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珞还不知道郑大郎取了名字,也不知道那名是怎么写的,她弯腰对王小四说:“那你是不是要会好好向阿赢学习?你是阿舅啊。”
王小四皱着小胖脸勉强答应了,王珞把庖厨教调的很好,王小四向来没什么不爱吃饭的情况,崔氏又觉得孩子能吃是福,要不是王珞压着,王小四早被崔氏养成一个小胖子,当然即使有王珞看着,王小四的小脸也比同龄孩子要胖一圈。
王珞领着王小四和郑赢去洗手,这里后院就有两口甜水井,王珞洗手都用现打上来的井水洗手。王小四煞有其事的教着郑赢应该怎么洗手,这是王珞从小教他的。郑赢从来没见过这么洗手的方式,也不习惯自己洗手,但想到这是在父亲的院子,他还是垂着头认真的洗了起来。
两个孩子洗完手,王珞让丫鬟给两人换衣洗脸,然后奉上点心,让他们点垫垫肚子,她又王小四今天学了什么。姐夫不在,王小四狗胆包天,直接爬到了王珞怀里,翻开书本,跟阿姊说他今天学过的内容。王珞耐心的听着,等阿弟说完,才温柔的纠正他错误的地方。
又在一旁陪他一起做功课预习,而郑赢则默默的做完功课,开始看课外读物,他读的书要比王小四深多了,王小四现在还读蒙书,他已经开始学六经了。王珞以前对自己古文挺自负的,自从被郑玄打击后,她就再也不敢误人弟子了,她温声问郑赢:“阿赢要我找人陪你做功课吗?”
郑赢抬头望了王珞一眼,默默的点头,王珞立刻让人去请陈司籍,让陈司籍好好教郑赢读书。陈司籍饱读诗书,郑赢这点浅显的功课她信手拈来,甚至还给郑赢扩充了课本内容。郑赢没有想到王珞给自己找的先生是真正授课的先生,而不是故意找来替他代笔的人。本来他都已经做好王珞故意养废他的心理准备了……
王珞见郑赢盯着自己看,她有看看一直腻在自己怀里的王小四,她也觉得自己有些厚此薄彼,她拍拍王小四的后背,让他去找崔氏,她则坐在陈司籍边上,翻阅着郑赢的功课。看着郑赢端正的字迹,再看看自家蠢弟弟,王珞只能安稳自己,要放平心态,要当个佛系姐姐。
“阿赢功课都做完了,你想继续看一会书?还是去外面走走?”王珞很民|主的问,她真不知道应该怎么郑赢相处,对他很慈祥似乎很假,她对王小四都慈祥不来,但对他很冷淡,她自己又过不去,毕竟这还是一个孩子。
郑赢说:“全由母亲做主。”
王珞想了想问郑大郎:“你会射箭吗?”
郑赢愣了愣说:“我在宫里学过一点。”
王珞让芳池叫来陈敬,她对陈敬说:“家里还有能教孩子射箭的侍卫吗?”
陈敬看了郑大郎和王小四一眼,微笑地说:“也不用麻烦侍卫,奴才就能教两位小主子。”他见郑大郎对王珞极为恭敬,“母亲”也是叫的真心实意,心中暗想果然郎君的法子好,冷上一段时间,大郎自然会知道好歹,这不就乖巧了不少。郑玄要过继郑大郎的心思,即便是陈敬都没看出来,毕竟时下讲究多子多福,郑家男人再不重视庶子也没有把庶子过继出去的道理,家里又不是养不起孩子?
王珞对郑大郎说:“我们先去射箭,等用完哺食,再让陈司籍给你上课好不好?”
郑赢缓缓点头,他心中非常疑惑,为什么这位嫡母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郑赢自小在宫里长大,即使郑玄和临海严格筛选了他身边侍从,没人敢在他面前嚼舌根,郑赢也明白父亲不肯养自己是为了嫡母。她这是怕自己妨碍了她将来生育嫡子?所以才让父亲把自己送给曾祖母养?
嫡母年轻貌美,身份又差了父亲那么多,父亲都愿意把她娶回家而不是纳妾,显然是心里有她,所以郑赢早做好了被嫡母虐待的准备,或者她会在明面展现自己的慈爱,实则是在捧杀自己。只是他没想到,嫡母跟自己私下相处,既没有热络,也没有亏待自己,她甚至还真心实意的让先生教授自己读书……莫非他是猜错了?抑或是她掩饰的太好?
王珞哪知道郑赢会有这么多想法,她对郑赢态度很简单,她没法子像疼爱王小四那样疼爱他,但她也不会亏待他,他愿意努力读书,她就全力支持他,他要是想吃喝玩乐,王珞也不会费心纠正他。她自己都把王小四教的一塌糊涂,哪里还有什么精力教别人?
