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屿肆抱着溜溜打车回了别墅区。
车库里停着一辆黑色宾利,他眼皮倏然一跳,门一开,林行知的声音传到耳边。
“妈,出了这种事情您怎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有什么用?等你从斯那什么破岛飞回来,我的外孙早就被扣上一顶‘校园暴力加害者’的大帽子了。”
林行知捏捏眉心,长途跋涉后的困倦藏也藏不住。
叶晟兰到底心软,觑见他一副劳累到快要升天的脸,态度不由软化下来,“事情都已经解决,就别再提了……你也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这次过年就留下好好陪陪你儿子。”
她还想说什么,林屿肆连人带猫无声无息地从面前经过。
林行知叫住他,语气沉而冷,“去哪?”
从耳朵里灌进去一句废话,林屿肆耐心全无,“不回房,留在这继续看你表演?”
空气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也不知道僵持多久,房门被推开。
“门口的快递我给你拿进来了。”路迦蓝蹬掉鞋,没注意到沙发上还坐了个人,视线落在快递盒上,“猫粮?你又养猫了?”
路迦蓝抬头去寻林屿肆的脸,却意外扫到一旁的林行知,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松开手,快递盒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她把手背在身后,硬邦邦地叫了声,“林先生。”
林行知眼尾扫过去,重新落回到林屿肆身上。
从他脸上表现出来的厌恶和憎恨无孔不入地渗进路迦蓝的肌肤。
她强行挤出一个笑,调动全身上下仅存的力气朝他们摆摆手,“我先走啦,你们慢慢聊。”
几乎在同时——
“林迦蓝。”路迦蓝猛地一怔,回头时脸上挂满不可置信,她背对着林行知,用口型无声地质问林屿肆:“你疯了吧。”
当着林行知的面这么叫她,这脑袋没被驴踢过她还不信了。
林屿肆置若罔闻,一面抚着猫背一面说:“林迦蓝,你跑什么。”
他太擅长在人的软肋上捅刀子,一刀不够,还非得给你拧个三百六十度,怎么疼怎么来。
路迦蓝:“……”
他不是傻逼,却是真的疯子。
讳莫如深的话题猝不及防地被搬上台面,是不经意,还是做足准备的刻意,或许两者之间并没有明确界限,到最后通通剩下能将人肺腑麻痹的窒息感。
林行知闭了闭眼,唇线崩得很直,胸腔里的躁动压迫着本就处于临界值的神经。
眼见事情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路迦蓝忍受着心口传来的钝痛,悄声离开。
林屿肆睨了眼神色阴冷的男人,拿起快递盒,回房前,听见叶晟兰沉沉叹了声气,“这都叫什么糟心事啊。”
林屿肆脚步顿住,身上的力气泄了大半,手搭在门把上,轻轻往里带。
他知道叶晟兰心里不比自己好受,但他心烦时,脾气又急又躁,要是和叶晟兰继续待在同一个空间里,没准还能在老太太旺盛的火气上再添一把油。
林屿肆在床边坐下,长腿一伸,转椅被蹬开,砸到电脑桌,发出哐的巨响,墙壁上的油画都被震到歪斜几度。
画着一家三口的模样,可只有女人的脸,另外两个人是模糊不清的轮廓。
江菱自杀那年,他只有五岁,很多记忆已经模糊,唯一烙印在心里的画面,是江菱攥住自己肩膀,歇斯底里地哭喊着:“我画不出来了,我怎么能画不出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江菱都无法朝前走,就这样陷在自己打造的乌托邦美梦和分崩离析的现实交叉口,最后只能亲手终结自己生命。
这段时间里,林行知又在哪?充当着什么样的角色?
林屿肆发现自己对此一点记忆都没有,仿佛童年里不曾出现过这样一个人。
他至今不知道路迦蓝的存在是林行知出轨后的证据,还是真的如叶晟兰所说“事情不是他表面看到的那般简单”、“林行知也是受害者”。
更不知道林行知高价收购江菱成名作的用意。
是出轨产生的愧疚,还是怀念,或许只有林行知自己心知肚明。
唯一能确定的是,江菱的死或多或少与林行知有关。
林屿肆用力搓了把脸,将自己从负面情绪中拉扯出来,打开QQ,目光却停在最下方不动了。
昵称简单两个字:半月
头像是个卡通人物,猫头人身,皮衣黑裤,银链垂在胸口,戴一副黑墨镜,脸型圆乎乎的,两相结合反倒有种诡异的酷飒感。
像她自己画的。
林屿肆点开头像,发现他们的聊天记录只有两句话,还是在一个月前。
正准备退出,对话框弹出一条新消息。
是一幅油画,暖色调。
乔司月:【我又给溜溜画了幅,你看看有哪些地方需要改的。】
他一外行人哪懂这些?
