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发生的事,震动了整个乐坊!保安、婢女、杂工一起,绑架女团成员不遂,还闹出三条人命,这事如果传出去,将会是天大的丑闻,足以断掉希望女团的所有演出机会。
金大执事全力奔走,特别办置的厚礼,一份接着一份送出去,要把事情由大化小,波澜不惊于外界。
三条人命,想不惊动官府是不可能的,但透过人脉与金钱,官府可以简单处理,当天立刻结案,就是方向有些奇怪,还把白夜飞吓了一跳。
“什么?小魏和莺儿是主谋?张扬是被迫胁从?小魏和莺儿得手后想杀人灭口,张扬反抗,三人同归于尽?”
白夜飞猛一拍桌,“这根本就说反了吧?不管怎么看…我是说,哪怕我没看到屋里的真相,也知道不可能会这样啊,从头到尾都是张扬在威迫他们,怎么一进衙门,事情就反过来了?”
陆云樵摇头道:“张扬是本地人,张家在郢都很是有些势力,如果不是这么结案,光张家那边就不肯干休,听说金大执事还给了张家一笔赔偿,才把事情盖下来。”
洁芝黯然道:“那小魏、莺儿不就冤死了吗?明明张扬才是大坏蛋…”小手紧扯着绢帕,少女心里异常难受,不想对现实屈服,却又没法可想。
陆云樵道:“这恐怕不是董团主、金大执事所关心的,他们最想要的就是把这事盖过去,然后再来算帐。搭档,你算好运了,本来这事差点就掉到你头上了。”
白夜飞“嘿”了一声,记起那天金大执事率众寻到,看见死尸与火场,又惊又怒,眼神立刻变得凶狠,瞪向白夜飞、陆云樵,不晓得在打什么主意。
看到那眼神,白夜飞登时知道不妙,自己之前的考虑未够周详,竟然没想过张扬在乐坊内还有同党的可能,据说张扬能够入职,是家里走了金大执事的后门,花钱买来的机会,金大执事才对他特别包容,现在张扬闹出这等大事,金大执事就算不杀人灭口,恐怕也有栽赃嫁祸的想法。
还好,翡翠站了出来,强力证明白、陆两人的清白,力指若非他们的舍命相救,自己早已遇害,用几乎是母鸡保护小鸡的强势态度,从金大执事面前把人保下。
翡翠是乐坊台柱之一,说话的份量不轻,尽管平常冷僻静处,人气不是很旺,却也有一批死忠度极高的粉丝,当中更不乏达官贵人,有她开口,金大执事怎样都不能忽视。
事情就这样被处理,莺儿、小魏是主谋,张扬是胁从,翡翠作为被害者,陆云樵、白夜飞察觉到歹人奸谋,义勇抢救,值得嘉奖,跟着去的洁芝漂亮地打了个酱油!
定性完毕,剩下的处理无非就是钱,不过,从金大执事的眼神,白夜飞明确得到那样的讯息:这事没完!
“唉,真没想到会得罪大执事。”白夜飞叹道:“要在乐坊内讨生活,最该巴结的就是他,现在被他另眼相看,以后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陆云樵道:“想开点吧,张扬能得金大执事另眼相看,不知花了多少银币,我们一毛没给,就能被另眼相看,这其实就是一种胜利。”
白夜飞哂道:“这是哪门子的精神胜利法?省省吧,要是可以,我还想花点钱,让大执事对我们普通看待就好。”
陆云樵点头,“但可惜你没钱,我也没有…往好处想吧,没了张扬,以后工资都能存下来,钱会慢慢有的。”
“那也是你有!我的工资还要抵医药费,落不到手上。”
白夜飞没好气地说着,洁芝立即接口道:“放心吧,你之前积欠的医药费,连带这次的,都被翡翠姊结清了。”
“什么?”白夜飞一怔,回到乐坊后已经两天,自己连翡翠一面都还没见到,还在想说相见不如不见,哪知她连医药费都替自己付掉了,这可真是…好大一个人情啊!
洁芝道:“翡翠姊一回来,就去庶务那边,指名要给你最好的药物调养,知道你还有医药费未清,直接帮你都清掉了,又另外留下两枚金龙币当预付。”
陆云樵用手肘撞了白夜飞一记,“你小子好福气,能得到翡翠小姐青眼,后头就不用怕大执事找麻烦了。”
白夜飞原本听得很过意不去,可听到末尾的两个金龙币,不由皱眉,想说琥珀让婢女胡乱买凶,出手订金就是两个金龙币,翡翠留金包养护,也只是两个金龙币,她……手头并不宽裕?
