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一出,便听得秦峥有些无奈的喟叹道:"还叫世子?"
闻言,顾九微微一愣,诧异道:"不然呢?"
她这话才出口,却又想到什么,又抿唇道:"是啊,明国公府都没了,自然不能叫世子了,唔……那叫您什么?"
林氏叫他峥儿,自己总不能跟着叫峥儿?
顾九脑子里转了无数个名称。却到底没想出来一个合适的。
见她蹙眉的小模样,秦峥不由得失笑,敲了敲她的眉心,道:"笨。"
现下人多,待得晚些时候,他会亲自教她,该叫自己什么!
……
待得烟火散尽时,已然夜色浓重了。
顾念蓝到底年岁小,这会儿困意上涌,由着奶嬷嬷抱着。已然昏昏欲睡了。
林安也有些犯困,不时地打着哈欠。
见状,林氏当先笑道:"时候不早,我们也该回去了。"
她说到这儿,又笑着嘱咐道:"你们也早些休息吧。阿九夜里喝了酒,待会记得让嬷嬷们煮醒酒汤喝。"
顾九才有些意犹未尽,听得林氏这话,忙的忙的笑着留人:"母亲,今夜太晚了,你们跟师父住在这里吧,房间都是收拾好的,被褥也都是一应全新,白日才晒过的。"
新家是三进的院落,比梅园要大出一倍有余,住这几个人自然是绰绰有余的。
谁知林氏却不肯留下,只摆手笑道:"在梅园住习惯了,骤然再换了地方,我是要睡不好的。"
她说到这儿,又捏了捏眉心道:"况且,我每日早起要吃药,不能耽误时辰的,今夜喝了酒,明儿个一早再带累丫鬟们跑一趟,还不如现下回去,我能睡得踏实,她们也省心。"
一旁的庄子期闻言,也随之附和道:"可不是么,老头子那还有一堆药材没收拾呢,下人们不懂这个。再给我归置错了,改日又是麻烦事儿。行了,你们也早些休息,我们就先回了。"
方才就着这无边的夜色与烟火,庄子期又偷偷地喝了两杯酒,这会儿倒是有些醉醺醺的模样,起身的时候摇晃了一下,吓得林安忙的扶了他一把,嘴里则是嘟嘟囔囔道:"你又偷喝酒,回家就把你的存货都给扔了!"
这话一出,吓得庄子期瞬间酒醒了一半。
顾九见状,忍俊不禁的笑了笑,又劝道:"只是现下也太晚了些,你们又都喝了酒,还是留下来吧。"
奈何众人神情坚定的要回府,顾九怎么都留不住人,只能跟秦峥一起将人送到了大门口。
因担心众人安全,秦峥还命苏辰苏澈一同将人送回梅园。
他这厢嘱咐完,顾九则是替顾念蓝将外袍拉好,一面柔声吩咐奶嬷嬷好生看着她。
顾念蓝昏昏欲睡间,听到顾九的声音,却还勉强眯眼去看顾九:"小姑姑抱。"
见状,林氏不由得笑着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道:"蓝儿乖,天太晚了。咱们先回家,明儿再来找小姑姑可好?"
顾念蓝好哄的很,闻言点了点头,又睡眼惺忪的趴回了奶嬷嬷的怀里。
林安则是扶着庄子期,一本正经的告辞:"顾姐姐,秦大哥,你们就不必送了,我们自己回去便是。"
闻言,顾九笑着应了,到底是送他们上了马车,待得车启程远去,方才叹了口气道:"这么晚了,师父他们也真是的,怎么不肯留下呢?"
小姑娘不解,秦峥却对其中缘由心知肚明,他轻咳了一声,道:"有苏辰苏澈护送,无碍的。夜风大了,回房休息吧。"
只是顾九却不曾想到,房中有这样大的一个惊喜在等着自己。
正房的门上。贴着红双喜,回廊下则是燃着红灯笼。
这一切与梦里重合,顾九整个人都愣怔在原地,甚至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身边却还有男人温润的笑:"怎么不走了?"
