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碧仙怒火中烧,失了对周遭的注意,但白夜飞在远处却看得分明,围攻自己这边的触手消失了没错,但包覆纳兰如歌的那些却还在,恐怕躺在地上的那个祭司,不像看起来那般虚弱。
强行提力,白夜飞想要呼喊提示,却慢了一步,一只触手陡然从地上伸出,宛如象鼻,从左碧仙身后巨力扫来,拍在她背上,再次将她击飞出去。
同一时间,满地邪秽污血,以黑袍祭司为中心,齐齐朝他涌去,化作一波波鲜血之潮,飞快将之淹没。
第一波血潮将黑袍祭司吞没,却没有侵蚀腐烂,也没有污染转化,而是仿佛遇到了一块人形海绵,疯狂灌注,直接被吸纳进去。
“哈哈哈!”
浑身焦黑,气息奄奄的黑袍祭司,瞬间恢复了生命,挺身站起,阴恻恻笑道:“真神庇佑,你们这些萤烛之光,何能与日月争辉?”
说话间,一波接一波的血潮汇聚在黑袍祭司脚下,被他吸纳入体。
身上的焦黑渐渐褪去,露出新生的血肉,黑袍祭司仰头张臂,似乎在接纳魔神的恩泽,感谢魔神的赐予,眼中尽是虔诚,朗声道:“神恩如海,沐浴在神恩之中,不是地元,谁也杀我不死!”
“哈哈哈!”
黑袍祭司就这么站着,动也不动,不断吸纳着污血,肉身随之生出新的变化,头脸浮现一粒粒肉芽,密密麻麻,不断蠕动。
头部肉芽的蠕动频繁,身上新生的筋肉皮肤也发生融蚀,渗出鲜血,同样长出一粒粒蠕动的肉芽,似乎不能控制吸纳的力量,黑袍祭司已经快要变成怪物,却浑然不觉,仍在狞笑。
“开什么玩笑?还有这种操作……”白夜飞才缓过一口气,看到这画面,只能喃喃出声。
洁芝紧张问道:“阿白,你不是对打不死的战技感兴趣吗?这个好像比替身还厉害,你后头要考虑一下吗?”
“啥?”白夜飞错愕难当,双目圆瞪,道:“这个技能的代价,是毁容变怪物啊,你若不介意我趴在你身上,喷出十八条触手,我就认真考虑一下。”
洁芝一呆,尴尬憨笑道:“那个…我一定要在下面吗?有没有其他选项?”
没想到会听见这种答案,白夜飞呆住,心中默默对洁芝比赞。旁边的翡翠哭笑不得,恼道:“你们能不能认真一点?”
“哈哈哈!”
白夜飞刚想说话,一声狞笑传来,方才仰天而视的黑袍祭司,目光移了过来,目光冰冷而癫狂,扬声道:“不知死活的家伙,我要你们变成我的养分!”
黑袍祭司身上蠕动的肉芽,部分迅速茁壮,化作一只只黑色的触手,约莫指头粗细,上头不住滴落粘稠而具有腐蚀性的液体。
触手不断挥舞,两只猛地伸长,跨越十数米的距离,挥击过来,白夜飞早有准备,瞬息起身,将两女向后一送,自己踏着飞云步,没有后退,竟主动冲向黑袍祭司。
“找死!”
黑袍祭司狞笑一声,两只触手半空一扭,展现出惊人的柔韧性和灵活性,转向追击,身上又伸出两只触手,两面围攻。
“嘿,有本事你抓住我啊!”
白夜飞口中讥讽,足下飞云步不停,踏出一条诡变玄妙的曲线,躲开四条触手,一瞬间逼近至黑袍祭司三米之内。
又是一只触手击来,白夜飞斜身闪过,右手抬起,普化宝戒上电芒流转,射出最后一只电光矢。
光矢如电,转瞬跨越最后三米距离,才刚射出,刹那就已到了黑袍祭司面前,眼看就要命中,祭司身后两只小臂粗的触手,从左右高速而来,交叠挡在面前,恰好拦住飞射来的电光。
霹雳声响中,电光四射,光矢消失,两条触手上粘液蒸发殆尽,焦黑小半,却终究没被击破。
“米粒之光,也放光华!”
黑袍祭司狂笑出声,左右触手移开,要看白夜飞最后一击失败后的惨淡表情,却眼露惊愕,见他不退反进,瞬间已飙至自己面前,手里握着那只好似玩具的黄铜小钟,狠狠往自己头上砸来,距离已经不足半米。
普化宝戒中的咒术已经耗竭,金叶也所剩无几,白夜飞自忖筹码彻底用尽,只能指望些别的东西,才能对付这种打不死的怪物对手。
……这家伙说不是地元就无法击倒,那就只能赌这一铺了!
自己手边能与地元沾边的,只有这个无法发动的宝器,偏偏纳兰如歌先一步失了手,不能指望,那便只剩一个法子……风险颇高,但已经没有别的路了。
……直接拿来砸,不晓得这样纯靠外力,能不能发动?