孩子要是想教就能教好,天下也不会有那么多担心自己秃发的中年美少女妈妈了。当然要是郑赢天天待在临海那边就更好了,可想想临海毕竟是曾祖母,她才是嫡母,让老人抚养第四代似乎有点说不过去?王珞一面走,一面胡思乱想。
郑家有校武场,但那个校武场郑家所有男丁的校武场,不适合王珞过去。王珞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后花园一块相对僻静平坦的地方,让人挂了几个靶子,让他们在这里练习。这里环境也比校武场好,四周绿树成荫,凉风习习。王小四手里拿着王珞特别给他定制的小弓,兴奋的对着大靶子比来比去。王珞见陈敬想先教王小四射箭,她对陈敬说:“你先教大郎,让小四自己玩一会。”
王珞带王小四出来纯属是放风放电,省得他晚上精力太旺盛。射箭并不强求,毕竟他还小。陈敬笑道:“陈忠那小子也会射箭,夫人可要让他来教小郎君。”就陈敬的私心来说,郑大郎是郎君的儿子,王小四只是小舅子,郑大郎肯定比王小四要重要。但是夫人是郎君心头肉,郎君为了夫人才把大郎送走,陈敬哪里敢怠慢王小四?
王珞点头说:“好。”王小四只要有个人能教他正确的握弓姿势就够了,水平太高也是浪费。
郑赢沉着气认真的听陈敬教导,比起王珞,他更信任陈敬,因为陈敬是父亲最信任的心腹。而王珞也放心的把郑大郎交给陈敬,自己安心的陪着王小四玩耍,他是郑玄的心腹,他都看不好郑大郎,也没人能看好了。
王小四跟着陈忠学了如何射箭后,就兴奋的举着小弓箭对着靶子射空箭,嘴里还发出“biubiu——”的声音,郑赢听得眉头紧皱,他这位“舅舅”蠢得就跟傻子一样,也不知道父亲为何这么看重他?郑赢双手不由握紧了弓箭。
王珞则担心王小四拉空弦次数太多,明天手会抬不起来,让他玩了一会,便带他去一旁看鱼儿玩。王小四只要阿姊肯陪他,玩什么都行,他抓了一把鱼食往水池里一撒,看到鱼儿争相跃出水面夺食,开心的咯咯直笑。
“喵——”一声喵咪的叫声想起,王小四和王珞同时抬头望去,却见一名抱着一只黑猫的玄衣男子不知何时站在了两人不远处,他目光沉沉的看着王珞和王小四,玄衣男子容貌颇为俊秀,只是蒙着黑布的左眼遮挡了这份俊秀,让他凭空多了几分阴森。
如果说这玄衣男子已经很吓人的话,那他怀里的黑猫就更吓人了,这只黑猫本该有一对碧色的眼睛,但它目前只剩了一只右眼,左眼却好像被人挖走了一样,只在脸上留下一个黑洞洞的洞口,看着极为吓人。王小四看到好像凭空冒出来的一猫一人,已经吓了一跳,再看到男子怀中的黑猫,他小嘴张了张,“哇——”一声被吓哭了!
王珞也被这名玄衣男子吓得不轻,尤其是看到黑猫那只黑洞洞的眼睛时,她下意识的联想到玄衣男子的左眼是不是也是如此?她双手握拳,控制自己不去碰自己的眼睛,这人是谁?为何可以在郑家的内院?
陈敬听到王小四的哭声,吓得连忙拉着郑赢走来,看到站着的玄衣男子时,他神色微沉,上前一步,拦在了王珞和王小四面前,他躬身行礼道:“七郎。”
七郎?王珞一怔,她跟郑玄在新婚第二天见礼时曾见过郑玄的兄弟,她不记得郑玄有独目的兄弟。
陈敬对王珞解释说:“夫人,这位是长房小七郎。”
王珞暗忖原来是萧氏的孙子,比郑玄低一辈,难怪自己之前没见过。王珞敏感的发现陈敬对这位七郎莫名戒备,她下意识的抱起了王小四,万一遇到什么情况,她可以抱着小四就跑。
七郎看到王珞,轻轻的一笑,上前对王珞行礼道:“不知十七婶在此,不慎惊扰了您,冒犯之处还望见谅。”他语气温柔、举止谦和,如果不提那只独眼的话,也是一个风度绝佳的世家子。
王珞抱着王小四还礼说:“七郎客气了。”
七郎看着王珞,对她古怪的笑了笑,“十七婶很喜欢自己阿弟?”
王珞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她对他歉然一笑:“我阿弟吓坏了,七郎不要见怪。”说完王珞就想离开这里,这七郎给她的感觉太奇怪了,就算身边有不少下人围着,王珞也觉得危险,还是早点走比较好。
七郎淡淡一笑,意味深长的对王珞说:“小孩子胆小是常事,不过十七婶还是别太亲近自己阿弟好,毕竟我十七叔可不好说话。”
陈敬闻言脸色微变,上前一步对七郎说:“七郎,时辰不早了,您也该回去了,莫让大夫人为您担心。”
七郎又是一声冷笑,他独目死死的盯着王小四,片刻之后他拇指又在自己左眼摸了摸,别说是王小四,王珞都被他看得有点头皮发麻,感觉眼睛很疼,王小四再次被吓到,抱着王珞的脖子哭得撕心裂肺。
郑赢被王小四哭得头都疼了,他大少爷脾气上来了,对着陈敬抬腿就是一脚:“没脸色的奴才,还不把人拉下去!”什么七郎八郎的,在郑赢眼里也就王小四和他大伯、二伯家的话需要忍,别人都是不起眼的尘埃。
郑赢这一脚陈敬求之不得,他忙吩咐下人将七郎拉了下去,七郎临走前还不忘扭头对王珞说:“十七婶想不想知道我跟这猫的眼睛是怎么没的?”
王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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