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战利品,白夜飞大喜,正要俯身去捡,陡然听见一声金铁大响,压下全场掌声。
“肃静!”
仁光帝的包厢里,一位太监站起,用阴柔尖锐的声音,喝令全场。
雷鸣般的掌声瞬间止歇,有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白小先生不愧一曲惊半城,今晚的演出,圣心甚悦,将亲自予以嘉勉。”
听到这一声,白夜飞如释重负。终于走到了这一步,只要获得天子赞赏,自己的荣华富贵就成定局,连带希望乐坊的前途也将一片光明,想来…自己的主线任务,也就能顺利完成了。
满心期待,白夜飞面上分毫不显,只摆出专业的礼仪性微笑,看向仁光帝的包厢,等待着天子嘉奖。
黄纱幔帐再一次开启,仁光帝在大群侍卫、太监的簇拥下,离开包厢,朝着表演台走来。
白夜飞淡定等待,眼中却闪过一丝疑惑。
本以为北静王会陪同仁光帝一起过来,他作为此地的主人,天子的亲弟弟,一手捧起自己,响应天子新政,此刻理所应当参与。
但仁光帝的队伍,穿过全场观众而来,却不见北静王,也不见作为他心腹代表的徐瀚,白夜飞顿时生出怪异之感。
……北静王怎么会不见的?这么重要的场面,还额外有政治意义,他怎么会不来?
心中疑惑重重,白夜飞先是想说兴许临时有事,但转念一想,这是北静王自己的生日庆典,还有天子亲临庆贺,有什么事情能比这更重要?
……到底……发生了什么?
后台,翡翠面色惨白,一副脱了力的样子,同样满身是汗,打湿了衣襟和发梢,连动的力气都没有,靠在椅背上喘气。
“你也太卖力了。”洁芝拿着手绢帮翡翠擦汗,担心道:“还是要顾着点自己的身体啊。”
翡翠挤出笑容,“这是最重要的时刻了,大家努力了这么久,就为了这一刻,只要走完这一步,后头就不用愁了。力气不用在这时候,要用在什么时候呢?就算是卖命,也要拼一把,何况只是卖力,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洁芝替翡翠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听她这么说,也不禁点头,感慨道:“是啊,终于都到这一步了,阿白做得比我们想像的还要好。”
台上,白夜飞趁着仁光帝走来的间隙,将纳兰如歌放在地上的小钟拾起,却入手一沉。
黄铜小钟,看起来不过是随意雕成的儿童玩具,一掌可握,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却出奇沉重,白夜飞掂了掂,甚至要运使真气才能拿稳,换了刚穿越时候的他,估计得两只手捧着。
……不愧是宝器,就是不一般……
白夜飞心中一喜,却随即发现一个问题,这个重量如果挂在腰上,自己裤带肯定承受不住。
无奈之下,白夜飞只能将钟提在手上,颇感累赘之余,更纳闷纳兰如歌是怎么挂住的?难道他的裤腰带质量特别?本身也是什么宝器不成?
胡思乱想间,仁光帝一行人已经到了台下,开始登台,白夜飞收敛心神,屈膝跪下,目光迎了过去。
目光之中,仁光帝走上台来,五官端正,抿着嘴唇,显得严肃和疏远,倒也算相貌堂堂,不怒自威,换做别人,或许会生出敬畏,但在白夜飞眼里,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皇帝在包厢里的时候,远远看去很是威严,感觉就真如同上天之子,似神灵一样崇高伟岸,但到了近处,看起来其实也就是个普通人,平平无奇,还不如仍在包厢里的那些各家强者,让自己全身紧绷。
相比超凡力量带来的直接压迫感,权势的威压就虚得多,至少对自己这个看惯新闻联播,常见各国政要的现代人,没什么作用。
……我果然是受过现代教育的……天子什么的,根本没影响力啊……
白夜飞一时出神,忽然面皮微微刺痛,回神过来,却看见是仁光帝旁边的太监在给自己使颜色,连忙惊醒,要磕头行礼兼谢罪。
仁光帝嘴角扬起,露出一抹笑意,挥手道:“免礼。”
“谢皇上。”白夜飞谢了一声,又站起来,微微垂头,静听吩咐。
仁光帝点点头,微笑道:“你的表现出色,朕心甚悦,要大大嘉奖你,你想要什么?”
……我去,还能选的?
白夜飞大喜,脑筋一转,有了主意,正要开口,却见仁光帝周身流光绽放,五颜六色的瑰丽光芒,一层层涌出,堆叠在一起,宛如彩虹,将他身影都淹没,不由一愣。
……这年头,皇帝给赏赐也要放特效?
