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先前周姚氏只是怀疑,那么现在在听到他这话的时候,却是全部懂了。
周春和神情淡然无波,替她将伤口包扎好后,又帮她拿了中衣,来替她换上。
而周姚氏因着他这句话,还有些发呆,见他来替自己穿衣服,难得的没有其他反应,而是直勾勾的看着他。问道:"那,若是坦诚了,会怎样?"
她只以为自己今日掩饰的很好,可谁知道,他什么都看在眼里。
他知道自己是故意挨了那一鞭子的,却并没有戳破自己。
周姚氏不知为何,竟觉得心里有些酸楚,看向他的目光里,也带着几分验证似的询问。
见她这个模样,周春和索性将手中的东西全部放下,格外认真的看着周姚氏,神情郑重道:"我会站在你这边。"
且,毫不犹豫。
因为,他们不止是福祸与共的夫妻,还是他后知后觉的心上人。
他是有多么的傻。才会在与她成亲三年后才发现,自己原来深爱着这个女人。
也幸好,一切都来得及。
她没事儿,而他们,以后的路还很长。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是这样坚定,周姚氏却瞬间红了眼。
她咬了咬唇,试图克制自己的情绪,却连说出口的话都带着几分颤抖:"福祸与共,我可以信你么?"
先前她曾经是相信过的。可是后来却得了失望。
那现在,自己可以再相信他一次么?
对于她这话,周春和却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来,将她抱在了怀中。
这一个无声的拥抱,代替了他所有的话,给了她最好的回复。
周姚氏终于有些忍不住,趴在他的怀中,无声的落泪。
"以后别这样了。"
听得周春和的话,周姚氏闷闷的点了点头,咬着唇,眼尾一片通红。
她鲜少有过这等模样,周春和下意识去看她,待得看到她哭泣的样子,一时也有些手足无措,问道:"可是我碰到你伤口了么,疼不疼?"
周姚氏睨了他一眼,想要回答不疼,可不知想到了什么,话到嘴边。却又换成了另外一个字:"疼。"
自嫁给他后,她一向是得体的模样,何尝有过这样委屈的神情?
周春和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疼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搂着她,不住地道歉:"都是我不好,要不,你打我一顿吧?或者你也抽我一鞭,我跟你一起受着,可好?"
李思皎那一鞭子,他只要一想起来,就恨不得这鞭子是落在自己身上的。
而她现在这样委屈的表情,更让他恨不能时光倒流,自己替她挨了那一下。
毕竟,他宁可自己疼,不愿意让她疼。
见他这模样,周姚氏却觉得心里的委屈瞬间烟消云散。
先前还有的那些心思,现下看来都觉得十分可笑,只是除此之外,却又觉得满是心安。
原来自始至终,她想求的都是一个态度。
一个他无论何时,都站在自己身边的态度。
念及此,周姚氏喟叹一声,又不由得抬手锤了一下他的肩膀,道:"好了,现下夫君与我福祸与共了。"
她打的那一下。比挠痒痒也重不了多少,周春和登时便失笑,克制不住将人搂在怀中,轻声道:"夫人如此大度,倒叫为夫惭愧不已。"
他既是心疼又是欢喜。周姚氏却被他这模样闹得满脸通红。
她不会撒娇的,自幼家中便没有教过她这一项。
家人宠爱她不假,可姚家也是最重规矩的,否则她也不会是这个性子。
因此现下被人这般对待,周姚氏既觉得心里甜蜜。又有些不好意思。
她轻咳了一声,推了推周春和,轻声道:"夫君……"
听得她叫自己,周春和连忙松开她,关切的问道:"怎么,可是还疼么?要不,我去叫大夫吧。"
见他神情里都是紧张,周姚氏则是无奈的笑了笑,继而柔声道:"不,我伤口不疼,夫君包扎的很好。我是想说……"
周姚氏说到这儿,忍着神情中的羞赧,道:"晚上,咱们一起去接小明儿回来吧。"
这话一出,周春和先是一愣。瞬间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了她的潜台词。
眼前女子忍着羞涩,脸上满是笑意,这样久违的温柔笑意,完全出自于她的真心。
周春和一时竟忍不住有些眼眶发红。他一把将周姚氏抱住,不让她看到自己的失态,哑声道:"好,咱们去接儿子。"
周姚氏是在告诉他,自己的态度。
以后,他们好好儿的过日子。
……
晚上的时候,周姚氏果然去了梅园将小明儿接走了。
林氏虽然舍不得,可也知道这是别人家的孩子,被接走才是天经地义的。
待得得知顾九身子不适之后,林氏又算了算日子。瞬间便明白了是因何缘故。
她见过顾九先前疼的虚弱的模样,心里到底放心不下,第二日一早便带了庄子期开的药,直接去了秦家。
林氏去的早,顾九才起了床。还没洗漱呢,得知母亲过来,连忙让丫鬟们打水去,自己一面拿了梳子去梳头。
待得林氏进门时,就见顾九手忙脚乱的模样,顿时便快步走了过去,柔声笑道:"你身体不舒服,就在床上歇着便是,怎么起来了?"
见她要推着自己回床上,顾九起身先是行了礼。一面笑道:"今日好多了,原就说吃了饭去给您请安的,母亲怎么先过来了?"
她说着,又让白芍去倒茶,自己则是问道:"母亲可吃饭了。早起厨子做的红枣莲子粥,并着几样时令小菜和灌汤包,您也一起吃点吧?"
闻言,林氏笑着应了,见顾九执意要梳妆,便让白术过来给她梳头,自己则是去了厨房,吩咐下人把她带来的药给炖上了。
再回去的时候,顾九已然收拾好了。
母女二人去了小花厅,下人们将饭菜摆了上来,林氏看了一眼,见这俱是做的少而精,心里越发满意了几分。
这个儿媳妇没有世家贵女那些脾气,每餐俱是吃饱便可,便是剩余也不多,不像那些人,恨不能一个人摆一桌子菜。
虽说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可这年月不太平,且林氏自己又是在边关待过的,知道那些百姓们过的是什么日子。一向瞧不上那些习气。
如今顾九这样,就很好。
待得吃完饭后,药也熬好了,顾九怕苦,只是当着林氏的面儿。只能捏着鼻子一股脑的灌了进去。
谁知才喝完,就被林氏塞到嘴里一块蜜饯,一面笑着哄她:"阿九慢些喝,莫要呛着。虽说难喝了,可你师父说了。良药苦口,这是他特意给你配的,对你身体有好处。"
闻言,顾九顿时在心中磨牙,别以为她不知道,这药里的成分原是可以加甘草的,可庄子期根本就没有加!
这老头子,不就是还在记仇自己上次给他的酒换了的事儿么。
顾九心里打定主意要断他的酒,面上则是笑道:"多谢母亲。"
吃了几块蜜饯之后,嘴里的苦味儿终于散的七七八八,顾九长出一口气,在心里拿小本本给庄子期的仇记了账,一面带着林氏回了主院。
下人们正在主院归置东西,见到二人回来,纷纷行礼。
白术则是笑着递过来册子道:"夫人,这是礼单,您过目。"
顾九依言接过,她先前说今日要过去并不是托词,前两日疼的不愿意下床倒是罢了,今日轻了一些,原就是要过去的。
毕竟,今年中秋,梅园还多了一个赵岩。顾九身为庄子期的徒弟,师爷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她就这么待在家里,那像是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