林屿肆回:【挺好的,不用改。】
乔司月回了个表情包,屏幕里的小姑娘脸圆圆的,扎一头马尾辫,不停点着头,模样乖巧可爱。
不得不说,和本人还有点像。
太乖了。
怎么会有这么乖的人。
这种想法刚冒出不久,林屿肆眼前不自觉浮现出一副画面:女生趁所有人都不注意时,将酒瓶踢到张巡脚下,害他摔了个四仰八叉。要是他记忆没有出现偏差的话,那天她穿着一身白裙,裙摆下的两条腿瘦得跟麻秆一样,但那一脚确实威风凛凛,借酒瓶“杀人”也确实聪明,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一个快两百斤的胖子撂倒。
好像也不怎么乖。
或者说,她的乖是分场合的、分人的。
林屿肆忍不住想,要是自己能有她一半“因人而异、因地制宜”的温煦,他和林行知之间的关系也不至于像今天这般僵硬,几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他又想起赵逾明几个小时前的叩问。
喜欢吗?
好像有点。
最开始对她的印象并不深刻,直到那次在苏悦柠家,阴差阳错的一吻后,他的心脏不安分地跳了几下。
不过也只有短短几秒的工夫,像石头落入湖面,掀起一阵波澜后归于平静。
再后来,是她站在雪地里,坚定不移地说出那四个字“我相信你。”
那会她眼里溢出来的光,快要吞没他。
直到今天,回想起这一幕,心口还是热的。
两分钟后,消息提示音将他思绪拉了回来。
乔司月:【我以后能经常去看溜溜吗?】
林屿肆微微抬了抬眉,敲下两个字:【当然。】
他手指在屏幕上敲击几下,备注那栏多出三个字:小月亮。
刚退出,左上角弹出一条新消息。.璍
路迦蓝:【你下次再发疯,也请别拉我下水,我可受不起。】
隔着屏幕,林屿肆都能感受到她的怒火,不过刚才也确实是他理亏。
林屿肆:【我的错,给你道歉。】
路迦蓝不吃他这一套,发来一张照片,是对着自己的身份证拍的。路迦蓝:【给我瞪大眼睛看清楚了,我姓路,和你们林家八杆子都打不到一起。】
这次折腾出来的动静比以往都大,吃饭时,叶晟兰装作若无其事地提了嘴,“下次别再这么和你爸说话了,也别把迦蓝扯进来,她是最无辜的。”
林屿肆漫不经心地戳了几下米饭,“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以为您早习惯了。”
叶晟兰瞪他,“你要是现在还十岁八岁,我保准不管你,但你自己掰掰手指头,你都快成年了,脑子发育早该健全了吧,怎么到现在跟人撒气还只会动动嘴皮子?”
被这番拐弯抹角地挤兑后,林屿肆也不恼,嘴角扬了扬,但眼神还是冷,“行啊,那我下次直接上手上脚,给他揍个鼻青脸肿?”
“我和你说正经的,你拿我寻什么开心?”叶晟兰气得给他一筷子,继续之前的话题,“对你爸态度好点,省得他到时候对你心灰意冷,再给你变个弟弟出来,和你争家产。”
“……”
“听外婆的,你先哄好他,等家产到手后,你想把天掀翻了我都懒得管你。”
“……”
林屿肆放下筷子,比了个“佩服到五体投地”的手势,“还是我们叶女士有大局观。”
“那必然是。”
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叶晟兰跟着放下筷子,双手交叠放在胸前,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外婆年纪大了,陪不了你多久,到那时候,你身边就只有你爸一个人了,咱听话别再折腾了,伤人伤己。”
“陪不了我多久?”林屿肆抬头看她,“怎么,您也想跟镇上的夕阳红乐队一起去国外演出?”
叶晟兰顿两秒,哼唧一声,接过他话茬,“这得看你乖不乖,不乖我明天就打包行李。”吃完饭,林屿肆又收到路迦蓝发来的消息,依旧充满火药味。
【你要是真把我当成林迦蓝,又为什么从来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提起我的存在。
说到底,你的道德标准不比林行知低,相反你比他更看不起我和我妈。】
他没回。
小年那天,乔司月邀请苏悦柠来家里吃年夜饭。
苏悦柠接梗很快,饭桌上的聊天声一直没停下来过,直到苏蓉一句“大过年的,怎么你家就你一个人,你爸妈这么忙的吗”。
苏悦柠干巴巴地扯一下唇,“他们是挺忙的。”
苏蓉还想说什么,一道声音插进来,“啤酒够吗?不够我去买些回来。”
乔崇文扫了眼脚下的空瓶,“再去买一打回来吧。”
乔司月点了点头,“好。”
苏悦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一个人被滞留在乔家、再被一番狂轰滥炸的画面,乔司月一起身,她跟着跳起来,“我和你一起。”
秉着地主之仪,苏蓉正想拦,还没来得及说话,视线里只剩下两道瘦小的背影。
巷口新开了家小超市,乔司月付完一打啤酒和大瓶酷儿的钱,问老板要了个袋子,和苏悦柠一人提一边。
回去的路上,乔司月忽然说,“刚才对不起。”
苏悦柠反应慢了几拍,无所谓地笑笑,“那些话又不是你说的,你跟我道什么歉?不过,你妈说话这么——”她停顿片刻,“一针见血吗?”
