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滚滚,宛如浪潮袭来,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股怒潮拍岸的冲击,为之惊期,想不到光是琴声,没有任何力量,也能做到这种效果,纷纷赞叹。
台上,纳兰如歌的两名琴师同伴,目光一转,流露赞许,纳兰如歌更是心头一震,眼睛直直盯着白夜飞,惊异不已。
……这家伙,居然能弹出这么美妙的琴音?
……没有开门登元,只凭琴艺就做到这种地步?
……他没有浪得虚名,也不是被硬捧上来的。
纳兰如歌微微摇头,不得不承认,之前都是自己小觑对方,过于傲慢了。
白夜飞纵情抚琴,慨然而歌,纳兰如歌闭目欣赏,听着豁达中蕴含深意的歌词,悠然神往,喃喃赞叹,“谁负谁胜出,天知晓……好啊,真是好!”
咀嚼当中深意,纳兰如歌更是一馁,不得不承认,如果连歌都是白夜飞亲自谱写的,那他确实有资格被称为才子,实至名归,值得尊重。
……我偏听偏信,冒冒失失想在御前挑战,让他身败名裂,确实是鲁莽了,但是……
纳兰如歌心中隐隐懊恼,猛地睁眼,目光锐利犹如刀剑,扫过白夜飞。
……这样的程度,终究不是我的对手,你是输定了!
这般想着,纳兰如歌微微摇头,忽然耳朵一竖,察觉白夜飞的琴音中,多了一个合音。
合音的声量不大,与主旋律配合得也不是很好,在如同浪潮,一波波席卷全场的琴音中时隐时现,常常被汹涌的音潮掩盖,若非纳兰如歌这样的灵敏听力,甚至不一定能准确把握到其存在。
二楼的两个包厢内,宋清廉、刘辩机与凤婕俱是皱眉,与表演台边缘的纳兰如歌等人一样,察觉到这个奇异的合音,它与主旋律只勉强相合,无用而多余,甚至有些像是曲音中的小瑕疵。
……合音人没有上台,不是白夜飞演出的一部分,只是有人单纯在哼唱?
纳兰如歌眉头一挑,很难相信在大剧院里,存在这么没素质的听众,这个插曲委实令人不悦。
蓦地,琴音骤起变化,合音与主旋律彻底融为一体,一股清新氛围骤然弥漫,瞬息间,整座大剧院在琴音的渲染下,仿佛变成了一座大森林,生机盎然。
所有人都像是在进行森林浴,一株株参天大树环绕周围,枝叶摇曳,分割光影,更仿佛听到流水潺潺,虽不见溪流之影,可一滴滴翻卷的水花,却清晰如在眼前。
耳边鸟声啾鸣,连树木上新芽抽长,花朵绽放的声音,都在脑中历历映现,全场观众心头的烦躁尽数消除,说不出的神清气爽,连过往困扰心头的种种,无论是日常琐事,还是陈年心伤,都可以抛之不顾,整个人如被仙灵之水从里到外洗涤了一遍,焕然一新。
……好舒服……
纳兰如歌身心舒畅,将与白夜飞之间的赌约都抛于脑后,无欲无忧,甚至有种想要睡去的感觉,但内心灵觉都陡然示警,耳边如有一声钟声长鸣。
……什么!
纳兰如歌猛地摇头,惊醒过来,抬眼看向白夜飞,眼神惊愣,确认这一下不是单纯的琴艺,是超凡力量与音乐的结合,对方也掌握着特殊异能,不容小觑。
台下,观众沉浸在一波波涌来的音潮中,一个个如痴如醉,却不像是刚刚那般呐喊叫嚷的疯狂,而是在音乐的带动下,微微晃脑,体验着心灵平和的状态,各自入神。
及至此时,白夜飞以应声虫的能力弹琴,更凭藉合音送出真木精气,同时留意全场的反应,看见台下观众的情况,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这样的话,应该可以和那个富二代势均力敌了。
……但仅是这样,还难言必胜,不胜的话,后头就要挂帘子弹琴了……
白夜飞判断情势,纳兰如歌是天州名人,家里有权有势,根基比乍起的自己牢固不知多少,台下的观众里,很多人估计本来就是他的粉丝,又或者会被他的出身影响。
在这样的情况下,就是两边实力平分秋色,结果也是自己输,若想要赢,还要想办法加些筹码……
白夜飞有心追求更出色的效果,但眼下的表现,是之前和翡翠合奏得到的灵感,勉强完成,至此已是极限,仓促间还想要更进一步,却又要往哪里去找灵感?从哪边来突破?
……有了!
