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身后跟着五名小太监,一名小太监为其撑伞遮阳,余下四名手中各端一个果盘,似乎是从宫门路过送什么东西。
他远远看见赵靖宇,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刻意低头想蒙混过去,没想到还是赵靖宇眼尖还是发现了。
赵靖宇看见李公公也顾不上礼数,救人要紧,于是朝李公公疾呼一声:“李公公,你来帮我解释一下。”
李公公见躲闪不掉,抬起头尴尬一笑,倒着小步子不紧不慢的走来。
将军和李公公熟络,上前行了一礼,道:“李公公!”
“李公公你帮我解释一下我是否是歹人!”
赵靖宇虽然心中不爽,但也并未表露出来,只是照实说了。
“赵公子稍等!”
李公公赫然一笑,将那名将军拉到一边耳语几句话,等再次回来的时候,那名将军的脸色才略有好转,极不情愿的朝士兵们挥挥手,示意他们放赵靖宇进去,并把手中的腰牌递还给他。
赵靖宇与李公公同行进入宫门。
李公公偏头扫了一眼赵靖宇手中的腰牌,笑容和善的问道“赵公子这是急着有要紧事去见太后娘娘?”
赵靖宇抹了把汗,见小太监手里端着一个果盘,已经快跑虚脱的他挑了块皮薄肉多的西瓜边啃边说:“嗯嗯,多谢李公公出手相助,赵某日后必当报答。”
李公公正欲伸手阻止,却已是来不及,只好无奈一笑,收回半空中的手,眼睛左右一转,问道:“老奴斗胆,不知赵公子所为何事要见太后娘娘?”
“替皇上分忧!”
李公公大惊,他看了眼还啃西瓜的赵靖宇,擦擦额头上的冷汗,“赵公子可要谨言慎行啊!”
赵靖宇却神秘一笑,只当李公公不解其意,没有往下细说。
“李公公可知太后娘娘寝宫怎么走?”
“这条路走到尽头,右拐再走到头,看到十字路口,往左边走一半路程赵公子就会看到慈宁宫,太后娘娘她老人家就住里面,望赵公子见了她老人家可要谨言慎行,切不可冒犯她老人家!”
李公公虽然不知赵靖宇话中含义,但见他手持太后腰牌,也就高明太后住所。
赵靖宇礼貌性一笑,右手抹抹嘴边的西瓜汁,回道:“放心吧公公,赵某心中有数。”
离开前不忘回头道声谢:“公公的瓜很甜,谢了!”
李公公杵在原地,无奈的摇摇头,看了眼缺一块西瓜的果盘,他沉下表情,一挥手吩咐:“去重新挑一个甜瓜。”
“喏!”
在李公公的帮助下,赵靖宇距离慈宁宫百步之遥停了下来。
他注意到宫外停着一架黄顶凤撵,红色帷幔环绕撵顶,一直垂到地上,四根胳膊粗的黄色木棍横竖穿过凤撵底部。
一根木棍前后配有四名太监,一共有十六名太监立在两侧,凤撵后面各立一队宫女和太监,此刻都低着头,默不作声。
闷热的天气蒸烤烈日之下的每个人,汗珠滴落,打在青砖上有迅速被蒸干,留下一滴滴汗渍。
赵靖宇躲在柱子后面,伺机而动,古铜色的脸热的比脱了遮羞布的女人还要红,他用袖子抹了一把汗,抬头看了看红墙的高度。
虽然天气热,但脑子还没热坏,自知之明四个字尚知何意。
赵靖宇只得继续候着,不过没让他等多久,宫门口传来异响。
一个衣着雍容华贵,皮肤细嫩,满身上下到处都是珠光宝气的女子在一名宫女的搀扶下走下台阶,太监立刻把凤撵的压低,方便女子进去。
赵靖宇暗中观察,等女子露出正脸时,他忽然记了起来,此女子正是自己第一次在北斋广场比武时,和元武宗并排坐在一块的北元皇后完颜凤玉。
赵靖宇并未多想,见众人都已经离开,上前敲开慈宁宫的大门,并把腰牌递给开门的太监,让其转告太后一句话:“太师有难!”