顾九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呐呐道:"这是……"
似是在回应她心里的那个词。秦峥的声音随之响起:"洞房花烛夜。"
男人的话,重合了心中的答案。
顾九这才明白,原来先前的时候,秦峥那几次离席,根本就不是去出恭,而是来布置了这些!
还有下午的时候,怪不得那会儿林氏说什么都不肯让自己来正房,只是拉着她说话呢,原来……
原来她们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竟然预备了这样大的一个惊喜!
男人牵着她的手。温热而干燥的手掌,将她紧紧地包裹。
大脑里一瞬间空白,顾九如同木偶一样任由秦峥牵着自己一步步的走了进去。
红烛高燃,喜字成双,床上锦被交颈鸳鸯,桌案上则是两个卺分列两旁。
合卺酒、鸳鸯床,一对新人入洞房。
顾九眼眶骤然一湿,胸口有不知名的情绪激荡着,她却知道,这个情绪。名为爱。
"世子……"
身后的雕花木门被男人合上,他松开顾九的手,却是拥住了她,轻声道:"我在。"
他的呼吸带着酒气,语气却是格外的认真:"这是新的秦家、前尘旧事皆成过往,今夜,我们也重新开始,还你一个崭新的洞房花烛夜,可好?"
顾九下意识咬了咬唇,想要张口说好字,偏生又觉得那个字太轻飘,索性转身就抱住了他。
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好?
小姑娘撒娇的情绪,秦峥自然感受到了。
他低笑一声,却是将人扶到了桌案前坐下,轻声笑道:"未曾饮过合卺酒,也未曾结了同心结,怎么就先投怀送抱了?夫人,你好生心急。"
男人的声音里分明是调侃,可那嗓音却如陈酿的酒。让顾九只听这声音,便觉得耳根发烫脸颊发红,一颗心更是跟着醉了。
她咬了咬唇,才想说什么,就见秦峥已然松开了她。走到桌案前,执起酒壶将两个卺倒满,递给顾九,眉眼里满是蛊惑:"夫人可愿,与我饮了这杯合卺酒?"
顾九觉得。自己必然是被人下了蛊,否则怎么他只一句话,她便觉得,哪怕是将心剖出来给他,都可以呢?
清酒入喉。却如点燃了一簇火苗。
秦峥并未跟她交杯互相喂,而是将自己那盏酒喝了,转而在顾九未回神儿的时候,将人搂了过来。
唇齿相依,酒香四散。
顾九未曾完全咽下的酒,便被秦峥给夺了过去。
一并被掠夺走的,还有她的呼吸。
这一吻格外漫长,却又仿佛只有瞬息之间。
顾九脸颊坨红,看着眼前男人的时候,一双媚眼如丝。
秦峥看的心头如野火燎原,却忍着将人吞吃入腹的念头,哑声道:"取卿一丝发,共挽同心结。"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面勾起顾九的发丝,与自己的头发打了个结,之后将系着如意结的小剪刀取了过来,将这一束挽在一起的发丝剪了下来,珍而重之的放在红锦盒中。
顾九被他这般郑重的动作,看的一颗心滚烫,却听得男人的声音暗哑且撩人:"如此,夫人便只能同我百年好合,永结同心了。"
男人的眼中满是情深似海,顾九陷在这一片深海中,只觉得自己几乎要溺毙。
她却甘之如饴。
"日月可鉴我,此心与君同。"
眼前人笑颜如花,眸中含泪,让秦峥呼吸骤然一重。
似是星火燎原,却燃的二人心头火起,欲念蔓延开来。
秦峥将人一把抱了起来,朝着床边走去。
大红的纱幔被大力扯下,被风席卷着飘飘摇摇,也遮住了室内的旖旎。
窗外云遮月,室内春满园。
你问我发生了什么?
佛曰:色即是空,色即是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