的注视强烈。

如果说，上次天幕亡灵只是发现了脚边的一群蚂蚁，所以饶有兴趣的投下视线，发现了里面比较特殊的一只，不但没有逃离，还敢于和它对视，于是多看了两眼，要说多么放在心上，肯定没有，最多只是和朋友聊天时的谈资罢了。

那么这一次，便是一家之主发现了地板下一只无比硕大的白蚁，正要把它的家给拆了呢！

怎么可能不流露出愤怒与恶意？

只在一瞬间。

沉重到足以让一般人跪下的威压，便从那只眼球落下，狠狠的压在安乐的身上。

这股压力并不只作用于精神，更是直接降临在物质世界。

以安乐为中心，方圆十米的地面，肉眼可见的向下凹陷了十几公分。

墓碑完好无损，但是泥土却像是被压缩了一样，变得更加凝实坚固。

那些向安乐涌来的鬼魂，好像突然受到了惊吓，一个个矗立不动，狰狞的面孔，带上了恐慌与不安。

大部分鬼类，只残存着部分的执念，和一种趋利避害的本能。

它们也会畏惧、会害怕，要不是安乐刻意收敛了一部分气息，恐怕还没有靠近，它们就要仓皇逃窜了。

而这股来自亡灵的威压，无疑吓到了它们。

鬼感到畏惧、恐慌，然而残存的本能，还不足以帮助它们做出正确的行动，于是，便像是宕机的机器人一样，呆呆傻傻的站在原地。

让原本汹涌澎湃的鬼潮，出现了短暂的停滞。

这幅景象，确实非常震撼。

不远处的和小墨合为一体的猫夫人，也是皱起秀眉，捂住心脏，表情十分难受。

即便她们没有处在威压的中心，没有被亡灵注视，还施展了【人猫合体大法】，一股不适之感，仍是从身躯中翻涌而出。

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她的心脏。

这种随时可能被杀死的感觉，绝不好受。

猫夫人不由得担忧的看向安乐。

‘连边缘地区的我都这么难受，那他现在所受的压力……’

谁知这时，小墨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那家伙，可不用我们担心喵。”

“保护好自己，才是咱们最重要的任务。”

只见，凹陷土坑中的安乐面色不改，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那样平静的站在原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轻声说道:“就这样？”

在经过死气的冲刷、鬼力的洗礼后，再加上十滴源血的加成，安乐的体质，已然今非昔比。

如果是在最初进入墓地时，这种程度的压力，的确能给他造成一定的麻烦，但是现在?

只能得到一个“就这”的评价罢了。

“现在，该轮到我了。”

安乐双目眯起，黑白分明的眼眸中，似有数不清的活物正在游移、旋转。

构筑成了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漩涡，阴森的鬼力从中倾泻而出，有如一条奔涌的河流，呼啸的波涛声轰然响起。

【阴阳鬼眼】赐予安乐的，可不仅仅有对鬼类特攻的能力。

最重要的是……对鬼力的掌控！

这是一种不同于气血、阴影的力量，按照正常的发展趋势，哪怕是安乐，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灵活掌握这份力量。

但是，在安乐的灵魂层次提升后。

他便能更轻易的看穿这份“超凡特性”的本质，就好像是由不同的方程式组成的化学成分，只要堪透了其中的奥秘，就能得心应手的掌控这份秘力。

随着鬼眼中的漩涡不断转动，被安乐接引、吸收的鬼力重新被释放出来。

笼罩在安乐的身边。

在他意念的催动下，一柄数十米长的巨剑在头顶生成。

这把剑的形状，不像是安乐记忆中的任何一种。

硕大却锋利，其剑刃上闪烁着灰色的锋芒。

奇异的纹路，从剑柄一直蔓延到剑身的顶端，那像是某种携带力量的纹饰，又像是晦涩的仪轨。

没有任何理由，安乐认为这把剑应该是这样的。

于是，它就变成了这样。

而天幕中的那只眼睛，在看见这把剑的瞬间，便流露出难以置信和……惊恐。

它……见过这把剑。

在古老到足以遗忘无数往事的岁月中，它曾目睹过其锋芒的一角。

那个它所模仿的伟大存在，便是在这把剑下……

在无数鬼力的倾泻中，巨剑骤然升空，直直的刺向了那只眼睛。

占据天幕的亡灵，不断的施加威压、调动力量，企图减缓巨剑靠近的速度。

然而，一切都只是徒劳。

它的所有努力，都无法生效。

这只亡灵一日复一日的吸收着鬼魂们的绝望与恐惧，时不时的投下目光，以此为乐。

而这一次，终于轮到它自己品味恐惧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