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相府书房内,出现了戏剧性的一幕。
完颜宗翰趴在书桌前,吊着一副死人脸杵着,对面坐的是他爹完颜烈,此刻他们正在为赵靖宇的事发愁。
他见父亲还没有给他答复,便又催促道:“爹,赵靖宇那小子为什么非但没被处死,皇上怎么还把他给召进宫了。”
“你爹又不是算卦的,皇上怎么想,我也想弄清。”
完颜烈眉头拧成一团疙瘩,抬起头想了好久,也没有搞清楚,倒被眼前这个沉不住气的儿子气得够呛。
“当初路上我真该一刀剁了他,以绝后患。”
此时,府内管家脚步匆忙的走进书房,先是看了眼老爷,见少爷站在一旁,脸上挂起为难之色,不知道该讲还是不该讲。
“怎么,李叔还有事需要瞒着我?”完颜宗翰看到李管家支支吾吾,正在气头上的他,狠狠怼了一句。
完颜烈紧锁眉头,无奈的挥挥手,示意他直接讲便是。
“老爷,督造局的黄百旗来了。”
“叫他进来!”
李管家颔首点头,随后便带进来一个人,正是那个百旗。
“末将参见国相大人,兵马司副指挥使大人!”黄百旗向两人依次作揖。
兵马司副指挥使是完颜宗翰原来的官职,相当于上京城的预备役军副司令,从四品,算是个闲职,在元武宗还没有正式颁布任免诏令之前,他还是这个职位。
完颜烈微微点头,一个黄百旗不过七品武官,这年头总有好多虾兵蟹将想攀高枝,眼前这个就是不久前花重金送礼投到他门下的人,因此更没必要摆什么好脸色,只打量了一番便眯着眼问:“有什么消息吗?”
“禀国相大人,太师刚找过末将,打听一个叫赵靖宇的梁人,碰巧此人先前一步被御林军接走了,末将觉得此事不简单,便及时来向国相大人汇报。”黄百旗弯腰行礼,恭敬的向完颜烈说道。
一听到赵靖宇被御林军接走,一旁的完颜宗翰赶忙追问:“这小子被接到哪去了?”
“去了城南喜乐驿馆!”
黄百旗的话如一枚炸弹,让完颜烈和完颜宗翰两人对视一眼,完颜烈离开座椅,缓缓走到黄百旗面前确认:“你是说御林军接走的那个小子?”
黄百旗点点头,不知道完颜烈问这话什么意思。
“行,辛苦了,李叔带他下去领赏钱。”
黄百旗兴奋至极,谢过完颜烈便跟随李管家下去了。
“爹,皇上什么意思,把他接到喜乐驿馆,那可是接待外宾的地方。”完颜宗翰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问道。
“我去探探皇上的口风,在我没回来前,你别轻举妄动,”完颜烈脸色阴沉,刚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还有梁妃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
听到梁妃二字,完颜宗翰身体明显抖了一下,没想到他爹知道的这么快,刚想开口却见他爹已经走远了,留下怔在原地的他
“我已经找到你儿子了,他没事,现在喜乐驿馆!”
古色古香的院子里,完颜宗干背着手向正在浇花的赵楷说道。
听到这个消息,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赵楷变得有些激动,提着花洒的手久久的悬在半空没有放下。
距离上次两人在这异国都城分离,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这段时间里,他不敢出去打探消息,生怕自己梁人的身份给府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也怕知道儿子消息却因无能为力而更加难受,现在听到儿子安然无恙,他那颗悬着的心也暂时放下了。
“那我可以见到爹爹咯!”
小苏雅兴高采烈的在院子里边跑边喊,巴不得现在就想见到赵靖宇。
“感谢太师的帮助!”
“不用谢我,我只是碰巧得到这个消息,不过你这个儿子让我看不明白,也看不透,一向对谁都提不起兴趣的皇上,庆功宴后不仅召见他,还安排他住进喜乐驿馆,你说奇不奇怪?”
