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通明的中军大帐门口突然出现三个人,这让原本歌舞升平的帐篷瞬间哑然失声。
等众人看清来人面目之后,便是一副四处寻衣的景象。
前一秒还沉浸在女俘虏温柔乡里的一众北元部将,下一秒已经哆哆嗦嗦的跪在两边,连衣裳也顾不上整理。
有不少部将还光着膀子,密不透风的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汗臭味。
这让完颜如雪眉头紧锁,脸色微红。
现场安静的仿佛时间停滞一样,心虚的部将们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担心下一秒被拖出去斩首示众。
只有帐篷中央一人依然左拥右抱,肆无忌惮的喝下女孩送到嘴边的酒,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他有资本,也有实力叫嚣。
他爹是当朝国相,姐姐是元帝的皇后,叔叔是镇北大将军手握重兵,朝中门生故吏更是不计其数。
可以说朝廷上下都是完颜家的人,一个完颜如雪有什么可豪横。
因此,即使上午师父差人给他提醒,言近几天他那未过门的媳妇受皇帝旨意前来监军,理由是有人告他祸乱军纪,屠杀俘虏,他也丝毫不放在眼里。
他心里也清楚,皇帝自个都不想管这档子事,才派完颜如雪过来。
那他还担心什么,现在唯一让他恼火的事是还没有查出背后给他皇帝打小报告的人,让他查出是谁非要让对方痛不欲生。
“完颜宗翰,你是准备让本郡主用手里的剑请你还是自己滚下来?”
完颜如雪语气强硬,压得完颜宗翰有点喘不过气。
“完颜如雪,威胁本将军?要不是看在皇上的份上,你以为本将军会和你这样的黄脸婆订婚?”
完颜如雪莞尔一笑,不慌不忙的拿出皇帝的圣谕,轻蔑的看着这个令她恶心的男人,说:
“完颜宗翰,皇上命我监军,我有整顿军纪之责,有先斩后奏的权利,莫非你敢造反,违抗皇命不成?”
一句先斩后奏,谋逆造反可把完颜宗翰唬住了。
他胆子再大,也不敢抗旨不尊,摊上谋逆造反的罪名可是要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万万没想到,这娘们居然拿皇帝圣旨来压他。
完颜宗翰见她来真的,皮笑肉不笑的回道: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话说的多见外,一块坐下来和众将士们喝上几杯,今天夜色已晚,明天本将军再安排人为你接风洗尘如何?”
一向看完颜宗翰不爽的完颜如雪怎会因为这样一句话而给他好脸色瞧。
“完颜宗翰,今晚的事本郡主记下了,回头自己跟皇上解释,另外,别让本郡主再看到你的人滥杀无辜。”
完颜如雪丝毫不买完颜宗翰的账,扭头往帐门口走去,接着又在门口停了下来,扫了一遍屋内跪着的部将,提醒道:
“目无军纪,如果还有下次,保不准你们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这句话如芒刺在背,让在场所有人不寒而栗包括完颜宗翰本人,谁都明白这句话字里行间针对的人是谁。
等完颜如雪离开后,众人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们也算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却从来没有见过还有比战争更令人胆战心惊的场面。
完颜宗翰阴沉着脸,手臂上的青筋清晰可见,他一拳将案几上的吃食砸的到处都是,口中恶语道:“臭八婆,你给我等着!”
接下来的几天里,梁人俘虏过得比以前舒坦了些,但仅仅是一点。
赵靖宇嗅出了一点异样,推测这和前几天见到的那个女将军有关,他对女将军的身份来了兴致,但就连一向百事通的老头也没听说过北元军中有女将军的存在。
赵靖宇没多想,天天想着怎么挣开脚镣逃跑。
用蛮力是打不开的,他试过。
尽管这具身体的主人是习武之人,还是没什么卵用。
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会挣开脚镣逃跑,虽然结局很唏嘘,可是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个个都是开锁大师?
这一系列疑问涌入脑子让他这段俘虏之旅多了些兴趣。
老头和小苏雅倒相安无事,就是小苏雅特别讨厌老头用胡须扎她脸蛋,而后者偏偏好这口。
某天小苏雅忍不了一巴掌呼了过去。
老头不生气,第二天还这样。
赵靖宇都服了两个岁数相差半个世纪的人会玩在一起。
这天,他们顺着官道穿过一片小树林,映入眼帘的是一马平川的平原以及不远处勾勒出的一座城池。
紧接着,北元骑兵开始来回挥舞马鞭催促俘虏群加速向前。
“老头,前面那是什么城?”
队伍中,赵靖宇低下头压低声音问老头。
“北元副都东京!”
“好家伙,东京?日本东京?感情这都出国了?”
老头一脸无语的看着赵靖宇,判断他又开始发病了,这一路净说些他听不懂的话。
“北元有两个都城,一个是上京,另一个就是这个副都东京。
东京是上京的门户,过了东京离上京就很近了,北元在这里有重兵把守,守将是海陵王完颜亮,北元太师的长子,此人骁勇善战,有勇有谋,未来是你的一大劲敌。”
“老头,你说就说,千万别扯上我,我说了我还想多活几年。”
赵靖宇本来听得津津有味,没想这老头后面又加上一句,瞬间想揍他的心都有。
都当人家俘虏了还劲敌个屁,能不能活着还是个事。
“你休要小瞧这海陵王,本事大着呢!”
“哎,老头,我发现你对他很了解啊,老实说是不是你在北元的私生子。”
赵靖宇无语,只好祭出大招。
老头一听,翻脸比翻书还快,瞬间一个大耳刮子拍在赵靖宇脑袋上,这次没躲过去。
这动静引来巡逻的北元兵注意,还好解释及时才免了一顿毒打。
“臭小子,我熟悉是因为当初你爹我打到了这里,只是因为在这被完颜亮拼死挡住而最终北伐失败了。”
老头压低声音,脸上一抹悲怆之情油然而生。
是啊,上一次站在这里的时候还是作为一个征服者的身份,这次却沦为了亡国奴,前后反差实在让老头难以接受。
赵靖宇这几天已经大致了解了老头的光辉战绩,最后北伐一役就输在这东京城下。
“老头,你也别难过,风水轮流转,指不定哪天北元放你回去,你又带大军踏平这里,人还是得往前看!”
“难咯!”
老头知道以后再无这样的机会,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北元军并没有让俘虏队伍进入东京,而是将俘虏队伍带到城门以西的一座大型校场里。
周围有高高的铁栅栏围着,栅栏绵延几公里,即使看着空间很大,但当所有俘虏一齐挤进来的时候,校场依然被人堵的水泄不通。
北元军以从校场门口到校场比武台中间铺的碎石路为男女界限,将俘虏分成两边。
这条宽度不过十米的碎石路,就如同楚河汉界无法逾越,即使一方认出另一方的亲人,他们也不敢相认,因为这只会给双方增加挨鞭子的机会。
这种亲人无法相认的痛苦不仅煎熬着所有梁人们的内心,同样也刺痛着老头赵楷的心,他担心妻子的安危。
怎奈茫茫人海根本寻不见踪影,赵靖宇也想见见这位母亲。
在继承这幅躯体大部分记忆之后,这位母亲在他印象中是个十分疼爱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