转念一想,白夜飞对洁芝道:“你前次那个朋友,给了前订,喊我帮忙做事的,后头承诺的还算不算数?”
这话纯属提醒,张扬既然死了,自己收下的前订肯定是不会退了,但那边承诺的后谢,不知还有没有戏?若是能再捞上几个金龙币,自己手头就不只是宽裕,完全可以阔绰一把了。
洁芝却完全会错了意,“啊,我差点忘了,燕儿承诺过要让琥珀小姐看你的乐曲,现在该负责实现了,我等一下就去找她。”
陆云樵奇道:“什么乐曲?搭档你还会作曲吗?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才啊。”
洁芝把白夜飞给的几首曲子,轻轻哼了一次,陆云樵摸头抓脸,一副不舒服的样子,最后耸肩道:“怪怪的,不好听,这东西真的可以吗?”
“虽然有点奇怪,但旋律很有意思,听久了之后,感觉其实不错啊,阿白确实是才子。”洁芝骄傲地挺起胸膛,圆滚滚的轮廓,把T恤撑起,让这动作别具风情。
白夜飞没想到自己会收获一名小乐迷,可那些曲子其实没一首是自己做的,受到这样的追捧,着实有些心虚,只能在旁边干笑。
最后,洁芝认真满满地离开,她最近因为常往这里跑,练习量欠了不少,后头要忙着补,怎么都要忙一段时间,还要分心顾上帮忙推荐乐曲的事,白夜飞心中怜惜,觉得她过于尽责了。
洁芝离去前,叮嘱陆云樵要好好照顾,两人之间的互动,忽然熟悉很多,这点看得白夜飞心生困惑,总觉得…好像洁芝、陆云樵背着自己,有了什么秘密。
但至少在当前这时间点,自己顾不上别的事,还有个支线任务要跑,然后为了要降低风险,自己要加强实力,当前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从那本电话簿想办法。
察觉字体会自行翻译后,白夜飞私下找过机会,用手机的光去扫上头文字,或许是因为权限解封的关系,这次成功启动了变化,部分文字在萤幕亮光底下扭曲,甚至连封皮都多出了文字。
百役谱!
黑皮电话簿赫然有一个气派的名字,从这里头所感受到的讯息,这就是一本专供神明所用,进行召唤、役使的名簿!
白夜飞是真没想到,自己意外应对得到的奖品,居然是一本这么屌的东西,更屌的是,瑕疵次品的光剑和麻醉药要了三十四金叶,这本百役谱居然只要五毛,和手机合计一金叶,这才是最屌的地方!
“…不对啊,那两件东西是说用就用,电话打CALL还要充话费,等于剥两层皮,怪不得便宜了,这根本是圈套啊!”
微微摇头,白夜飞越过封皮,钻研里面的内容,花不到三十秒就把这艰难工作完成,因为…压根没什么能研究的。
整本百役谱,列名的一共两百八十七个,当中能够召唤的,只有五个,都是二十金叶以下的“廉价劳工”,估计超过这个价位,不属于当前能够召唤的,手机光照过去,神文就毫无变化,不给人看。
自己充值进去的金叶,还剩下三十五,能召唤的东西只有五个,除了亡魂虫、冰蚕镜蛊的幼体,剩余的三件分别是:
‘土蜘蛛(幼体):土行珍兽,潜藏地行,日行千里,力大无穷。幼体时形态不全,仅以三根刺爪突出地面,直线行进,撕裂一切阻挡实物,每次召唤费用:十金叶!”
‘火烈鸟:火行禽类,长腿类竹,其声如吼,羽毛介乎火焰与实体之间,触物即燃,飞行速度中等,每次召唤费用:十五金叶!’
‘星辰梦蝶:天外异种,生存于青冥,振翅所发的磷光,能幻惑寻常的智慧生命体,为时五分钟。遭遇修练者,幻惑能力将等比下降,每次召唤费用:二十金叶!’
总共五个能召唤的异物,加上还能用一次的麻醉药、光剑,是白夜飞手头仅有的筹码,他很认真思考要怎样才能将这些有效使用。
除此之外,张扬已死,又要到哪里去找线索,参加那个见鬼的神爱之夜,完成下一阶段的任务?总不会要去张家找线索吧?这个思路听起来…似乎很九死一生,不是给乱棍围殴打死,也会给丧家活活喷死。
“…有冰、有火,有暴力拆迁的,还有催眠的,我手上还有药。”
细数手中筹码,白夜飞愕然脱口:“老天啊,你该不会要我去开趴吧?”
