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皇宫里传来消息,宣赵靖宇进宫面圣,消息传到驿馆时,赵靖宇还在房间里洗脸,他一向喜欢洗脸不用毛巾,捧一抔清水往脸上一冲,倦意顿感消失殆尽。
可立在一旁的曹颖却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一会走到门口又走到窗户边,一会击掌叹气,油腻的脸上流出的汗水都能熬一锅地沟油。
“赵公子,你倒是快点啊,可不能让皇上等急了!”
曹颖知道元武宗的脾气,朝中多少官员无缘无故触犯逆鳞,死的死、流放的流放,搞得中央官员拼了命的往外调,地方官员拼了命完不成业绩,就是不想被调回去,以至于中央政府大部分衙门至今仍严重缺员,他还想多活几年捞点银子退休。
赵靖宇丝毫不慌,他摸清元武宗的脾性,只要话说到他的心坎上,让他舒服,根本不会在乎你是什么人犯了什么错,不然他一个俘虏能过的这么舒服。
他甩甩手上的水,拿起毛巾擦了擦,然后重新挂在洗漱架上,转身才去穿袜子和鞋子。
“曹主事,急也没用,你好歹让我洗好后再去面圣,你想想如果衣衫不整的去,皇上岂更发火。”
曹颖也明白这个理,但就是急。
“你再给我弄点吃的,包子烧饼都行。”
赵靖宇见他一副要哭的表情,又笑着补了一句:“我带车上吃。”
这可能是曹颖见过有史以来最嚣张的俘虏了。
马车上,曹颖一个劲的用手帕擦汗,但似乎没有起多大效果,汗就像泉水源源不断的往外冒,嘴还不知道嘟囔着什么话,大概是祈福之类,走之前还跟驿馆的伙计交代了后事。
赵靖宇坐他对面啃着手里的煎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擦汗的狼狈样子。
“曹主事,你这自汗和盗汗的毛病都让你得了啊!”
曹颖一边擦汗一边邹着眉头问:“赵公子,你说的什么自汗、盗汗是什么意思?”
赵靖宇啃了口煎饼,边嚼边说:“自汗是天气凉爽的白天出汗,一般是由于气虚引起,你晚上睡觉出汗吗?”
曹颖咂咂嘴,点点头,他的心思可不在这上面。
“对咯,晚上睡觉出汗就是盗汗,一般是由内热阴虚和两虚气阴引起,”赵靖宇顿了顿,喝了口豆浆继续说:“我教你个调理方子,自汗要以补气为主,可以多吃点人参和红枣,盗汗要注重补气养阴,除刚刚说到的那两样之外,还可以多吃鸡蛋、豆腐、牛奶之类高蛋白的东西。”
“高蛋白是什么东西,可以煮吗?”面对这个未知东西,曹颖脸上写满问号。
“高蛋白,高蛋白不是什么东西,也不能煮,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你只要记住平时饮食多吃这些就可以了。”
曹颖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没想到赵公子医术如此高超,实在令下官佩服,以后赵公子想吃什么尽管开口,我吩咐厨子做就是了。”
赵靖宇很想说这在我那个年代,这是常识,都不用我这个妇产科大夫提醒。
到了皇宫门口,李公公已经等候多时了,在他的指引下两人在御书房后面的湖畔边见到了元武宗。
此时他正在放饵垂钓,身旁两侧各有一个空位置,上面放着一根鱼竿,似乎味赵靖宇他们准备,待他一杆子甩出去后,李公公上前在他耳边轻声说着话。
元武宗回头瞟了眼站在后面的两人,眼皮动了一下对他们说:“一起吧!”
曹颖战战兢兢的迟迟不敢过去,他一个小小从八品小官能见到皇上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这要让他坐在皇上身边钓鱼,简直是青天开了眼,想都不敢想。
赵靖宇轻轻拍了拍曹颖的背部,试图让他镇定下来,随后自己走到紧挨元武宗左边的钓位坐下,先是抓起一把饵料往湖中一撒,之后是上饵投竿,一气呵成。
元武宗笑了一声,惊奇道:“没想到你钓鱼这么轻车熟路?”