完颜宗干邹着眉头将目光投向赵楷,语气虽然平和,但表情却有些许微妙的变化。
官场老油条的赵楷哪里不知道这是完颜宗干在有意套他的话,于是他将计就计。
“太师,我那儿子就是个不孝子,他不叫我爹,天天喊我老头,你说有这样的儿子吗?他怎么想我这个做爹的更不知道了,就比如我上次之前给他介绍了一个挺好的姑娘,他就是不要,非说自己要当天下第一,媳妇只会影响他拔刀的速度,还有”
“行行行了,”完颜宗干满脸嫌弃的表情,不想再听他继续唠叨下去,嘱咐道:“我答应你的第一件事做到了,谍报网的事你是不得给我先透个底。”
赵楷“嘿嘿”一笑,慢慢说道:“太师您别着急啊,我还没见到我儿子,见到了我自然会向您交代,况且我现在已经是个亡国之人,又承蒙太师照顾,我怎么可能会骗您?”
完颜宗干见赵楷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又想想他的话有几分道理,难不成他能长了翅膀飞出北元,只好无奈的指了指他,欲言又止。
“过段时间我会安排你们见面,你老实带着!”完颜宗干说完后便转身离开。
老头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老头,我什么时候可以见我爹爹啊!”小苏雅跑到赵楷跟前,拽着他的衣袖摇了摇,仰起头正一脸期待的看着。
“快了,”老头挤出一丝微笑,突然想起什么,低头指着小苏雅笑骂道:“小苏雅,不许叫我老头,我是你爹的爹,那我是你什么?”
“我爹的爹?”小苏雅做思考状,然后脱口而出:“那我是你爹。”
然后就笑着跑开了,留下赵楷吹胡子瞪眼,只好苦笑自讨没趣。
这天早上,赵靖宇在驿馆里到处溜达,无意之中在驿馆后院发现多了好些马匹和一辆马车,马车倒没什么特别,奇怪的是这些马匹的主人,他们都用白色纱巾包裹着头部,一袭青衫长袍,形似商人打扮的模样却看不出一丝商人的气息。
他们个个看上去皮肤黝黑,人高马大,眼神犀利又带有一丝杀气,时不时还观察周围的环境,似乎很警觉,以赵靖宇多年习武的经验来看,这群人八九不离就是武者,而且不是一般的武者。
带着一丝疑惑,赵靖宇一时想起那个曹主事。
“哎,老哥,你们主事去哪了?”赵靖宇晃晃悠悠的走到一楼招待客人用膳的地方,漫不经心的问一名正在收拾桌子的伙计。
伙计看了一眼他,没好气的说:“曹主事去礼部了,怎么,你有事?”
赵靖宇见他阴阳怪气,也不生气,继续笑脸相迎:“问你个事呗,后院那些都是什么人啊,我看都是新面孔。”
伙计头都没有抬,将桌上剩下半盘菜倒进泔水桶李,撇下一句话:“西凉人,准是打了败仗来我大元求和。”
赵靖宇听进去前三个字,对于伙计后面的一句话,他不敢苟同,北元人都这么狂吗?
踱步回到二楼,他看到庞周丹正站在他门前徘徊,似乎在等他。
“有事进去说!”
赵靖宇环顾四周,打开房门然后在关门时左右观察一眼,这是他现在保持的一贯做法。
没等庞周丹开口问,赵靖宇便猜出个大概。
“你是想说今天早上驿馆后院多了好多马和一辆马车的事吧,我打听到了,他们都是西凉人,具体来这里干什么还不得而知。”
“西凉人?最近没听说西凉和北元开战的消息,难不成和上次在比武场上吐血的那个西凉人有关?”
庞周丹的这句话倒提醒了赵靖宇,他沉思片刻,这时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
“叫上荣基,走!”
“去哪?”
“出去吃火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