还在储备实力的阶段,白夜飞希望自己能有一段安静时光,至少,别那么快就有人来招惹自己。只是,事与愿违,当天傍晚,洁芝又一次带着燕儿到访,直接带来了那边的态度。
“我没有委讬你任何东西,一切都是你自把自为!你若聪明,就不要有任何非分之想!”
小剧场
漆黑的山巅上,天地如晦,一身漆黑斗篷的世外隐者,稳坐大石上,对着跪伏在面前的黑袍青年说话。
“镜空术小成,你的修练,到今天圆满结业……我这辈子调教出的杀手,以你最为优秀,只要你想,愿意付出代价,你可以杀死任何人!”
黑袍的青年面无表情,在狂风之中,跪伏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钢铁所铸的人像。
“依照先前的约定,在你结业时,我可以满足一个你的心愿……”
斗篷下,隐者面上的花形刺青,显得分外妖异,“你……想要什么?”
黑袍青年开口说了什么,隐者露出微笑,“这愿望太难,几乎每个人都想要,可惜世上就没有这样的好事……还是换一个吧。”
闻言,青年又说了什么,隐者为之一顿,叹息声起,“……好吧,还是换回之前的那个吧!”
隐者的手,放上青年的额顶,掌下蓦地大放光明,强烈的光芒放射八方,迅速吞没了一切……
吞没一切的强烈光芒,炽烈得让人完全无法正视,最终在一下画面闪动后,整个萤幕归于漆黑。
虚切掉了萤幕,随手扔开摇控器,微笑道:“不是什么很有新意的开头,有个三八说这全无脑洞,老套又过时,但我觉得没有那么糟,你以为呢?”
星海之下,办公桌的对面,与虚对面而坐的是一名男装丽人,虽然作着文士打扮,却美得惊人,唯有脸色白得异乎寻常,没有一丝血色,感觉不到半点温度,仿佛随时都会化散成一堆雪花。
没有直接回答,丽人环视周遭,幽幽一叹,“我没想到,这里真的存在。”
“世间一切尽为虚幻,从没有什么是真的存在,但…你还是找到了阿米巴,不愧是西王母一族的当代主人。”
虚微笑道:“基于尊重,我想问一下,有什么是管理局能帮忙的吗?”
“既然不在昆仑山,我们不提那个名号吧!在这里,我是雪歌…”
雪歌静静道:“有一个人,对我很重要,他离开的时候,留下一本册子给我,说等我悟透了里头的曲子,听得见雪落下的声音,他就会回来。”
丽人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漆黑的封皮,整本簿子看来很薄,看来没有多少内容,就只有黑色封皮上看来是随手提下的三个字:听雪谱!
虚平静道:“很有创意的拖延理由,那么,你听见了吗?”
“里头只有一首简单的曲子,无关雪落,我在圣山上等了很久,听足千夜降雪,都没有收获,我…很迷惘。”
雪歌道:“直到有一天,我病得很重,周围很静,我忽然听见雪落地那一瞬的声音,很响、很清楚,很…孤寂,因为周围什么别的声音都没有。”
虚微微一笑,“看来你已经悟透了。”
“是的,雪落下的声音,就是寂寞的声音。”雪歌抬起头,眼中并不冰冷,只余深深的遗憾,一滴泪水流淌下来,“这是他留给我的声音,而我也终于明白,已经发生的一切无法改变,有些人……永远也不会再回来!”
“很好的领悟。”虚饮了一口热腾腾的咖啡,这杯咖啡一秒前甚至不存在,“但你还是找来阿米巴了,你希望这里能为西王母效劳什么吗?”
“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应该要明白了,只是…心里还有些放不下吧。”
丽人的眼泪,在苍白的脸颊上凝结成冰,“但什么也需要代价,如果我希望换取一些帮助,要支付些什么?”
“说到这个,昆仑山上确实有一件东西,让我很感兴趣。”虚正色道:“传闻西王母一族,有一本百异书,广载鲲仑之内的诸般异物,封藏神魂于内,不知能不能让我开开眼界呢?”
风,轻轻吹过。
桌面上除了黑色封皮的簿子,又多了一支金色的卷轴,表面写着“百异书”三字。
对面座椅上,不见丽人,只有一堆与人同高的积雪,迅速融化,渐渐垮塌。
虚抄起桌上的两份东西,一支卷轴,一本黑色的簿子,左右看了看,摇头叹道:“一个是好处,一个是麻烦,后头估计还会更麻烦,这份委讬…资不抵债啊!”
神手拂过,金色的光点,渐渐融入了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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