灵光一闪,白夜飞想起对手脚踏七星罡步时的凛然道威,这可以看成是音乐之外,另加的舞蹈效果。
歌舞结合,是提升舞台效果的老套路,步法中的道门玄奥,一时学不来,但单纯有型的舞步,却未必不能弥补,只是……
白夜飞暗自叹气,恨自己上辈子没有特别练过舞步,虽然开门登元之后,身体的柔软度和精准掌握,要比绝大部分舞者更强,但过去确实没学过舞蹈,甚至看得也不多,想要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又与自己现在弹的琴唱的歌相合,实在难办……
忽然,白夜飞冒出一个想法,虽然有些荒唐,但似乎不失为一记险着,眼看预定的旋律将至,白夜飞再不犹豫,猛地下了决断。
陡然跃起,白夜飞双手在琴弦上一划,铿锵一声,震动全场,趁着琴声回荡,他直接将七弦琴抱上肩头,直接扛起,五指翻飞,高速弹奏。
扶琴连抚,白夜飞直接将琴当成了吉它,拨弦转急,一浪高过一浪的琴音,如同暴风雨,在大剧院中疯狂肆虐,浪潮涛卷万丈高。
“淘浪淘尽,红尘俗世知多少~~”慷慨激昂的唱腔,汇入铁马金戈的琴音,宛如狂潮席卷,一浪一浪接连不断,全场听众一个个身不由主,从方才的宁和脱俗中转换,如同风雨之中的一叶小舟,高低跌宕,始终不翻,人人呼吸急促,情绪随之亢奋。
包厢之中,刘辩机凝神听曲,宋清廉却眉头一挑,讶然道:“还有这一手?这样也可以的?”
“乱来,乱来!”北静王身旁,白发的老太监晃着脑袋,喃喃道:“乱来,乱来!哪有人这么弹琴的?离经叛道,这简直就是乱弹琴!”
颜龙沧澜扭头看了老太监一眼,笑道:“你意见那么大,就别一面说一面跟着晃啊!”
“啊?”徐瀚陡然惊醒,这才发现自己完全沉浸在音乐之中,正在摇晃打拍子,尴尬地收敛情绪,看了一眼台上,“王爷放心,这小子如果再整出什么妖蛾子,奴才……有死而已。”
全场观众则沉浸在浪潮之中,随着节奏,手舞足蹈,仿佛自己就是操控小舟对抗风浪的水手。
台上白夜飞一阵急急挥弦,速度之快,力度之大,琴上火花四射,倒是好看,但随着他猛力一拨,琴声骤转高亢,直上巅峰。
急弦暴雨中,一声裂响,震动全场,琴弦承受不住,七弦齐断,高潮骤成断音。
琴声绕梁,犹在剧院之中回响,却无以为继,原本沉浸在音乐风暴中的听众,俱是一愣,从狂潮席卷中脱出,却谁也没有出声,大剧场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面面相觑,目光都射往舞台中央,汇聚在白夜飞身上,紧张的气氛令人人屏息,脑中都闪动着相似的念头。
……这一曲究竟算没算完?
……要是没完,琴弦都被弹断了,又要怎么往下弹?
……现在这样子该怎么评分?算他输还是算他赢?
异样而无声的紧绷气氛,回荡的琴音渐渐消散,在死寂一般的沉闷压力下,许多人忍不住,就要出声,突然一声巨响,震动全场!
白夜飞重重一掷,将断弦之琴砸在地上,这一下用上了真力,琴应声粉碎,响声回荡。
台下观众先是被巨响吓了一跳,就连北静王都从座椅上微微起身,克制不住自己,人们随即看向白夜飞,心情各异。
……搞什么?
……弹断了弦,丢了脸,所以恼羞成怒?这样失态,委实失分啊!
……不过,当场摔琴,这动作看来好有性格,好狂野,和刚才的琴声好配,好帅气啊!
一个动作,各自解读,在全场观众的心里,泛起各种不同的涟漪,而在他们的目光下,白夜飞不管不顾,双臂大张,闭上眼睛,仰天低语,好像在祈祷。
……这又是做什么?
……难道还没结束?
疑惑在全场蔓延,离得最近的纳兰如歌,隐约听见白夜飞的低语,却更加迷茫,不能理解。
“管理时间的大神啊,请庇佑我……”
包厢中的宋清廉,相隔老远,却凭着读唇看出话语,眉头一皱,“这家伙还是信教的?管理时间的大神,这是哪一位啊?”
台下渐渐私语响起,白夜飞忽然垂头,看向全场,双眼圆瞪,充满力量地高唱。
“沧~海一声笑~~~”声音激亢如巨浪,不但有力,还踏出重重一步,马步蹲好,在全场疑惑目光中,白夜飞上半身分毫不动,稳如山岳,腰部却开始高速前后律运。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歌声越来越高,越来越有力,如同野兽般的嘶吼高歌,歌中满是阳刚之气,但更引人注目的,则是白夜飞的腰。
腰越动越快,仿佛不是血肉之躯,而是某种不知疲倦的钻探机器,和纹风不动的上半身、站得稳稳的双腿,成为鲜明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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