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女团的候补生,洁芝身兼多职,任务繁忙,看不到前途,更谈不上什么住宿条件,是住在十几人一间的大通铺里。
夜色已深,其他人都已入睡,洁芝独在小桌中,点着一盏油灯,趴在书桌前,正伏案写着什么。
少女的姿势颇为慵懒,前胸直接压在桌上,以挺翘的峰峦作为支撑,双手伸在前面,一手持币,一手按压,写得甚是专注。
灯光昏黄,洁芝毫不在意,面前放着一叠纸,压住一角,眼睛半睁半闭,近乎不看,下笔飞快,默写着文字,左侧还叠着七八张写满的纸页,积在一旁。
正写得专心,洁芝一连写了小半页,这才停下笔,微微直起身子,想要伸个懒腰,却忽然一阵天旋地转。
强烈的眩晕袭来,昏黄灯光在眼中晕成一片朦胧,洁芝惊呼一声,手中的笔坠下,底下坐着的椅子,连同面前小桌,一起高速旋转起来。
地面旋动,如同化作流体,形成一个漩涡,就在洁芝的正下方,桌子被卷得倾倒,她连同身下椅子一起被吞噬,只余下一个漆黑的空洞,深不见底。
桌上的纸张飘在半空,飞旋洒落……
“发生什么事了?好端端的,怎么跑一个大洞出来?”
“没感觉地龙翻身啊,怎会凭白出个洞?听说有人掉下去了!”
“好像…就是洁芝啊!”
练习生的通铺外,被女练习生们尖叫引来的保安与乐工围成一团,看着房中莫名出现的大洞,指指点点。
众人不知内情,各种猜测稀奇古怪,白夜飞站在人群之中,面色铁青,双拳捏紧,身旁翡翠也苍白了脸,低呼道:“怎么会这样?”
白夜飞心中有数,这是牵制自己的同步行动,那边与琥珀一起发动,要拿下自己,拿下之后,自然是各种精神控制手段,而若效果不好,就拿洁芝当人质,逼迫自己就范。
自己千算万算,早防了这些疯子一手,却没想到琥珀铤而走险,勾结外人来对付自己,里应外合之下,就连王府派驻在乐坊的卫兵都没有防住。
“真是那群邪教徒?”翡翠满脸焦急,拉着白夜飞的手,低声问道:“不是说膻根道宗已经被剿灭了?怎么还有人剩下?而且怎么还敢动手。”
“唉……”白夜飞叹道:“早知所谓的全灭,都是障眼法,那群邪教徒不会这么容易死干净的。就是没想到……他们全是疯的,刚被打击处理,不远避蛰伏,立刻就要反扑,还拿我这边当突破口。”
翡翠惊道:“他们本来计划是同时抓住你和洁芝,洁芝的用处是拿来威胁你。可现在没有拿下你,计划等于曝光,握着人质也没用了,那……洁芝会怎么样?”
白夜飞一怔,心道确实如此,洁芝恐怕危险了,一跺脚道:“不行!不能拖,必须设法救人,否则就来不及了。”
翡翠担忧道:“官兵会帮忙救人吗?要是有那些王府侍卫帮忙……”
白夜飞顿时迟疑,正要开口,董珍珠已匆匆赶到。
身为团长,在庆典登台前出事,董珍珠的压力如山大,表情凝重,低声道:“我刚刚和驻守胡同的官兵队长谈过,那边对于邪教还有人手潜伏郢都,甚至敢对我们动手,相当震怒,说会立刻处理的。”
“那太好了!”翡翠大喜,白夜飞却面色一沉,道:“他们说要怎么处理了吗?”
董珍珠摇头道:“那边没说,只说会传消息回去,让人处理,同时告诉我们不要受影响,抓紧时间排练。还有不到四十八小时就是生辰庆典,天子已经到了,届时必会出席,我们肯定会在御前表演,什么事都等这之后再说了。”
“怎能这样?”翡翠倒抽一口凉气,惊道:“他们的意思,不就是不会立刻去救人?那洁芝要怎么办?人命关天啊……”
白夜飞毫不讶异,淡淡道:“如果会在乎人命,那就不是官兵了。找他们没用的,”董珍珠目光闪烁,酥胸起伏不定,打量白夜飞一番,见他好像真的很平静,自己却更为心惊肉跳,“那…我们要怎么办?你有什么打算?”
翡翠皱眉问道:“什么意思?能有什么打算?”
