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城南门外,一队甲士分列城门外两边,正中间一骑白马显得格外耀眼。
他手持一柄手持方天画戟,皮肤黝黑,饱经风霜的脸上刻着久经沙场的那股狠劲,眼神如秃鹫一般,犀利无比,此刻却多出了几分欣喜。
他就是东京城守将,同时也是北元海陵王完颜亮。
听到妹妹监军回来,他分外高兴。
虽然两兄妹前一个月刚见过面,但仍然抑制不住的喜悦,早早处理完城中各项事务就在城门口等候。
安顿好北元军及俘虏,完颜宗翰和完颜如雪怀着不同的心情前来见完颜亮。
两人并排骑马,前面不远处就是完颜亮。
完颜宗翰还是特别忌惮完颜亮,这人狠起来连当初皇帝派来的御史都敢斩,保不准完颜如雪在她哥面前告他一状,那他不脑袋搬家,毕竟这里不是上京。
于是完颜宗翰讪笑道:“如雪,待会见到兄长,还望郡主不要说漏嘴,我们”
没等完颜宗翰说完,完颜如雪留下一句:“滚一边去!”
她便一夹马肚子带着手下往完颜亮的方向奔去,留下对方攥紧拳头,满腔怒火却无处释放的窘迫样子。
身边部将也都识趣的低下头,一言不发。
完颜亮翻身下马,将手中的方天画戟交给手下,自己迎了上去。
“哥,不是说在府里等小妹嘛,怎么出来了!”
“哥正好没事,出城想早点看看我妹受欺负没有。”
完颜如雪在哥哥完颜亮面前完全卸下将军的架子,一副小鸟依人的感觉就是赵靖宇看了都要直呼“牛掰”。
“哥,你妹妹哪有这么娇气,一个废物还不值得妹妹出手。”完颜如雪十分傲娇的瞥了眼缓缓走过来的完颜宗翰。
“哈哈哈,是我完颜家的人,走,哥哥为你接风洗尘!”
说罢,两人未等完颜宗翰,便翻身上马,一行人朝城内骑去。
随后赶来的完颜宗翰气的脸色铁青,却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发怒,只好忍气吞声的跟在两人屁股后面。
“哥,我想举行一次献俘,一来是威慑梁人臣服于我们,二来挑选身强体壮的人充做劳役,怎么样?”完颜如雪对哥哥完颜亮说道。
完颜亮思考片刻,不无担心的问:“这件事爹爹和皇上知道没有?”
“哎呀,献俘又不是什么大事,况且我这也是替爹爹和皇上分忧,提前帮他们把俘虏处置好,放心,没什么问题。”
完颜亮还想说什么,可完颜如雪却一挥马鞭扬长而去,只好暂时由着她性子来,回头自己再向朝廷补一份奏折。
献俘仪式的消息很快在俘虏营中传开,赵靖宇得知这个消息之前还躺在草垛边上晒太阳打盹。
小苏雅拿着一小段麦秸秆在他鼻子上轻轻比划,痒的赵靖宇睁开左眼,嘴上警告道:“小丫头片子,能不能消停会。”
“宇哥哥,听说明天这里要举行献俘大会,什么是献俘啊?”
其实赵靖宇是不喜欢她这样叫自己,宇哥哥听起来有点像神雕侠侣里的靖哥哥,有点忸怩。
可让她叫自己爹,总感觉占小孩子便宜,综合一下还是用这个吧。
听到小苏雅这么一说,赵靖宇立马来了兴趣。
他坐起来直起身子靠在麦秸堆上,嘴上叼着小苏雅手里的麦秸秆,重复一声:“献俘大会?”
他正想问问老头,发现身边不见老头踪迹。
“老头呢,去哪了?”
“阿爷被两个坏人抓走了,他会不会死翘翘啊。”
小苏雅口中的坏人就是北元兵。
“不会,老头命大,别管他!”
赵靖宇不担心老头安危,他只是有点疑惑,老头和北元兵究竟什么关系,吃的供着不说,刚到东京就被带走了。
这其中缘由,是得了高人相助?
想不明白的事索性不想了。
老头一夜未归。
在这期间赵靖宇弄明白了什么是献俘大会。
从字面上理解,献俘大会就是将俘虏当成战利品分给征服者,这里面多数男的发配边疆充当徭役,女的则卖身为奴,基本再无自由身。
遇上好点的主子可能过得安稳一点,相反则非死即残,在他们眼里奴隶的命还不如一头牲畜。
赵靖宇了解一些历史,这种习俗在少数民族掌权的年代十分盛行,他们的目的大部分为了震慑中原政权,体现本民族的高贵血统。
就好像元朝把中国人分成了四类:蒙古人,色目人,汉人,南人。
南人指的是淮河以南的汉人,地位最低。
赵靖宇对元朝没什么好感,因为按地理分布来说他也算南人。
翌日上午,赵靖宇被一阵锣鼓声吵醒,他揉揉惺忪的睡眼,把还在熟睡中的小苏雅也叫了起来。
环顾四周,发现今天校场周围多了好几倍的北元兵力。
鼓声如雨点不断,引起人群阵阵骚动,小苏雅最爱凑热闹,拉着赵靖宇的手一头扎进人群中。
两人犹如泥鳅一般,一下窜到了敲鼓所在的比武台位置。
由于人群越来越密集加上大家走了几个月没洗过澡,每个人身上异味冲天,简直辣眼睛。
熏得赵靖宇扯下早已烂的不成样的衣袖捂住口鼻,顺带也给小苏雅蒙上,并让她骑在自己的肩上看。
在比武台不远处的弧形看台上,几顶硕大的遮阳伞吸引赵靖宇的眼球,心中嘀咕:看这架势今天献俘会上应该会很热闹。
就在赵靖宇揣测之际,比武台跳上一名虎背熊腰的北元军将军。
只见他抬起双手,比出一个停的手势,周围北元兵守卫瞬间拔出腰刀指向人群,腰刀出鞘的那一刻众人吓得立刻噤声,纷纷习惯性的低下头,吵闹的校场瞬间安静下来。
那个将军很满意这个效果,随即说了一堆无非是一些贬低梁人地位,抬高元人身份的废话,赵靖宇一句话都听不下去。
他感慨自己穿越前生活的那个时代,每个少数民族都能和睦相处,没有种族歧视,没有性别歧视,人人平等,天下太平。
恍惚之间,赵靖宇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登上了看台。
他定睛一看,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被俘虏的梁徽宗和梁钦宗。
他们并没有坐下,而是在两名兵士的威胁下战战兢兢的分立在中间位置的椅子两旁,甚至都不敢抬头目视前方。
两位亡国皇帝原先身上穿着的锦衣绸缎在梁都攻破之后,早被北元兵扒了下来,只能换上粗布短衣。
即便如此也难以掩盖皇族自带的华贵气质。
底下梁人见到自家皇帝被这般羞辱,个个恨的咬牙切齿,摩拳擦掌。
尤其是被俘梁军将领,要不是周围人极力拉着,都想冲上与元兵缠斗。
反观那些平时自诩清高、满口之乎者也的王公大臣,此时个个耷拉着脑袋,苟延残喘,只求北元从轻发落。
赵靖宇默默叹了口气,自古文人误国,这话一点错都没有。
与此同时,看台上又多出了一队北元兵,他们前后簇拥着一行人落座。
这其中就有与赵靖宇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女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