“我还有很多皇上想不到的地方!”赵靖宇嘴角微扬,报以微笑回应。
这时,旁边的曹颖从中插嘴,急忙将马车上赵靖宇教自己调理身体的事一并向元武宗说了。
元武宗身体往后一躺,靠在椅子上忍不住大笑一声,只是这笑声不知道是因为被曹颖大汗淋漓的样子逗笑,还是被赵靖宇的医术惊叹。
曹颖见元武宗心情大好,也跟着赔笑起来。
但下一秒元武宗却脸色突变,笑容戛然而止。
“来人,把曹爱卿剁成肉酱扔下去喂鱼!”
身边守卫迅速摁住还一脸懵逼的曹颖,等反应过来时,他“噗通”一声跪在元武宗面前,磕头如捣蒜一样,嘴上苦苦哀求:“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元武宗似乎跟没听见一样,冲朝赵靖宇一笑:“这池塘里的鱼不老实,朕都钓半天了还不见上钩,赵公子你说该怎么办?”
“皇上是想要上钩的鱼还是要池塘里的鱼?”赵靖宇面不改色的问道。
“有什么区别?”
“湖里的鱼种类不同,钓法也不同,皇上要准备的鱼饵也不同,其次还要撒足够多的饵料,最后要有耐性等鱼儿上钩。”赵靖宇停顿片刻又继续说道:“如果只要池塘里的鱼,那很简单,皇上只需涸泽而渔。”
元武宗听完之后心情大悦,给侍卫打了一个响指。
“哈哈哈,放人!”
曹颖如获新生,老泪纵横的爬到元武宗面前叩谢隆恩。
“曹爱卿要谢就谢赵公子吧!”元武宗盯着鱼鳔,漫不经心的说道,突然他见鱼鳔往下一沉,心中大喜,笑着说:“鱼儿上钩了。”
赵靖宇起身扶起虚汗淋漓的曹颖,转头向元武宗说道:“皇上,如若没有其它事”
赵靖宇话还没说完,就见元武宗朝他摆摆手,意思很明显他可以走了。
回去的路上,赵靖宇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想起刚刚元武宗的话,他的后背直冒冷汗,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是在用池塘里的鱼警告自己要安分守己,不然曹颖的例子就是下场,看样子八成是自己去太师府里的事已经被元武宗知道了。
太师是太后的人,难怪元武宗这么敏感。
看来这北元帝后之争是愈演愈烈了。
马车上,曹颖一个劲的向赵靖宇表达救命之恩。
“感谢赵公子救命之恩,您就是下官的恩人,下官铭记于心,日后有什么差遣,请恩公尽管吩咐,下官定然全力去办,如不嫌弃,下官还有一小女尚未婚配,可赠予恩公,当偏房也是不打紧的。”
曹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倾诉,那哭相都难以相信他已经是年过半百之人,为感激赵靖宇这根救命稻草,甚至还不惜将女儿献给他。
“曹主事,千万别,应该说你福大命大,是你自己救了自己!”
赵靖宇的话又让曹颖感激涕零的一番,随后抹抹眼泪又问:“恩公,刚刚皇上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
“有时候揣着明白装糊涂更讨喜!”赵靖宇拍拍曹颖的肩膀,抛出一个“你懂的”眼神。
曹颖毕竟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听到赵靖宇的这句话,他一拍脑袋瞬间明白了过来,是刚刚自己犯上说话了。
“恩公,今晚我就将小女送到恩公房间!”
“”
“曹主事,你要真想谢我,”赵靖宇沉思几秒,似乎想起一件事便说道:“我向你打探个事。”
曹颖擦擦哭花的老脸,疑惑的问:“恩公请说。”
“后院那些人是来干什么的?”
曹颖眉头一蹙,颇为不解的问:“恩公问这个做什么?”
赵靖宇耸耸双肩,表现得漫不经心,随口说一句:“我就是偶然看到,就很好奇,要是曹主事不方便说,那我就不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