乔司月抿了抿唇,“其实……”这条路很安静,没什么人经过,她的声音却轻到几不可闻,“在家里,我最害怕的人是我爸。”
风穿过光秃秃的枝桠,扑到乔司月身上,脖颈处传来刺痛,她拉紧围巾,这才好受些。“为什么呀?你爸看上去——”苏悦柠斟酌了下措辞,到最后也只蹦出来句:“是个好人。”
乔司月脊背不由弯了些,“你不是问过我,为什么总要去揣测别人的想法吗?”
习惯性地去观察别人的一言一行,从中抽离出他们最真实的情绪反馈,以便做出作为恰当、也是最不遭人厌烦嫌弃的回应,这是她为自己制定的一套自我防御机制。
“因为只有那样,才不至于让自己在遭受伤害的时候毫无防备。”乔司月低头看向脚尖,“但我爸不一样,他的伤害总是防不胜防的。”
她没把话说全,“你以后会知道的。”
苏悦柠没想到“以后”会来得这么快,准确来说是在话题转入“以后打算读什么专业”后。
苏悦柠实话实说:“我还没想好呢,走一步算一步吧。司月,你呢?”
“心理学。”不带犹豫的回答。
乔崇文抬眼,不疾不徐地插进来,“你自己的心理问题都这么严重了,还想着去治人?”
迅速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乔司月是不在意,苏悦柠是被怔住,其他人是没什么话好说。
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苏悦柠担心乔司月还想着刚才的不愉快,提议道:“我听说市民广场今晚零点有场烟花秀,我们去市区住一晚吧,把陆钊和你心上人也叫上。”
乔司月有些心动,但想到苏蓉的脾气,摇头说,“我妈不会让我出去的。”
苏悦柠默了几秒,“你在这里等我会。”
也不知道苏悦柠和苏蓉说了些什么,苏蓉最终点头答应。
苏悦柠兴冲冲地拦下一辆的士,乔司月站着没动,“我想回去——”苏悦柠没给她把话说完的时间,担心她想反悔,急忙制止,“你答应我了的,而且你妈也同意了。”
乔司月:“我没反悔,只是想回去拿下换洗的衣服。”
她不反悔,但保不准苏蓉会这么想,苏悦柠没有让司机掉头,而是说,“没事,我家有没穿过的。”
一来一去,耽误了差不多二十分钟,的士在明港西站附近停下。
乔司月远远望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燕麦色长款大衣,搭配一件白色连帽衫,米咖色格子围巾松散地绕了两圈,浅蓝水洗牛仔裤下套一双匡威的帆布鞋。
他很会穿衣服,这是乔司月认识他没多久就得出的结论。
林屿肆换了个姿势,反手撑在栏杆上,右脚脚尖点地,没睡饱似的,眼皮耷拉着,在她们走过来前,懒散打了下哈切。
乔司月脚步无意识地变快,距离拉近——迎着光,他的脸变得清晰些,眼下有两道青黑色印记,疲惫的状态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冷硬又疏离。
听见脚步声,林屿肆眼皮撑开些,哑声道:“陆钊五分钟后到。”
路上拥堵,八十分钟的路程被拉长至两小时。
苏悦柠指挥陆钊去买了一打仙女棒回来,抽出几根递给乔司月。
两根燃尽后,回头看见乔司月在发呆,“你不会没玩过仙女棒吧?”