白夜飞笑道:“当然是问庆典上的演出怎么办了,时间已不足两天,不管洁芝怎么样,大家的日子总还是要过。要是庆典表演弄砸了,往轻了说是御前失仪,往大了说就是欺君,下场可不会好。”
翡翠一呆,不禁怒道:“人命当前,这时候谈什么演出?更何况,洁芝也是演出的重要成员,少了她……”
董珍珠心头发怵,避开翡翠和白夜飞的目光,低声道:“不管怎么样,洁芝不在了,她的位置需要有人顶上,你怎么看?”
白夜飞冷笑道:“我又不会唱,你让我去顶吗?让琥珀上吧!”
翡翠目光圆瞪,一脸愕然,不能理解白夜飞为何会替琥珀说话?这两人不是势如水火吗?
心中疑惑,翡翠又见董珍珠眼中一亮,虽然没有露出笑意,整个人却一下轻快起来,如释重负,心头不禁一凉,知道董珍珠想要的就是这个答案。
可…如果真用琥珀取代,那没了利用价值的洁芝,还有谁会在乎?庆典结束之前,恐怕谁也不会再去管她。
翡翠握紧白夜飞的手,心中不宁,却发现他手也在微微颤动,登时错愕。
“你同意就好办,我去找琥珀商量。接下来加加紧,进度一定能赶上。”董珍珠点点头,又匆匆离去,去寻琥珀。
翡翠看着她背影消失,连忙看向白夜飞。
“你别怪她……她身为团长,自然就得以全团的利益优先。”
白夜飞道:“现在,王府的人盯着表演,还事涉天子,一个不小心,大家都要倒霉,一切也由不得她作主。这种事……就算找王府的人帮忙,也要找上头能管事的,这些官兵、侍卫不会理我们的,也没必要费功夫了,来不及的……你好好配合她,把排练做好吧。”
翡翠点点头答应,抬头看着这个小男人,“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想办法救人了!”白夜飞斩钉截铁道:“什么狗屁表演,难道比洁芝还重要?你们继续排练,我去救人,一定会把洁芝带回来!”
“阿白!”翡翠连连点头,如同小鸡啄米,眼中情意浓得化不开。
搂起翡翠纤细的腰肢,嗅着她淡淡的香气,白夜飞心中无声叹息。
自己真是精神分裂……明明才和洁芝宣示过,接下来只做该做的事情,不惜牺牲!言犹在耳,这么快就推翻了自己的宣告。
膻根道宗无疑就是一群疯子!然而,一群有力量的疯子,从来就是世上最难搞的家伙。
始终紧盯北静王庆典,定有重大图谋,而既然敢盯着这么大的目标,要搞大事,实力必有依仗,自己一个三元没有的弱鸡,还妄言救人,这根本就是想自杀,理智上来说,等到庆典之后,借用王府力量,才是最合理的选择。
但……
白夜飞觉得,如此抉择的自己,感觉……还不错。
回想起来,自己经手的女客户很多,情浓意切的时候,不知许过多少承诺,更不知骗了多少女人为自己不顾一切,可自己却好像从没为谁豁出去,干过点什么……
如今……可能就是因果轮转吧?终于轮到自己为了某个女人,不惜代价,豁出去干一回!
白夜飞摇了摇脑袋,把杂念压下,正要说话,却猛地一怔,脑中生出一种奇怪的熟悉感,似乎曾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自己也曾为了一个女子,这么不理智地硬干过。
……奇怪,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印象中,根本就没有这种事…
无论怎么想,怎么搜寻记忆,白夜飞完全找不到这样的回忆,不知这种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听了白夜飞的话,翡翠紧紧握着他的手,衷心欢喜,却又有几分惆怅,但仍紧张道:“就你一个,要怎么从那些邪教徒手里救人?听说,他们有七元的祭司,还有更厉害的大祭司,说不定都地元了!这……哪是你惹得起的啊?”
白夜飞耸肩道:“只能走着看了,如果真不可行,我也不会硬来的,相信我吧。”
翡翠点点头,松手退开两步,白夜飞看周遭场面仍乱,正要偷偷离开,碧玉却一步横跨过来,挡住了路,压低声音,慎重道:“有人要见你。”
没想到碧玉会在这节骨眼上跑出来,白夜飞的火气一下爆开,“太烦人了!这时间我什么狗屁人都不见,你就不能多长点眼色?挑这时候来烦我?赶紧把人打发走,干好你的事去!别一天天……”
心中怒气颇重,白夜飞连珠炮似的骂出来,碧玉被骂得表情尴尬,正不知该如何是好,一个声音从旁边截入。
“哇,白小先生好大身价,还没御前表演,就已经睥睨天下,什么人都是狗屁了!”
声音和语气熟悉异常,白夜飞先是一愣,随即大惊,连忙转过身去,赫然见到宋清廉站在不远处,目光冷冷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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