没等一会,那名太监擦着汗,呼吸急促的打开宫门,火速领赵靖宇去见太后。
在慈宁宫后花园小池塘边的凉亭里,一身华贵衣裳的张太后撑着额头靠在椅子上打瞌睡。
身后两名丫鬟正在为其捶肩,她们手法娴熟,很有节奏的轻轻捶打,动作不敢一丝马虎,担心惊醒主子而挨板子。
赵靖宇跟在太监身后,沿湖畔小径来到凉亭外等候。
太监附在张太后耳根,悄悄说了句话,张太后只“嗯”了一句。
那名太监朝赵靖宇挥挥手,让其来到亭中却不让他说话,静等太后醒来。
赵靖宇救人心切,不等张太后睁眼便作揖道:“草民赵靖宇拜见太后娘娘!”
“你怎么会有雪儿的腰牌?”
张太后右手捏着腰牌,眉头微皱,被人扰了雅兴显然有些不悦,还是缓缓睁开眼睛,扫了一眼赵靖宇,不紧不慢的质问道。
赵靖宇只觉全身一紧,太后还是太后,压迫感很强。
“回太后娘娘的话,太师有难,郡主命我持此腰牌特向太后娘娘求援!”
虽然压迫感强大,但赵靖宇依旧回答的不卑不亢,有礼有节。
“说给哀家听听,出什么事了?”
赵靖宇将太师府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她,但巧妙的抹去了自己关进诏狱的那段小插曲。
张太后听后面不改色,冷哼一声,平淡的说道:“你是要让哀家与自己的儿子作对啊!”
赵靖宇大脑以每分钟十亿次的运算速度飞快的相处应对之策,他毫不惧色的说:
“草民斗胆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国相所做之事,正是为了敲山震虎,博取投名状,至于这只虎草民愚钝,但娘娘自知。
这样做的好处一来国相可以大权独揽,二来排除朝中异己,三来恐会威胁北元社稷,娘娘也不希望北元江山社稷会出现危机吧。”
“放肆,江山社稷、朝中之事岂能由你来妄加评论。”
张太后雍容尽失,脸色铁青,指着赵靖宇怒斥道,吓得周围的太监和宫女齐刷刷跪在地上,俯首贴地,大气都不敢出。
赵靖宇顺势跪在地上,一抹狡黠转瞬即逝。
一句江山社稷一下戳中了张太后的痛点,她替北元守了十几年的江山,才让元武宗亲政,最看重的就是北元的江山社稷。
之所以与元武宗明里暗里夺权,就是因为元武宗的种种行为触犯了她亲政时的底线。
不仅滥杀无辜,还重用善于巧言令色、不务实的完颜烈为国相,搞得朝堂内外乌烟瘴气,所以她一直对这个儿子旁敲侧击,以示提醒,必要时欲换正统,自己亲政。
因此,当她听到赵靖宇的话会反应如此之大。
张太后的愤怒也让准备迈进凉亭的李公公吓了一跳,端着果盘的手下意识的抖了一抖,刚迈出去浮在空中的右脚急忙撤了回来。
他不知赵靖宇到底哪句话激怒了太后娘娘,从净身以来,这是第一次见太后娘娘发这么大的火。
赵靖宇低下头,但嘴角却微微上扬,他的激将法得逞了。
其实在李公公叫他谨慎说话时,他心中大致清楚对于这样一个女强人来说,软的未必有效,想要说服她,就必须找到她的弱点,出奇制胜。
对于一个曾经执政十几年的女人来说,权力并非第一位,但社稷一定排在权力前面,因为女人掌权最怕人言,这和父系社会有很大关系。
古人云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她们一旦上台,就会向所有人证明自己有能力守住江山,为的就是封住悠悠众口,比如武则天、北魏冯太后等。
事实证明,张太后也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她不能让北元江山败在她们母子手里。
从太后寝宫出来,李公公叫住了赵靖宇。
“赵公子你可真不要命啊,老奴第一次见太后娘娘发这么大的火,早知如此,老奴就不应该带你进来。”李公公略带温怒的语气说道。
赵靖宇却嬉皮笑脸的说:“李公公大人有大量,下次我请你吃烧鸡,今儿事急,我得赶回去了。”
刚走两步,他又回头问:“李公公,皇后娘娘平时都会来慈宁宫请安吗?”
“极少,都和皇上一块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赵靖宇“嘿嘿”一笑,回答道:“没事,随便问问,公公我先走了!”
【作者题外话】:人生当苦无妨,良人当归即好!