眼看小钟就要砸到,黑袍祭司眉心伸出一只触手,纤细异常,闪电般扫出,打在白夜飞胸口,将人重重扫飞。
“呃!”
白夜飞一声痛哼,腾云驾雾飞了一阵,摔坠地上,胸口剧痛,眼前发黑,嘴角溢血。
……果然蛮干是不行的啊……但眼前就没有路可以走,若不蛮干,难道要温和地自杀吗?
眼前所见,唯有绝望,白夜飞拚命鼓动力量,想要挣扎起身,再做一次尝试,但刚摇晃着站起,想要举起小钟,对面两只触手就疾扫过来,如同巨蟒般缠上身,将他牢牢缚住。
“我说了,我保证你会死得很痛苦!”
黑袍祭司狞笑,触手迅速加力,白夜飞浑身一紧,巨力加身,仿佛听到了浑身骨头承受不住的响声,面色煞白,刚受创的胸前又是一阵剧痛,一股温热涌上喉头,呛喷呕血。
触手一点点收缩,黑袍祭司玩弄猎物,让白夜飞一点点体会自身的无能,在不断加强的痛楚之中,感受死前的绝望。
“阿白!”
“放开他!”
洁芝与翡翠看见这一幕,刹那都急疯了,齐声厉喝,双双冲了上去,想要救人。
黑袍祭司偏过头,看见两女,眼神中透出狰狞与愉悦,有了新的主意,身上两只触手扫出,要生擒两女。
蓦地,白夜飞喷出的鲜血,有几滴落在他被触手死死缠住的掌上,又顺着手指,滑落在黄铜小钟之上,转瞬不见。
然后,铜钟陡然发出惊人的高热,白夜飞手掌一痛,无量光明从铜钟里涌出,照亮全场。
白夜飞嘴唇蠕动,似在惊呼,却没发出一点声音,周围所有的声音,仿佛都被铜钟吸去,周边区域之内,没有半点声响,天地为之一静。
下一瞬,在这片至静之中,响起一声嘹亮的钟鸣。
当!
钟声所过之处,一切刹那冻结,无论是冲来的翡翠与洁芝、扫去的漆黑触手,还是地上涌动的污血、神色惊变的黑袍祭司,乃至周围更远处的人与怪,所有景象,归于静止。
完全停滞的世界里,无数朦胧景象,缓缓浮现:有群峰傲立,层峦叠嶂;有大江大河,滚滚流逝;有漫漫戈壁,夕阳斜下;有无垠原野,一马平川……
万里江山尽显于此,从满是血腥的活地狱中分割出来,俨然一处独立世界!
这个独立世界里,一切重置运作,所有邪秽刹时失去源头,再也无法维持,纷纷散离,黑袍祭司身上伸出的黑黏触手,迅速变得灰白、干裂。
祭司眼中满是恐惧,嘴唇颤动,似乎想纳喊出声,向真神祈求,但体内蕴藏的邪能却完全失控,肉芽疯狂增殖,全身骨肉蠕动、扭曲,瞬间就没了人形,嘴部直接糜烂腐蚀,再没能发出半点声音。
当!
铜钟又是一颤,再响第二声。
扑倒半途的翡翠与洁芝,踉跄倒地,和全场所有人一起,都感到仿佛有一柄利刃插入脑中,搅动着大脑,切割灵魂,身上则受到巨力冲击,仿佛千吨巨石狂砸碾压,身上根根骨头,随时都要寸断,痛楚之剧,让人几欲昏去。
小世界里所有的触手,都在钟声中疯狂爆炸,化为齑粉,黑袍祭司崩溃的血肉,迅速化成一片灰白。
捆住纳兰如歌的触手堆,尽数化灰,伤重的他跌落地上,犹有几丝余气。
当!
钟鸣第三响,万里江山虚影消失,分隔的小世界回归。
鸣响如雷,远远传震出去,地上的污血抖颤显出一道道高频涟漪,被净化消失,墙上伸展的触手碎裂殆尽,渗出的血膜隐去,张开的裂口也随之弥合,显露出原本金碧辉煌的墙面。
整个化为邪血世界的黄金大剧院,被强行开辟出一个干净的角落,完整的邪阵登时缺了一角!
“砰”的一声,白夜飞摔落在地,脑中晕眩,天旋地转,强忍着呕吐感,将手中铜钟举到面前观看。
铜钟神光黯淡,表面多了几道裂痕,伤损严重,似乎随时会坏,看起来从像是儿童玩具,变成了快坏的儿童玩具,乍然一看,完全想不到它刚才竟能发出那样的惊世威能。
白夜飞的手无力垂下,将钟放在胸口,脑中昏沉,闪过数个念头。
……这钟,怎么会自己响的?不是说没有纳兰家的血脉,就无法驱动吗?
……为什么我能驱动?难道……难道……其实我有纳兰家的血脉,是他们家的私生子?
……靠,我是穿越的啊!现在是实槌了魂穿这个设定吗?
“阿白!”一声疾呼,打断了思绪,洁芝扑过来,将白夜飞抱住,激动不已,“我以为你死了……”
白夜飞强笑道:“还差一点,我不死,就轮到那家伙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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