……皇上你这么爱演,不上央视讲话真是可惜了。
……我是不是也要跟着演一波,才不辜负场面?我…我能演什么?这体位,扑上去是舔脚趾?还是……不,那个不好吧!
白夜飞胡思乱想,却猛地见到仁光帝的眼神,充满惊愕、骇然、不解与恐惧,并且不是看向自己,而是到处胡乱飘。
……不对!
惊觉情况有异,白夜飞还没来得及反应,便看周围的人也好像察觉到了什么,都在动作。
仁光帝左右两名太监,神色慌张,一人拉着他一边手臂,将他身子往后扯,同时自己往前挡,而更旁边的几名护卫,直接飞扑上来,一个个要用血肉之躯为主君遮挡。
时间长河仿佛刹那停顿,一切都近乎静止,在一帧一帧地缓慢演进。
蓦地,仁光帝周身虹光一黯,紧接着,他整个爆炸开来。
在白夜飞眼中,闪动的五彩之光还未消失,仁光帝的身体突然爆炸,四分五裂,血肉横飞,哪怕他一身的护符,各种防御咒印被触发,也没能起到半点作用,一块块骨肉残躯飞溅四方,血液喷发,宛如一团膨胀的雾气,将周围的人尽数笼罩。
白夜飞被喷了一脸的血,整张脸上都有粘稠的液体往下流,浓郁的血腥气往鼻里涌,想要呕吐,却吐不出,整个人彻底呆住,脑中闪过一个个奇怪的念头。
……皇上不是要颁奖给我?
……怎么他就爆炸了?
……这就是奖励?好像太奇怪了一点……
……不是让我选吗?这世界问人想要什么,就是要爆炸给你看的意思?
“啊啊啊啊!”
“皇……皇上……”
“发……发生了什么?什么人,如此大胆!”
“有刺客!保护皇上,来人救驾啊!”
“尔敢!刺客受死!”
天子当众遇刺,看起来还直接驾崩,死得不能再死,全场顿时一片混乱。
有人目瞪口呆,尖声惊叫不停;有人身子瘫在座椅上,不敢相信所见的一切,更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自己会不会牵连;有人心忧天子,连呼救驾;也有武官猛地起身,要亲身上场;也有人惊呼几声,忽然闭嘴,猛地离开座位,要先行逃命,连皇上都被刺杀,不跑待何?
“该死!”
一声巨响,猛地震动全场,仁光帝先前所在的包厢中,一道高大如铁塔,似曾相识的身影,从中跃出,怒吼出声,看也不看台上骚乱,挥了一下手,隔着整个剧院,右侧的天花柱轰然炸开。
木石乱射中,一道黑色身影窜出,从高处划着闪电似的弯折线条落下,显得极为邪异。
落地之后,身影笼罩在阴影中,依稀能看清是一个戴着半边面具的年轻人,手上拿着一张银白色的长弓。
弓上无箭,面具青年举起弓,先扫了一眼四面冲上来的侍卫武官,跟着看向包厢中的巨汉,冷冷道:“人皇倒行逆施,我邪影奉天命屠之。”
声音不大,却莫名全场可闻,如同耳边的呢喃低语,诡异而阴冷,让人遍体生寒。
白夜飞听到了这个声音,认出了那个戴着面具的青年,就是在邪教徒巢穴中出现的超帅小白脸,似乎就是这家伙一箭无形,射杀了仁光帝。
……这小白脸原来叫邪影?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皇帝被刺杀了,说好的赏赐还算不算?
白夜飞隐隐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怪,却偏偏陷入到一种莫名状态,挣脱不能,只能待在原地,任由思路歪到不知哪里去。
邪影说完,抽身欲退,仁光帝包厢里的巨汉又是一声怒吼。
“哪里走!”
巨汉右拳紧握,周身气机暴涨,威煞释放,压迫全场,正要全力出手,面具青年忽然扬了扬弓,露出的半张脸上,神色邪诡。
一股令人发寒的邪异波动,无声扫遍全场,巨汉的动作为之一顿,面具青年身若乘风,一下轻晃,跃离地面,原地却升起一道小龙卷风,绕着面具青年高速旋转,托送人冲天而起。
龙卷生长急速,转瞬上窜十数米,直接顶上大剧院的天花板,此刻面具青年尚在半空,高悬旋转的龙卷风如同钻头,冲破阻碍,在大剧院顶部开了一个数米宽的破口,直接将人送了上去,穿过破口,消失在夜色之中。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缓过来的大汉怒容更盛,一声怒喝,宛如兽吼,巨大身影一跃而起,直追而出。
同一时间,大剧院四面的墙上,陡然生出变化,原本金碧辉煌的墙面上,透出鲜红之色,好像密密麻麻的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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