她的语气更接近“你爸妈连这个都要限制你”的不可置信。
乔司月一瞬不停地盯着跳跃在夜色里的火光,轻轻摇头,“以前住我外婆家的时候,每到除夕夜都会玩的。”
但每回她都只是捏住细棒,安静看着它燃烧,不像表妹她们,喜欢挥开双臂,蹦蹦跳跳地抡出两个大圆圈。“司月,有时候我觉得你成熟得过分,比如现在。”苏悦柠捏捏她的脸,发觉触感和刚认识她那会不太一样,脸上的肉似乎回来些,下颌线也不是夸张的嶙峋。
这会两颊被羊毛围巾捂到泛起红晕,眼睛在烟火辉映里亮晶晶的,小女生模样,但脸上没什么笑容,平白给人一种故作老成的感觉。
乔司月知道自己不在状态,但她没有告诉苏悦柠,早上路过父母房间,听见里面说起关于转学的事情。
前面大半部分她都没听见,也不知道他们讨论的对象是不是自己。
苏悦柠问:“你生日是在十月对吧。”
乔司月敛下焦虑,“嗯。”
“我们年轻人生日按阳历算的,所以就算今天过去,我们也不到十七岁,没成年就还是小孩子,小孩子有放飞的权利,所以——”苏悦柠笑着去拉她的手腕,在半空画了个大大的圆圈。
闹完后,四个人在江边看了会烟火秀。
不知道从哪涌上来一群人,一个劲将他们往里挤。
乔司月下意识想去拉苏悦柠的手,可摸到的却是另一个人的。
触感不像女生的那般细腻柔滑,浮着层薄薄的茧,手掌宽大。
她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毫无异常,但胸腔里的躁动和湿漉漉的掌心还是出卖了她最真实的情绪。
正要收回手,被他抢先一步握住。
“这里人多,容易走散。”林屿肆扭头看过来,半明半暗的光影下,轮廓深而锋利,漆黑的瞳仁难辨情绪,“抓紧了,我们先出去。”
乔司月特别喜欢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场合,听他如此自然地说出“我们”两个字。
她小心翼翼地勾住他修长有力的手指,然后一点点地收紧,对方指尖的热流缓慢传递到心脏,暖而酥麻。没走出几步,她忽然停下。
林屿肆回头,“怎么了?”
“走不动了。”乔司月垂下眼帘,瓮声瓮气地说,“腿软。”
“……”
林屿肆瞥见她额角的细汗,“不舒服?”
她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他才腿软的,这太没出息了。
索性保持沉默,只管摇头。
早在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偏离人流中心,行人疏疏散散的,林屿肆规划好离开路线后,背朝她蹲下,“上来我背你。”
像老式电影的镜头,每一帧都被放得无限慢,所有细节暴露无遗。
她的心脏在此刻快要跳出来,好半会才找回声音,“不用了。”
林屿肆保持蹲立的姿势,扭头撩起眼皮看她。
乔司月眨了眨眼睛,不太自然地避开他的视线,“又能走了。”
为增加可信度,她重重蹬了几下地。
林屿肆:“……”
苏悦柠的电话打破僵持的气氛。
“我们找到了一家甜品店,你俩快过来啊。”
乔司月应了声好,脚尖转了一圈才找准方向。
“去哪?”林屿肆抬手勾住她卫衣帽子。
乔司月停下,“去找他们。”
他双手插回兜里,点头表示理解,声线轻慢,“懂了,你是想去当电灯泡。”
“……”
“走吧。”林屿肆迈开腿。
“去哪?”
“睡觉。”
还没等乔司月弄清楚状况,人已经傻愣愣地跟着男生走进一家宾馆。
前台眼睛在他俩身上转了一圈,林屿肆上前一步,高大的身体往女生跟前一挡,“两间双人房。”
而后回头,掌心朝上,“身份证。”
乔司月回过神,摸到身份证递给他。房间就在两隔壁,乔司月在自己房间待了会,忽然有些口渴,扫到矿泉水瓶上的标价后,犹豫片刻,穿上外套,打算去楼下的便利店买水喝,路过林屿肆房间时,脚步稍顿。
估计是粗心,门没关严实,她曲指敲了几下,隐约听到里面有人应了声。
乔司月慢腾腾地进门,男生赤|裸的身体线条撞进眼底。
没有长期浪迹于健身房成年男性身上贲张的肌肉,他的线条紧实匀称,腰腹两侧没有一点赘肉,牛仔裤松松垮垮地套着,露出一小截藏青蓝内裤边。
乔司月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红,猛地闭上眼睛,存留在脑海里的画面却格外清晰。
林屿肆从椅子上捞起卫衣,一转身,就看见了杵在门边的人。
“对不起。”被抓了个正着,乔司月舌头都捋不直了,忙不迭转过身去。
背后飘来一道若有若无的轻笑,她的脸燥得更厉害了,“我要下楼买水,你要什么,我给你带一瓶。”
“一起吧。”
乔司月暗暗舒了口气,余光里男生已经套好卫衣,长臂越过她肩头,将房卡拔下。
干脆利落的动作,却让她心痒了几分。
快十二点,苏悦柠才回来,房间亮着灯,乔司月正靠在床头不知道在画些什么。
“对不起啊,要是知道你在等我,我就早点回来了。”她边卸围巾边说。
乔司月冲她一笑,“没关系,我也睡不着。”
洗完澡,苏悦柠钻进被窝,瞥见素描纸的人像,中肯地点评了句:“我证明,阿肆的身材确实有你想象中的这么完美。”
“不是想象的。”乔司月轻声说:“我晚上亲眼看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